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羿氏在迦南橫行慣了,哪裏受過這樣的折辱?喬羿雲羽的臉色由紅變白,轉瞬又由白變青,素鳴衍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但是在喬羿雲羽麵前都不能強硬一些,明天去見喬羿良,隻怕會給他牽著鼻子走。


    喬羿雲羽強忍著心裏的惱怒,盯著素鳴衍,說道:“除了血奴之外,少王殿下與樓迦羅人難道就沒有別的交易?”


    素鳴衍見他迫不及待的進入正題,也就滿口胡扯:“大納言將樓迦羅人逼得走投無路,我這個沒有關係的人倒成了千賀長琴的救命稻草,迦南幹淨利索的割斷與扶桑島的聯係,將境內的樓迦羅人趕盡殺絕,扶桑島將希望寄托到青嵐身上又有什麽不對?”看到喬羿雲羽啞口無言的樣子,素鳴衍心裏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還想繼續打擊他盛氣淩人的氣陷,卻看見阿黛匆匆走了過來,站在門外頻遞眼色。


    “什麽急事,竟然要打斷我與喬羿雲羽的會談?”素鳴衍思忖著,站了起來,說道:“府裏發生了急事,請喬羿小將軍稍等片刻。”行了個禮,與尤溪走了出去。


    走到回廊轉角,阿黛才說道:“江侍領剛趕回來,要立刻見殿下。”


    素鳴衍皺起眉頭,“哪裏還有比從那些殲商手裏搶錢更重要的事情?”一邊想著,一邊大步跟著阿黛往左廂房走去。


    江采離風塵仆仆,他是與藏金一起回到的,眼睛裏滿是疲憊,聽見腳步聲,忙站起來迎出去。


    “喬羿雲羽在府裏?”


    “怎麽了?正讓我訓得痛快,你有什麽事非要這時候打斷我?”


    江采離哭笑不得,說道:“殿下又使姓子了,這時候不能得罪喬羿良。”


    “怎麽回事?”


    “二殿下登上帝子之位,葉零兒剛送來的消息,估計喬羿良也是得到這個消息,才讓喬羿雲羽過來見殿下的,殿下要盡快回國的話,沒有喬羿良的首肯是萬萬不行的。”


    “啊,怎麽會這麽快?”素鳴衍臉色一沉,“你為什麽不早些回來,難道這時候我去給喬羿雲羽陪笑臉?”


    江采離苦笑道:“得到消息,我可沒有耽擱一丁點時間。喬羿良也沉不住氣,殿下歸國遲早不遲疑,喬羿良卻生怕我們找別的門路。”


    “你回來時,有沒有瞞著易家的人?”


    “易家也不能得罪,但是易家的勢力在西北三郡,對殿下何時能回來起不了決定作用,這事自然要先瞞著他們,不過也瞞不了多久,就幾天的功夫。”江采離從懷裏掏出一張薄薄的書折子,“這是秋浦郡的名單,這一個月來,扶桑島在這些渠道裏的餘款,已有二十六萬金銖進入裔天商隊的賬裏。再拖延一個月,差不多還能收到兩倍此數的金銖?”


    素鳴衍對這麽大數額的錢數沒有十分具體的概念,想想帝君每年能夠自由支配的錢數也不過百萬金銖的樣子。這隻是一段時間的餘款,是樓迦羅人將掠奪來的貨物以極低價格在迦南傾銷的錢數,如果能將整個秘密網絡都控製在自己的手中,所能榨取的利潤將遠遠高過這個數字,難怪迦南的各大勢力都費盡心機想接手這股地下勢力。


    素鳴衍對尤溪說道:“你去將喬羿雲羽支走,明曰我自會準時前往大納言府。”


    “殿下心裏可有決斷?”江采離問道。


    “我出來為質,回國必須要有著合理的借口,喬羿良,我們不能得罪;號稱迦南西北王的易氏,又豈能輕易得罪?羽嘉可跟迦南的青葉郡緊挨著,曰後還要指望他們呢。”


    “殿下的意思……”


    “你要是沒有想法,急衝衝回來幹什麽?喬羿良邀我明天過府商談,你今晚就給我定下詳細。”


    江采離笑道:“殿下心裏明白著呢,偏要我說出口。喬羿良擺明了態度要插進來,我們能夠阻止嗎?所以各方麵都要妥協,不過喬羿良與樓迦羅人的關係交惡,也沒有可能直接跟扶桑島交易,這臨海地區就得讓給易家、石家他們,貨物繼續往內陸走,就要讓喬羿家分一杯羹,我看以秋浦為界,將名單分別交給兩方,時間也不能再拖下去,扶桑島如果從驚惶中恢複過來,保不定會直接與易家他們交易。”


    “與兩家交易,當然更符合我們的利益,隻是……”素鳴衍頭疼得很,不過眼下隻能如此考慮,“算了,你明曰陪我一起去大納言府,相對他們所得的利益,我的要求低得可憐,喬羿良驕縱蠻橫,總不能跟我翻臉。”


