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在女童沉入水中的時候把她拉上來,但是等我這麽做的時候才發現,我的身體在這個世界中是虛幻的,我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女童的身體。


    我有些失望的回到岸上,苦笑了一聲:還說什麽,我是這個世界的上帝,我根本就是這裏的孤魂野鬼啊。


    女童已經淹死了,她的屍體上麵綁著石塊,所以沉入水底之後沒有浮上來,也就是幾分鍾而已,她身上就覆蓋了一層細沙,估計再有幾天,我就無法找到她了。


    我站在河邊,思考著要不要做個記號,回頭好把她的屍體撈出來。


    但是我很快又想到:我在夢裏做記號有什麽用?醒了之後還是什麽都沒有啊,這簡直比刻舟求劍還要蠢。


    “擦亮眼睛,擦亮被仇恨蒙蔽的眼睛。”我嘀咕了兩句,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鐵牛來了。我到夢中來,一是為了化解女童的仇恨,二來是為了弄清楚鐵牛的問題。既然女童我無能為力了,那就去看看鐵牛是怎麽回事吧。


    我心念一動,發現天邊的月亮迅速的下墜,然後從東方升起來太陽。這太陽迅速的劃過天際,轉眼之間,又變成了黑夜。


    我有點驚恐的發現,我在十秒鍾之內,經曆了一個白天。這種光陰飛逝的感覺讓我有點害怕。


    周圍都靜悄悄的,但是前麵傳來了一陣哭聲,我側了側耳朵,信步向前麵走去。哭聲好似就在十步開外,可是我走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哭聲的源頭。


    直到十來分鍾後,我來到一個小村莊裏麵。這是桃村。


    哭聲是從鐵牛家傳來的,我認得他們家的院牆。看樣子他們家很窮,二三十年過去了,始終沒有翻蓋房屋。


    我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是虛幻的。換而言之,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也是虛幻的。於是我穿牆而過,來到了院子裏,又門而過,來到了屋子裏。


    我看見鐵牛正站在屋子中央,他哭的很傷心,他的書包扔在地上,鉛筆盒和書本撒了一地。


    旁邊鐵牛媽氣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攥著一隻笤帚。不難想象,鐵牛剛剛挨了揍。


    片刻之後,鐵牛哭聲稍歇,鐵牛媽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火氣說道:“別人家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你好好學習,出人頭地才是正經的。我沒日沒夜的幹活,供你上學,是為了什麽?你爹死得早,咱們家受了多少欺負?你不想討回來了嗎?”


    鐵牛悶聲悶氣的說:“大家都說妞妞不是走丟了,是被人殺的,我報個警怎麽了?老師都說了,遇到這種事要告訴巡捕。”


    “放屁。”鐵牛媽勃然大怒,把笤帚摔在地上,嚇得鐵牛一哆嗦。鐵牛媽氣急敗壞,跳著腳罵道:“你傻呀你,我看你是上學上傻了。她被殺了?那她爹媽怎麽不報警?你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你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就別饞和,回頭平白無故得罪了人家,那可是死仇啊。”


    鐵牛眨了眨眼睛,有點茫然的說:“什麽?”


    鐵牛媽歎了口氣,說道:“最近村子裏邊,也有幾個女娃娃出事了。到底是什麽原因,大夥都心知肚明。你要是把這個蓋子揭開了,上麵查下來,咱們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家兩家了。唉,咱們本來就沒有個頂梁柱。平日裏就受欺負,再好好地惹上這麽檔子事,可怎麽活啊。”


    鐵牛媽說著說著,用手捂住臉,嗚嗚的哭起來了。鐵牛慌了,連忙認錯,表示要好好學習。他從地上撿起書本來,飛快的寫作業。


    我湊過去看了看,嗯,這小子學習成績確實不錯。有幾道應用題把我都難住了,但是鐵牛輕鬆地解出來了。


    鐵牛寫完作業,早早的睡覺了。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吃過早飯,背上書包,並沒有去上學,而是在校門口坐著。


    時間不長,又有一個男生到了,看他的模樣有點麵熟,但是我也不知道在哪見過他。


    聽鐵牛的意思,這男生叫三狗。估計也是個小名。


    三狗同樣背著書包,嘴裏麵含這一塊糖,鼻涕耷拉了一寸長,在嘴邊上晃晃悠悠的,看得我心裏癢癢,總想找張紙幫他擦一下。


    鐵牛攔住三狗說:“今天別去上學了,咱們哥倆去縣城玩。”


    三狗眼前一亮,說道:“這個好啊。不過鐵牛哥,你可是尖子生啊,你怎麽也逃學?”


