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素鳴衍將自己的族人說成他的私產,千賀長琴依然麵不改色,認真的打量著素鳴衍,問他:“少王殿下想要得到什麽?”


    “我想要的,千賀家主隻怕給不了,你千賀家隻剩下迦南境內的幾千名族人,不出所料的話,迦南的高官貴族正想拿你們這些人跟扶桑島交易呢?”


    “不錯,我逃出扶桑島就擔心這事。”


    “你們已經到了青葉郡,羽嘉山、衡峻山、燕雲荒原就在眼前,再不濟的話,就去黑礫原吧,扶桑島也隻能通過海盜貿易對迦南、青嵐施加影響,你們到這些地方去,扶桑島也無可奈何。”


    要是能去,何苦不顧顏麵過來哀求?當年摩訶正教驅逐瀆神之民,數百萬的瀆神之民被趕到黑礫原裏,存活下來不足十分之一,那裏的氣候惡劣,年幼的樓迦羅人根本無法存活下來,就算成年的樓迦羅人,在暴虐的寒風下,也無法正常的飛行。樓迦羅人背後的翅膀失去作用,還有什麽優勢可言?神裔之族羲人將黑礫原當成自己的遊牧場所,樓迦羅人進入黑礫原隻怕會成為羲人最好的獵物。


    峻衡山、燕雲荒原是荒獸的樂園,除了各種強橫的荒獸之外,還生存著許多邪惡並且強大的類人種族,越往深處,凶險越大,但是生存在這些地域的邊緣地區,又不能擺脫來自迦南與青嵐的威脅。換一句話說,沒有一個郡會對數千名樓迦羅人生活在自己的身邊而坐視不理。


    素鳴衍看了千賀長琴一眼,心裏冷笑了幾聲,掀簾走了出來,將陷入困境的千賀長琴獨自留在營帳裏。


    眾人站在營帳外,見素鳴衍出來,柳靜安忙走過來,跪到素鳴衍的麵前:“屬下疏乎了,差點釀成大禍。”


    素鳴衍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轉頭對尤溪說道:“你看怎麽處置他?”


    柳靜安是江采離的人,如果問江采離如何處置,當著眾人的麵,江采離斷斷不會詢私的,一定會從重處罰。開口問尤溪,大家心裏知道殿下沒有深究下去的意思。


    尤溪想了一會兒,說道:“青葉郡那裏交給盛懷城與聶魯達主持,柳執事就留在殿下身邊聽候吩咐。”


    “好吧,就這樣。”


    江采離轉頭看了一眼營帳,說道:“消息已經嚴格封鎖起來,殿下是什麽意思?”


    素鳴衍看了一眼左右,朝岐伯、阮阿蠻指了指:“你們也跟著進來。”說著,又轉身進入營帳,江采離、尤溪、白術、藏金、岐伯、阮阿蠻等人跟著進去。


    千賀長琴坐在地上垂頭喪氣,臉上掛著陷入困境卻找不到出路的憂慮,見素鳴衍去而複返,仿佛看了一絲希望,眼睛亮了亮。


    素鳴衍低頭將剛剛與千賀長琴之間的談話告訴江采離、尤溪等人。


    江采離低頭想了一陣,說道:“千賀氏既然脫離了扶桑島,喬羿良打擊報複起來就不會有顧慮,如果扶桑島傳出消息說星辰秘典還在千賀家主手中,隻怕情況會更危急。數千名樓迦羅人集中在青葉郡,暫時還算安全,如果喬羿良願意為了那卷《星辰秘典》不惜一切代價,那幾千名樓迦羅人就危險了,必須立即轉移到羽嘉去。”


    尤溪說道:“談何容易?就算易氏願意放人,殿下卻無法命令羽嘉總督蘇蓋文同意收受數千名樓迦羅人入境。另外,殿下還沒有封邑,如何安置這麽多的樓迦羅人也是問題。”又側身看了千賀長琴一眼,問道,“千賀家主逃出扶桑島時,可是受了什麽傷?”


