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在戰爭的初期,銀城郡將尼密叢林中的主要道路都破壞掉,貝迦人的這支兵馬在叢林中行進緩慢,給素鳴衍留了幾天的準備時間。但是短短的幾天時間無法將以雷澤為首的兩千武勇訓練成精銳之師。


    堅固的城牆?合素鳴衍、尤溪、岐伯三人之力,完全可以一擊而潰,貝迦人以武力著稱,其帝室貴族又自詡為百獸眾神的後裔,擁有獸化奇術,堅固的城牆可能完全不濟事。一旦城牆出現大的缺口,要填多少條人命才能封住地龍騎兵的突衝?當然,還要用侍衛營精銳武士的肉軀來填才可能擋住地龍騎兵的突衝,普通軍士甚至連站到地龍麵前的勇氣都沒有。幸好貝迦人對銀城郡不甚重視,要是這支敵軍中擁有一百名地龍騎士,素鳴衍可以心安理得的拍屁股走人了。


    最致命的一點,從難民中招募的兩千名武勇,粗通武技者甚眾,但是精擅射術者甚少,以致連最基本的射手營也組織不起來。在守城戰中,射手能消滅的敵人甚至比精銳武士還多,利用守城器械與大量的射手,才能將地形與守城的優勢發揮出來。


    戈耳地區為河洛平原的一角,人多務農,不似羽嘉山民多擅射獵。從頭開始培養一名合格的射手,至少需要兩年的時間。從難民中招募的武勇可以說是百裏挑一,基礎相當好,但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時間裏都成為精擅射技的精銳射手。


    諸軍還算鎮定,特別剛剛招募進來的軍士隻怕還想像不出不同兵種之間的戰力差距,格圖城在短短幾天內,駐軍人數激增到四五千人,而將要入侵的敵軍也隻有五六千人,普通的軍士難免有了輕視之心,全然不當回事。


    素鳴衍努力恢複平曰的從容,尤溪讓他派去掌握格圖城原有的守軍,確保這支弱旅不會在接戰之初就完全崩潰,由於貝迦人也有數百隻偵察用的猛禽,千賀武士的偵察範圍不得不一再縮小,有時還需要岐伯親自做深入偵察。


    兵臨城下的陰雲掩來,在城破族亡的威脅之下,衛伯崖、武獲嘉也放棄對抗的情緒,積極的配合素鳴衍的工作。素鳴衍將衛伯崖調回格圖,讓他協助維持城中軼序,武獲嘉則繼續與各城聯絡,爭取支援。


    將近一萬名青壯勞力被征用,在格圖城原有的城濠防禦體係之外,挖掘深壕、構築防禦工事,甚至製定敵軍突破城牆防禦後的防禦計劃,在城中構築街壘,並征用近一萬名身強力壯的青年為役兵,就算敵軍突破城牆,守軍依舊可能退入街壘堅守,那時就可以借助複雜的地形與人數優勢一點點的化解敵軍在兵種上的優勢。


    素鳴衍沿著一條挖掘了一半的深壕往南走,一人多高的小紫狻十分無趣的跟在他的身後。殂擊貝迦人前哨營的兵馬正在雷澤的率領退回到深壕的後麵,貝迦人的主力離格圖隻剩下一百裏了。


    雷澤小跑步的走過來,甲片鏗鏘有聲。素鳴衍注視著雷澤,待他笨拙的行完禮,問他:“以你的武勇與才能,隨便投靠哪家都會得到重用,為何還流落民間呢?”


    “戈耳城破之後,我與鄉人一起離城避難,不料難民漸聚漸多,我也束手無策。我曾到渥澤、雪芨等地請求那裏的守將接受難民。確實有人看上雷澤的拙才,予以挽留,但是真正不嫌麻煩、願意收留難民的隻是殿下一人啊。”


    素鳴衍微微一笑,聽了雷澤的回答,誰都會忍不住洋洋得意的,但是眼前的情形又讓人相當憂慮,揮了揮手,讓雷澤率部眾下去修整。


    這時,兩名千賀武士從城中飛來,斂翅落下,用一種異常急促的聲音稟報:“鑄幣司的獄兵欲處決所有的囚徒,數千囚徒得知消息,在獄中發動暴亂,盧佐領正領人趕去彈壓。”


    “處決所有的囚徒?!”素鳴衍怒氣衝衝的問,“誰下的命令?”也不等兩名千賀武士回答,說道,“帶我過去!”待兩名千賀武士將羽翼展開,便跳上其中一人的肩頭,向遠處飛去。


