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通過大頭斷斷續續的講述,我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昨天下午,大頭的父親劉展魁,乘著收工後的間隙正在山上割牛草,割著割著手上突然一痛,一開始還以為是被茅草割傷了。


    可等劉展魁舉起手,準備處理傷口時卻發現,左手中指上出現了兩個小眼,流出的血發著烏。


    這根本不是茅草割的傷啊!


    劉展魁趕緊用刀在剛剛割草的地方一扒拉,居然從牛草中翻出了一條被自己割成了兩段的金環蛇。


    劉展魁知道要糟糕,自己這是被蛇咬了。這金環蛇劇毒無比,又是咬在和心脈相連的中指上,自己這次恐怕要玩完。


    要說這劉展魁和蛇也是有不解之緣,他年青的時候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有一次因為白天耽擱了一下,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走過一處亂石灘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踩上了一個肉溜溜的東西,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腳踝上就是一痛。


    劉展魁掏出火折子一看,發現自己被蛇咬了。那條咬了他的蛇“噓噓嗦嗦”的正在向一個石縫裏鑽去,隻剩下一個尾巴還露在外麵。


    吃了虧又年輕氣盛的劉展魁,那裏咽得下這口氣,他抓起蛇尾巴就拉,想把這條蛇從石縫裏拔出來打死了泄憤。


    都知道蛇有逆鱗,洞裏是拔不出蛇的。這劉展魁費了好大的勁也沒能把蛇從石縫裏拉出來,結果活生生的把蛇尾巴給拉斷了。


    劉展魁也是命大,瘸著一條的他,在路上磨了半宿終於回到了家裏。找了一個土郎中給看了傷,癱在床上前前後後的治了半年時間,居然奇跡般的把傷看好了,不過性命是保住了,腳卻落下了終身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事情還沒完,又過了幾年。有一段時間劉展魁晚上睡覺的時候老是感覺床頭嗦嗦作響,一開始他也沒在意,以為是老鼠作祟。


    可是當他有一天肚子疼,晚上起床點燈上廁所時,差點被自己床頭的景象嚇個半死。


    昏暗的燈光中一條皮膚斑斕的大蛇正從床頭的牆洞中往屋裏掙紮著,猩紅的蛇眼滿是怨毒的盯著劉展魁,吞吐的蛇信都快挨著他睡覺的枕頭了。


    劉展魁這在知曉一直在他床頭嗦嗦做響,發生聲音並不是老鼠,而是一條蛇,可這蛇為什麽遲遲沒能爬進房子裏呢?


    繞到房後一看,劉展魁才發現這條蛇的尾部居然長了一個碗大的肉瘤,也正是這個大肉瘤卡著這條蛇,才讓它始終無法順利的從牆上的小洞中鑽進來咬著劉展魁。


    事後,人們都說這條尾部長了肉瘤的蛇,就是被劉展魁當初拉斷了尾巴的那條蛇,這蛇是找上門報仇來了。


    憑借著這段傳奇的經曆,瘸了腿的窮光蛋劉展魁居然成了遠近聞名的名人,還娶了一個黃花大閨女的老婆,也就是大頭的娘,隻不過後來在生大腦袋的大頭時難產死了。


    在說回割牛草被蛇咬了的劉展魁,也真是猛人一個,眼看著自己的手指漸漸發黑沒了知覺,知道時間不多了。


    他一咬牙,從衣服上撕下一個布條,死死紮住了自己手腕,伸出左手中指擱在一個樹樁上,手起刀落生生用割草的刀剁掉了自己被咬的手指。


    扔了刀,捏著血流不止的斷指,在昏沉的暮色中,劉展魁咬著牙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家裏。


    到了家的劉展魁用金瘡藥止了血並包紮好了傷口,晚飯也沒吃就昏昏沉沉的睡覺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劉展魁和往常一樣早早的起了床,除了腦袋有些昏沉,左手有些浮腫外,也沒感覺到其它不適,他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一想到自己割草的刀還扔在野外,柳展魁就和兒子大頭打了一個招呼,準備去把刀拿回家。