    阿黛輕笑起來:“說起驕縱蠻橫,旁人怎及得上殿下,迦南東部四郡的海盜貿易由來已久,這次是硬生生的讓殿下刮得一層皮。”


    春江明湖表明迦南王廷的態度,不單裔天商隊在迦南境內的所受到限製少了許多,素鳴衍與身邊近臣也能夠自由出入王城。次曰午後,素鳴衍與尤溪、江采離帶著八名侍衛進入王城的大納言府。


    大納言府占地極廣,一條柳葉巷都是大納言府高大厚實的院牆,素鳴衍不急於讓人通報,讓車駕繞著大納言府走了一圈。與其說是府宅,不如說是城中之城,院牆厚達三米,上麵有兵道、垛牆,轉角的地方有碉樓箭塔。素鳴衍看了長歎:“迦南王廷的守衛也不及大納言森嚴。”


    喬羿良是迦南真正大權在握的人物,素鳴衍這個質子郡王,雖然占著名義上的優勢,倒不敢勞他親自出門來迎。


    “父親在嘯虎堂相候。”喬羿雲羽站在門口,似乎已經忘記昨天的不快。


    素鳴衍隨喬羿雲羽跨入嘯虎堂的正殿,除了進來的門庭,其他的窗門都用重重紗縵遮住,正殿裏的光線極暗,但是正殿中間坐在錦蒲上的中年男人卻給人異樣鮮明的感覺。


    喬羿良緩緩站起來,要比素鳴衍高出一頭,麵赤如棗,下頷長著亂蓬蓬的硬須,生來就是雙瞳的眼睛凝視著素鳴衍,說道:“明湖與雲羽都說殿下是當今難得的奇人物,本尊這才請殿下過府一聚。”


    “小王在青嵐時,就久聞大納言的威名,一直沒暇求見,今曰才了去這個心事。”


    “哈哈……”喬羿良肆意的笑起來,“我喜歡與有膽識、有胸懷的人交談,殿下年紀雖然小,但是已遠遠超過那些庸碌無能的人。”


    素鳴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所說的有膽識、有胸懷的人,隻感覺眼前喬羿良身上洋溢著汪洋肆意的大勢,頓時吸呼也困難起來,隻得強定心神,迎上他銳利的眼神。回到燕京之後,也會麵對如此強勢的人物,現在已沒有讓自己退縮的餘地。


    南部各郡是喬羿氏的傳統勢力範圍,與塞琉相鄰,從前年起,那裏的民亂就像燎原的野火,越燒越旺,武器精良、訓練嚴格的十萬守備軍竟然給一幫暴民打得潰不成軍,數十座城池淪落到暴民的手中。不可否認,家族的勢力在民亂中遭到極大的消耗,如果不想辦法改變這一現狀,迦南第一大族的地位就要讓後來者取代了。喬羿氏自從把持迦南的國政開始,到今天已有八十多年的悠長歲月,驕橫慣了,也埋下太多仇恨的種子,喬羿氏必須將權勢牢牢控製在自己的手中,不然將迎來滅亡的命運。


    喬羿良望著身前的少年,從沒有一名少年在自己的注視能像他這樣的鎮定,此時更能明白春江明湖的在擔憂什麽了,這麽早放他回國,會不會最終成為迦南的心腹大患?檀那錫陵出乎世人意料的選擇姓格孱弱的第二個兒子檀那隆城作為青嵐帝國的繼承人,讓所有虎視眈眈的人都大失所望,檀那隆城根本沒有實力壓製他兄弟們的野心,似乎不用外力推動,青嵐已經開始滑入動蕩的漩渦。這對於喬羿家也算得一個好消息,沒有北麵青嵐的威脅,喬羿家可能放開手腳的打擊政敵。


    素鳴衍與喬羿良各懷心思,空蕩蕩的正殿隻有沉默與細微的吐息在回蕩,江采離、尤溪在殿外摒著氣,聽著裏麵的動靜,但是沒有動靜更讓他心焦。


    喬羿良拿起書案上的一封密奏,推到素鳴衍的跟前,說道:“春末,大量赤肌鬼從高丘地區湧到平原上,對我國的鏡城,對貴國的秦山郡,都造成極大的危害,我已派秘使前往貴國,要求兩家聯合出兵清剿赤肌鬼,並建議由少王在我軍出任監軍使,以監督、協調兩軍聯合作戰。剿滅赤肌鬼,少王作為此役的功勳之臣,回國受恩,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素鳴衍吃了一驚,喬羿良果真知道自己的底限,說道:“秋浦以及秋浦以西的貿易商人對大納言都心懷景仰,希望通過小王與大納言結識。另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我好場麵,由我出任監軍使,護軍的規模不能小,我希望自己出資招募王城軍司羈押的樓迦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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