    鐵牛說:“人命關天了都,還上個屁的學。”


    三狗豎了豎大拇指,說道:“鐵牛哥,還是你牛逼。我逃學這麽多年都沒有到你這種境界,怎麽還上學上出人命來了呢?”


    鐵牛說:“你費什麽話?走吧,咱們去縣城。”


    三狗說:“好嘞,去縣城的路我熟。”


    鐵牛說:“我知道你熟,不然的話我也不找你。”


    我看的好玩,一路跟著他們兩個。


    從孤馬鎮到縣城,那是有不短的一段距離,成年人也要走上六七個小時,他們兩個小孩,那得走到什麽時候去?


    然而我還是低估了小孩的智商了。隻見三狗帶著鐵牛熟門熟路的走到了一片蘋果地裏麵。


    果農正在給蘋果裝箱。三狗把書包往地上一放,招呼著鐵牛說:“來來來,鐵牛哥,咱們幹活。”


    他們倆幫著人裝箱,幹了兩個小時,裝了幾十箱。隨後來了個大人,一個給了五塊錢。


    看樣子,三狗經常來這裏,所以人家一臉淡定。


    十分鍾後,一箱箱的蘋果裝上了拖拉機,三狗就央求人家帶著他們去縣城。


    反正是坐在拖拉機車鬥裏,駕駛員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於是兩個拖著鼻涕的小孩坐著拖拉機,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縣城。


    下了車,三狗對鐵牛說:“鐵牛哥,咱們去買兩個包子吧。包子店老板叫包哥。身上有紋身,看起來可牛逼了。你在他們家店買了包子,回頭去遊戲廳打遊戲,老板都不敢瞪眼,知道你是包哥的人。”


    鐵牛說:“打什麽遊戲?跟我去派出所。”


    三狗的腿一下就軟了:“鐵牛哥,就是逃個學,不用玩這麽大吧?我可聽說了,派出所裏邊的都是狠人。包哥牛逼不?見了安保員都打哆嗦。”


    鐵牛說:“你怎麽這麽多廢話呢?我去派出所是報案,又不是抓你。”


    三狗說:“你報啥案啊?咱們村又有人欺負你們家了?我跟你說,沒用。巡捕來了,不疼不癢的,說兩句就走了。這事你得找包哥,來硬的,來狠的。你讓嬸子準備兩千塊錢,遞給包哥。誰欺負你們家,卸胳膊還是卸腿,就是一句話的事。”


    我看的好笑,這三狗年紀不大,聽起來還是個老江湖啊。


    鐵牛不知道派出所在哪,但是三狗比較熟。畢竟成天逃學來縣城玩。他帶著三狗拐了幾個彎,就指著一扇大門說:“就在那裏邊呢。”


    鐵牛有點犯怵:“我去了怎麽說啊。”


    三狗說:“鬧了半天你不知道啊?你就去就找個戴著大蓋帽的,把你的事情說一下就好了。他可能要問你姓什麽叫什麽,家長叫什麽,在哪上學的。你可別說真名,回頭找到家長,少不了一頓揍。”


    鐵牛驚奇的說:“這是為什麽?”


    三狗急得跺腳:“鐵牛哥,你忘了?咱們是逃學來的啊。”


    鐵牛恍然大悟:“對對對。”


    三狗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跟你一塊去。這地方我熟,上次在錄像廳看片兒,趕上抓未成年人,把我帶進來一次。哎,鐵牛哥,一會辦完事,咱們倆去錄像廳耍耍唄?老板我熟,回頭給你找倆好片,你看完就知道了,女生和咱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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