    千賀長琴淒然一笑,說道:“尤將軍也感應到星辰之力了吧,對於我們感應到星辰之力、突破地階限製的人來說,一旦與星辰的感應被強行割斷,算是一件極痛苦的事情。但是這還比不上族人眼前的困境更讓我憂慮。”


    這些說來,千賀長琴離開扶桑島之後,就一直無法感應到星辰之力?素鳴衍鬆了一口氣,緊繃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伸了伸腳,這才發覺剛剛的坐姿讓腰腿有些酸麻。這些一來,素鳴衍倒覺得沒有必要再對千賀長琴用什麽強硬的語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說道:“沒什麽可擔心的,實在不行的話,千賀家主可率領族人暫時避到燕雲荒原去,封邑的事,這幾月,燕京那邊就會有結論,你們挨著我的封邑而居,是撫是剿,我一人就能決定。”


    千賀長琴眼前一亮,實在想不到眼前的少年郡王為何前後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他哪裏知道素鳴衍剛剛裝出強硬的姿態,實在是不願意自己的氣勢被千賀長琴壓下來。


    千賀長琴起身行了一個禮:“多謝殿下。”又說道,“我無法感應到星辰之力,真身的模樣跟以前大不相同,請殿下允許我恢複真身。”


    素鳴衍看了看左右,岐伯、阮阿蠻有血契約束,就算千賀長琴說了慌,也無需怕他,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正好,石川華與易非天都在軍中,他們見過你現在的樣子。”


    千賀長琴在細碎的骨裂響聲中撐出一對青黑色的羽翼,沒有以前那種華麗詭異的金屬光澤,給素鳴衍的氣勢也沒有浩瀚海洋般的強烈,仿佛換了一個人。素鳴衍暗道:“大概隻有感應到星辰之力,才會給人與天地大勢相溶的強烈感覺,那真是在地階苦苦掙紮的人無法對抗的境界啊。”


    在常人的眼裏,大概所有的雄姓樓迦羅都長成一個模樣,更多的時候是從他們的氣息與氣勢上感覺出異同來。如果不細辨千賀長琴的相貌,素鳴衍包管心細如發的易非天也看不出其中的破綻來。


    江采離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殿下有心為善,隻怕燕京裏麵會生出不利殿下的謠言。從羽嘉到休屠有六七百裏的荒僻商路,兩邊的荒原也生存著大量的盜賊,千賀家主率領族人占領其中一處山寨,就能暫時安身下來,但是燕雲畢竟屬於帝國的疆域,燕京可以容忍人類的盜匪,但不會對異族寬容,名份上的東西還是十分重要的。”


    “什麽名份?”素鳴衍有些不滿的看向江采離,“千賀家主淪落到這種地步,你還說什麽名份,燕京有什麽謠言不打緊,反正我回到帝國後,也不可在燕京長住,就算有封邑,也隻能是燕雲荒原邊緣的某個荒僻地方,到時我們與千賀家主一起在燕雲荒原受苦受難,應該一同扶持才是。”


    “話是這麽說,殿下準備怎樣說服青葉與羽嘉方麵發行,千賀家主率領族人強闖邊境的話,燕京一定會要求羽嘉、休屠兩地清剿的,殿下那時還在此地,想幫忙也用不上力啊。”


    “這……”素鳴衍猶豫了一會兒,看向千賀長琴,問道,“千賀家主可有什麽妥當的法子?”


    話說到這份上,千賀長琴焉能不明白這位少年郡王的用心,說道:“千賀氏願意歸附殿下,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素鳴衍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千賀家主這麽說,我也勉為其難。他曰我若有能力,立即會幫助千賀氏重返扶桑島,這個血契,我也不為難你們,你與今天過來十一名樓迦羅人,隻要跟我立下第一條血契就行:不得傷害血契之主,他人傷害血契之主時不得袖手旁觀。”


    千賀長琴神色凝重的注視著這個貪婪的少年,他隻是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就想換得自己與其他十一名高階樓迦羅武士永遠不可能背叛的效忠,並想通過他們這些人,將數千名族人牢牢控製住。


    完整的血契共有三條,訂下完整的血契,就是將靈魂與肉體一起交付給血契之主。岐伯、阮阿蠻訂下血契的前兩條,還有自行了斷的權利。素鳴衍隻要求千賀長琴訂下第一條,至少讓數千名樓迦羅人保持一定的讀力姓。


    “殿下真有心幫助我等返回扶桑島?”


    素鳴衍說道:“如果你覺得不需要我的幫助,盡可以率領族人離開我,血契第一條的約束力並不強,我隻是不希望收留會咬主人的奴仆。你應該知道,你想重新感應到星辰之力,唯一的希望也在我身上。”


    “唯一的希望。”千賀長琴喃喃自語,隨即就明白過來這句話指的是什麽,長老會讓自己千方百計的從大納言府盜取《星辰秘典》,一定有作用。千賀長琴看了素鳴衍一眼,暗道:“難道他發現了星辰秘典裏的秘密,不然不會正好將關鍵的部分拆下來,隻交給自己沒有作用的殘卷?”


    千賀長琴坐了半晌,緩緩的,語氣堅定的說道:“千賀長琴願領麾下十一忍士與殿下立下血契,終身不渝的堅定血契第一誓約:不得傷害血契之主,他人傷害血契之主時不得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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