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獸群衝出峽穀、離銅車之城還有三百步的距離,眾侍衛一起射箭,將獸群從中間撕開,大概隻有短短三十息的時間,尤溪至少射出三十支爆炎箭,手後四名箭術高手,射出的爆炎箭也不下於十五支。那些持長弓的侍衛開弦之聲就連續不絕,隻怕每人開弓不低於十次。


    素鳴衍覺得自己的箭術比一名普通侍衛都不如,心裏有些沮喪。


    尤溪與左右侍衛卻不這麽想。


    麵對獸群崩天裂地的衝鋒,就是經曆過血與火考驗的戰士,也止不住小腿打顫。生死一瞬,金嬌玉貴的六殿下沒有躲到銅車裏去,而是站在眾侍衛之前麵無懼色的開弓射箭,這分膽識已叫人欽佩。


    也是六殿下這分膽識極大的鼓舞了士氣。


    尤溪單膝折跪,大聲說道:“請殿下暫退到後麵觀戰,看尤溪如何將敵賊擊退?”雄壯豪邁的聲音裏多了一分折服。


    “有巫將軍在我身旁,你不用擔憂我的安危,潰敵之事就拜托你。”


    巫彌生自許心智、武技過人,但是臨陣對戰之事,還不如尤溪經驗老到,自然不與尤溪爭這指揮權。


    待獸群激起的煙塵散去,峽穀出現一杆直刺青天的大旄,上麵畫著一隻紫色的荒獸。素鳴衍睜眼看去,覺得那杆旗上的荒獸好生熟悉,衣襟裏的小紫狻動了一動,素鳴衍恍然大悟,那杆旗上畫一隻威猛無比的紫狻獸。


    巫彌生依舊皺著眉,素鳴衍問道:“可知這是哪路山賊?”


    巫彌生“哦”的一聲,似乎思路剛從別處給拉回來,說道:“紫狻寨的人馬。”


    “哦,他們寨中也有一隻紫狻獸?”素鳴衍將小紫狻從兜裏取出來,撥弄它身上的的絨毛。


    “紫狻是王者荒獸,整座燕雲荒原也尋不出幾隻來。先生上次為降服一隻百年紫狻,右臂給咬去一塊,紫狻寨裏哪有什麽紫狻獸?不過寨主長得一張紫色大臉,又擅長混沌係術法,所以自號紫狻獸。”


    尤溪說道:“敵人中有役獸術高手,隻怕雷雲獸此次癲狂,與他們少不了幹係。”


    巫彌生順著他的語氣說道:“隻怕正是如此。”


    素鳴衍轉臉看向別處,銅車之城,除了前後,兩側都給獸群的衝撞損壞了不少精銅戰車,也折損將近十名侍衛。


    銅車隻是讓獸群從側麵擦過,五六寸厚的精鑄銅板給擠得深度變形,若是正麵的銅車給撞上,恐怕隻要那麽一下,銅車之城就會給衝開。開始還不覺,現在想來還是有些後怕。役獸術真是好玩藝兒,若是能夠將紫狻、蒼狼、雷雲獸這些王者荒獸也役來玩玩,至少可以在燕雲荒原裏稱王稱霸。


    龍騎營的騎兵尾隨獸群之後,助商隊去獸群擊潰,又回到車城兩翼結陣。


    聶魯達提著那柄奪目的長矛走了進來,稟告龍騎營與商隊的傷亡:“最前麵兩支商隊的車陣給獸群衝開,損失較大,有些人傷勢較重,商隊的醫師無法求治,讓我來跟殿下說一聲。”


    商隊的車陣給獸群衝開,傷亡慘重可想而知。聶魯達跟素鳴衍說著話,眼睛卻是大光明宗的術士臉上睃。


    白袍術士的頭微微抬著,對聶魯達的期望神色視而不見。


    素鳴衍輕輕咳了一聲,說道:“雪巴大師,眾人同舟共濟,商隊那邊還望大師施以援手。”


