頭七回魂。


    老一輩人說,人死了之後先要去地府那兒報道,然後由閻王爺指派小鬼跟著亡者的魂魄在第七天的時候回到陽間。


    但這裏又分成了兩種說法,壽終正寢的叫回殃,無辜枉死的稱為回煞。


    回殃就隻是因為思念親人回來見最後一麵,而回煞則不同,意味著死去的人心懷怨憤心裏隻想著報仇。


    很顯然,劉德祿屬於第二種,回煞。


    可我怎麽都想不明白,劉德祿的魂已經讓地藏鬼眼給吞了,他又怎麽會回來報仇?


    我沒有多問,而是再一次趕往北大街,和那幾個老頭殺了兩盤棋才弄清楚,今天是劉德祿死掉的第六天。


    也就是說,明晚就是劉德祿回煞的日子。


    我火急火燎的把這消息告知師傅之後,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隻是讓我該幹什麽幹什麽,自己也握著蒲扇扇涼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桌子上的手機不放。


    我也懶得再理他,看著電視嘴上抱怨著他大熱天讓我跑了兩趟,結果什麽事都沒有。


    直到傍晚七點多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師傅盯著閃爍的屏幕並沒有著急按下接聽鍵,而是突然發笑自語:“我還以為你有多沉得住氣,哼!”


    我走過去看了屏幕上的名字,劉德壽。


    這才反應過來,開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大生意?”


    雖然我嘴上問了出來,,但一想到中午那會讓我去查劉德祿的回煞日子,大概情況也被我猜到七八分了。


    師傅沒再說話,從床底下抽出來一個不大的皮箱,裏邊竟然是兩套像模像樣的暗灰道袍,還有一些羅盤八卦鏡之類的。


    我啞然道:“師傅你這是要改行?”


    師傅撇了撇嘴:“改什麽行,你師傅我本來就是龍虎山第一百三十九代真傳弟子。”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機問:“那曹道長,這電話你是接還是不接?”


    師傅穿起道袍在那兒照著鏡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接不接,先把他晾著,反正遲早都是個死,這麽著急幹什麽?!”


    我愣在原地:“你是說的大生意不會是,弄死劉德壽吧?”


    師傅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一臉冷傲的表情:“讓他死隻是對劉喜山有個交代,但在此之前,得讓他把咱們過幾天離開這兒的路費給咱報了。”


    劉德壽這種人當然該死,但是我真的想不來師傅會使出什麽手段,直到後邊發生的事情,才讓我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的單純年輕。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又掛,掛了又響,直到師傅在那兒打扮了快一個小時,這才讓我把手機遞給他。


    因為放的外音,所以談話內容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搞的,打了這麽久的電話現在才接。”


    “我這兒在忙呢,手裏有個十幾萬的大單子……”


    “不管什麽單子,你現在給我過來,有事找你!”


    “不好意思啊劉老板,我想你是沒聽清楚我正在忙我這十幾萬的大單子呢!”


    “不就是錢麽?你過來幫我擺平這個事,我給你二十萬!”


    聽到這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衝師傅比劃了兩個手指,嘴上不出聲的驚呼:“二十萬啊!”


    哪知道師傅一臉氣定神閑的衝我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回著劉德壽:“劉老板,要隻是為了多賺幾萬,我就扔掉老主顧的信任,恐怕……”


    “三十萬。”劉德壽忍著怒氣,開出了這個讓師傅也陡升喜色的價格。


    “位置發我,一個小時之內就到。”


    “再多加五萬,總共三十五萬,我需要你現在立刻馬上就到。”


    “請好吧您。”


    師傅笑眯眯的掛掉電話,然後衝我聳了聳肩:“我就喜歡有人用錢砸我的樣子。”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得瑟!”


    有錢真他媽的好,想找誰辦事誰就拿錢砸誰,不過沉下心來仔細一想好像有些不對勁,劉德壽能張口就開出來三十五萬這個不小的數目,那就意味著他要求師傅辦的事不會太簡單。


    可師傅現在完全一副事不關己,好像過去就能直接從劉德壽拿走這錢似的。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傅,他到底是要讓你做什麽?”