    結果大頭在家做好了早飯,左等右等也不見父親回來,有些不放心,就到了山上去找。結果在半路上,發現了昏死過去的父親。


    至於明明沒有了大礙的劉展魁,為何又突然昏死了過去,除了他自個就沒人得知了。


    找人幫忙把父親抬回家,鄉下的土郎中來看過後,直接告訴大頭,讓他準備後事,他父親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


    大頭從小和父親相依為命,父子感情深厚,怎麽會斷然放棄,他想到了號稱陳半佛的舅爺。


    舅爺本名陳有佛,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治好過許多大醫院都不曾看好的疑難頑疾。患者為了感激他的恩德,慢慢的給了他一個半佛的稱呼。


    於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大頭找到了舅爺這兒。


    當舅爺和我去到大頭家,看見了劉展魁的模樣後,就是我這個不懂絲毫醫術的人也知道劉展魁命在旦夕了。


    劉展魁身上蓋著一床髒的看不清原本顏色的破棉被,雙眼緊閉對外界的動靜沒有任何的反應,臉色呈現紫黑色,要不是鼻端還有微弱的呼吸,整個人簡直和死人沒有任何區別。


    “毒入五髒六腑,沒有機會了。”舅爺看了劉展魁的情況後搖著頭惋惜的說道。


    “求求您救救我爸吧!隻有您能救他了,求求您了……”舅爺話音未落,大頭就“撲通”一聲跪在了舅爺麵前磕起了頭。


    “你這孩子,快起來!”舅爺連忙拉起了大頭,短短的功夫,大頭的額頭上都磕破了皮,鮮血順著麵頰流個不停。


    “您不答應,我就磕死在地上。”舅爺剛一鬆手,大頭又一頭磕在了地上。


    “舅爺你就救救大頭他爸吧!”看著大頭可憐的樣子,我也哀求起了舅爺。


    “唉!我試試吧!”舅爺拗不過我和大頭的哀求,同時也被大頭的孝心感動了,總算鬆了口,可臉上的表情卻越發沉重。


    舅爺把昏迷不醒的劉展魁挪到了床邊,讓他頭朝下整個上半身掛在床沿上,血液倒流,慢慢的劉展魁的臉色越來越黑。


    看差不多了,舅爺從懷中一個皮套子裏取出一枚前段成三角形的銀針。用火對銀針消了一下毒,舅爺眼疾手快的用針在劉展魁額頭上紮了一個小眼。


    烏黑的鮮血順著小孔噴射而出,床前的地上飛濺的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一股怪異的腥臭在房間裏彌散開了。


    說來也是奇特,被放了血的劉展魁沒一會兒,居然悠悠的醒了過來。看見父親終於醒了,以為父親得救了的大頭也連忙感謝起舅爺。


    可舅爺並沒有顯得很高興,而是用凝重的語氣說道:“銀針泄血續命隻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權宜之計,最多延續一兩天壽命,想活命就必須去找到一味藥材。”


    具體什麽藥材舅爺沒說,不過乘著劉展魁難得的清醒,通過他的講述,我們到是知道了他昏死的真正原因。


    原來今天早上劉展魁去取刀的時候,看見了被自己跺掉的那根手指,手指經過蛇毒的侵蝕,早已經腫脹腐敗的不成樣子。


    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錯了,看完手指還不盡興的劉展魁,又走到了被自己割成兩截的毒蛇旁。


    看著草叢裏斷成了兩截的毒蛇都死了,可蛇口依舊張開著,露出閃著寒芒的毒牙,盯著自己,劉展魁氣的順手撿起一根樹枝朝蛇頭上戳去。


    一下、兩下都沒有反應,就在劉展魁放鬆了警惕,去戳第三下的時候,隻剩半截的蛇突然飛了起來,一口咬在了他的斷指傷口上。


    不作死就不會死,被蛇咬在了傷口上的劉展魁這下隻有剁掉自己的手掌才有救了。可他有跺自己手指的猛勁,卻沒有跺掉自己手掌的狠勁,用鐮刀在手腕處比劃了好多次,就是下不了手。


    毒素順著心脈快速的直達五髒六腑,劉展魁強撐著走到半路就昏死了過去。


    至於那半截蛇究竟是生物反射之下咬了劉展魁,還是一直熬著命就等著給劉展魁致命一擊,沒人說的清。


    可聽了劉展魁的話,因果與宿命的概論卻慢慢湧上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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