    慕雪巴微微躬了一下身子,看上去就像那身冰冷的白袍在施禮,兩道灰白的長眉微微一抖,說道:“我需守在殿下身邊,以備萬一,我的幾名弟子留在車隊,聶將軍可派人去請。”


    六階的光明宗大術士,在帝國的地位遠比一名普通將官要高,聶魯達隻得壓下心裏惱怒,跟左右低聲言語幾句,兩名近侍匆匆離去。


    素鳴衍心裏不悅,不是為那些商隊受傷之人得不到醫治,隻是覺得慕雪巴拂了他的麵子。他可不知道,當今帝君之弟檀那石,身為大光明宗的聖者,在光明係領域的術法修為也隻七階而已。慕雪巴可不屑為那些生命低賊的平民乃至下民出手施術。


    聶魯達說道:“峽穀都是些烏合之眾,看情形又要準備衝鋒,若他們衝擊銅車之城的正麵,請殿下允許龍騎營衝擊敵陣兩翼。”


    素鳴衍望了尤溪一眼,問道:“尤將軍覺得如何?”


    尤溪說道:“龍騎營在羽嘉有赫赫之名,待會兒還要看聶將軍顯神威。”


    聚集在峽口的群盜,衝鋒的氣勢比剛剛的獸群差得太多,麵對密如蝗雨的羽箭,群盜可沒有讓役獸術控製意識的荒獸那麽悍不畏死,第一陣箭雨射過,群盜的衝鋒陣形就散亂不堪,趁著這當兒,龍騎營在兩翼結成的衝鋒隊果斷出擊,殺入寇群之中。


    這次衝鋒的都是普通山賊,讓龍騎營殺得七零八落,還沒有等峽口響起鳴金之聲,餘寇就慌慌亂亂的往峽口退去。


    前陣出現的神殿術士與役獸術高手並沒有在這次衝鋒中出手。


    聶魯達也不貪功,收攏隊列,退了回來。衣甲讓鮮血浸染,隻怕血腥氣衝著殿下,隔著老遠就要行禮。


    素鳴衍在裏麵將剛才那陣廝殺看得一清二楚,看得熱血沸騰,恨不得衝出去也廝殺一番,哪裏會畏什麽血腥氣?隻恨摩揭伯岑將他體內的丹力震散,武技修為在尤溪、聶魯達等人麵前實在拿不出手。


    素鳴衍下馬正要去摻聶魯達,巫彌生輕咳一聲,提醒他注意此時的身份。


    素鳴衍說道:“剛才太憋屈,聶將軍這一戰殺得人熱血沸騰。”


    聶魯達說道:“尤將軍剛才撕裂獸群,挫了敵賊的銳氣,末將才能夠殺得這般爽利。”


    群盜封住峽口,還不知道他們的全部實力,尤溪、巫彌生、聶魯達都建議暫時在峽口外宿地。素鳴衍打了個哈哈,從善如流的允了。


    正如巫彌生所說,素鳴衍身上多處都是新長出的新骨,一夜未休,射了一通箭,又坐在馬上坐了半天,這會兒歇下來,隻覺得周身酸麻,每一處都隱隱作痛。裝了一天的英雄好漢,自然不差這麽一會兒,不動聲色的回到車,額頭都滲出冷汗。


    采兒躲在車裏,讓激烈的戰事駭得粉臉蒼白,見素鳴衍回來,忙擁住他的手臂將他摻上車來,說道:“嚇死采兒了,殿下在前麵怎麽就一點都不怕?”


    素鳴衍抬手用袖子抹去額頭的冷汗,說道:“在前麵怎麽就不怕?累死我了,讓我先睡上一覺,待會兒還不知有什麽事呢?”


    正迷糊睡著,讓采兒從夢裏推醒,素鳴衍夢裏還在荒原裏,側轉著身子去摟紫狻柔軟的頸脖子,卻聽見采兒在耳邊嬌柔喘息:“殿下,巫將軍有請。”


    素鳴衍驀然睜開眼睛,看見采兒抹著紅暈的俏臉,嘖嘖怪笑,手伸進在她的懷裏亂捏了一通,這才讓采兒服侍著漱口淨臉,去見巫彌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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