    師傅回過頭來說:“還能有什麽,幫他解決掉劉德祿這個最後一道坎。”


    我詫異的看著他:“可是劉德祿不是死了嗎?難道他明天真的會回煞?可他不是個傻子嗎?”


    問到最後,我想起昨晚劉家太爺的事就閉上了嘴巴,但另一個疑問再次湧上心頭:“你說劉德壽怎麽不怕劉家太爺頭七的時候找他算賬?”


    師傅看著我歎了口氣:“劉家太爺頭七回煞那天把家裏鬧了個雞飛狗跳,最後還是我過去收拾的場子,所以他為什麽今天就找到我來對付明天劉德祿的頭七!”


    “什麽?!”


    我隻感覺自己鼻腔裏的那股氣在裏邊亂竄,腦袋木愣愣的嗡嗡直響。


    “怪不得……怪不得……”


    所有的一切都說的通了,沒了疑惑,卻隻剩下震驚。


    師傅簡單收拾了下,讓我把紋身的工具也給帶上,我也沒多問,跟著師傅急急忙忙的就往劉德壽發來的地方趕。


    一上出租車,師傅就給司機塞了張一百:“老哥,北大街那個鳳城公館,給咱卯足勁兒開,往死了開,哦不,油門一腳踩到底!”


    司機本來瞅了眼我師傅身上的道袍,以為是個神棍什麽的不想搭理,結果接過紅閃閃的百元大鈔,就笑眯眯的擠了個眼睛:“沒問題,你就是讓俺耍個五星花式都行,走你!”


    車子一啟動,我跟師傅就被搖了個橫七豎八,這司機老哥真是把自己這二手雪鐵龍當邁凱輪p1開啊!


    剛一下車我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還沒等我吐出來,我就看見師傅站在路邊哇啦哇啦的把中午吃的麵全給嘔了出來。


    我瞬間有種不想認這種師傅的念頭,但沒辦法,隻能揚著頭幫他拍背,好一陣才緩了過來。


    我扶著顫顫巍巍的師傅,就聽見他給劉德壽打了個電話,這才被門衛放了進去。


    繞過一個噴泉廣場,老遠就看見幾個人打著手電往這邊晃,打了個照麵才知道是劉德壽派出來的人專門等著我師傅。


    不得不說,有錢人住的地方就是亮堂,光一個大廳就要比我那店大了何止三五倍。


    一進門就看見一臉焦急的劉德壽迎了上來,帶著一股怪我師傅的語氣,一臉不悅:“你可算來了!具體情況不用我說,我想你都了解了吧?”


    我師傅氣定神閑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按時間算就是明天了,如果明天回煞,他一定會回來找你!”


    劉德壽一聽就急了,直接將嘴上抽了半截的雪茄給掐了,帶著怒意問:“他一個傻子,回來找我能做什麽?!”


    我師傅眯著眼睛斜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不怕,那你還找我來幹什麽,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劉德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口無遮攔,放低了姿態,抱歉的給我師傅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這不是急了嘛,咱們坐下說,坐下說。”


    師傅晃著身子,大搖大擺的坐了下去。


    我也隻好隨便找了個較遠的地方坐下,至於他倆的談話我根本不敢插一句嘴。


    “老曹,你說他一個傻子,就算真回來了,又能幹些什麽?”劉德壽知道師傅現在在這,那就急不來,所以沉下氣來慢慢問。


    我師傅肩膀抬得老高,端著一副架子,完全沒了那天在老墳地的時候,對劉德壽表現出來的那副諂媚。


    閉合著眼睛,過了半晌才開口說道:“人有聰明人和傻子之分,魂可沒有,劉德祿死的不明不白,別看他活著的時候是個傻子,說不定心裏跟個明鏡似的,明天頭七回煞第一個找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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