    小紫狻不悅的吼叫了兩聲,轉身輕鬆的躍過有兩丈多高的城牆,再撲下來時,卻壓塌一棟宅子,不理人群的慌亂,緊追著飛在空中的千賀武士。


    鑄幣司專屬的監牢建在格圖城西北,本身就是一座堅固的壁壘,有五百多名獄兵看管監牢中的數千名死囚。素鳴衍跳下千賀武士的肩頭,落在監牢的廣場上,暴動已經給鎮壓下去,獄兵的戰力雖然不強,但是他們有精良的裝備,而囚徒呢,倒在廣場上的上百具屍體絕大多數還沒能將鎖住手足的鏈鎖砸開。


    更多參加暴亂的囚徒在弓弩箭簇、寒劍利刀的威逼下,抱頭趴在廣場上,看情形隻有一個監區的囚徒發動暴亂。


    素鳴衍一臉寒氣的站在那裏,身材肥碩的典獄長小跑過來行禮,氣喘籲籲的說:“丙監區的囚徒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我們要處決所有死囚的消息,突然發動暴亂,衝出監區,沒想到驚動了殿下,下臣罪該萬死,所幸參加暴亂的囚徒已經製止住。行刑時可能還會出亂子,下臣膽敢請殿下出兵協助。”


    丙監區相對來說防衛設施與防衛力差一些,但是囚犯能得到消息,並迅速串聯好發動暴動,想必有外人在推波助瀾,或許是死囚的同情者,素鳴衍也想追究下去。


    “全副武裝的獄兵處決被枷鎖鎖住的囚徒,難道還怕出什麽亂子不成?”素鳴衍輕蔑的噘起嘴唇,“誰讓你這時候處決囚徒的?”


    盧青葉率領侍衛營的武士正從大門魚貫而入,衛伯崖、許伯熠聽到消息時大概與盧青葉在一起,也一同趕到過來。


    典獄長看到六殿下援兵趕到,鬆了一口氣,卻沒注意到素鳴衍語氣的不善,說道:“鑄幣司監朱子夫大人離開格圖時,曾給下臣送來一道秘令,貝迦人逼近格圖時,需將獄中死囚全部處決。”


    “殺人啊,我正好有興致,借你的佩刀一用。”素鳴衍微傾過身子去解典獄長腰間的佩刀。


    典獄長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說道:“殺人確實是不錯的消遣,想不到殿下也深諳此道。”邊說邊幫忙解下佩刀,料不到刀光一閃,解下的佩刀卻壓在自己的脖子上,“啊,殿下,可不敢開這樣的玩笑。”


    “玩笑?”素鳴衍冷冷的一笑,刀壓著典獄長的脖子,轉身看向廣場上給這一驚變嚇住的獄兵,朗聲說道,“格圖實行軍管,全城軍民皆受軍管誡令約束,擅自主張者,便如此人。”腰刀一劃,一蓬熱血將一粒肥嘟嘟的頭顱衝出四五丈遠,一直滾到亂屍堆裏去。


    素鳴衍將典獄長無頭的身子推倒,以免血濺到自己身上來,環視左右,獄兵無一人敢動,就連趴在地上的囚徒也禁不住給森然的殺氣扼住呼吸。衛伯崖、許伯熠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自己當曰差點也就成了一具無頭的屍首。


    “誰是兵尉?”素鳴衍冷冷的問道。


    兵尉沒有站出來,而是他身邊的幾名獄兵甲士退後幾步,將他讓了出來。兵尉見左右無人,又見典獄長的鮮血正沿著六殿下手中的刀刃滑落,當下膝蓋骨就軟了,撲通跪到地上,泣聲說道:“末將隻是領兵鎮壓暴動,不曉得處決囚徒一事。”


    “哦,”素鳴衍說道,“由你暫代典獄一職,現在將囚徒都押回監區,然後將重囚監區的在押犯送到廣場來。”


    那名兵尉見六殿下沒有要砍他頭的意思,連忙叩頭起來,吩咐甲士將囚徒押回監區。素鳴衍見衛伯崖、許伯熠隨盧青葉走過來,冷冷的說道:“這樣的將領,渾身上來連一點殺氣都沒有,如何領兵上陣殺敵?”


    “殿下欲用暴徒?”衛伯崖小心的問道。


    “不可以嗎?”


    “殿下為銀郡城招討安撫使,全郡悉聽從殿下的命令行事。”衛伯崖小心翼翼的說道,“隻是此地的囚徒都是死囚,隻怕難約束,萬一臨陣倒戈,隻怕會壞殿下的大事。”


    素鳴衍見衛伯崖不是一昧的阻止不讓,而是對用囚徒上陣有所擔憂,神情稍緩,說道:“用死囚,當然要有萬全之計才行,等兵尉將重囚監區的死囚都押出來再說。”


    以格圖城原來的防禦體係與兵力想要防住貝迦人的入侵,隻是癡人說夢,但是六殿下進入格圖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徹底改變格圖城的防禦狀況,雖然說還沒有擺脫岌岌可危的地步,但是也可以看出六殿下絕非暴虐、無能之輩,見六殿下這麽說,衛伯崖自然也要看看接下來的情形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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