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茫然的看著陰差,心想:怎麽聽她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要城隍幫我們違規辦事呢?這有點不太可能吧?


    城隍和我一樣,同樣是一臉茫然,不過他老人家不愧是在官場上廝混過的,腦筋一轉,馬上就明白了怎麽回事,頓時大聲說道:“鐵麵無私,六親不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個忙,恕我不能幫。所謂血誓,以血起誓,豈能……”


    城隍還沒說完,陰差就一腳踹過去了:“讓你幫你就幫,在這裝給誰看呢?”


    我們都看呆了,完全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搞什麽。


    城隍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然後說道:“哪怕陰差大人逼迫,我就算不要了這烏紗帽,也不能徇私枉法。”


    看樣子城隍依然認為陰差是在試探他。


    陰差氣得鼓鼓的,咬著牙說道:“我讓你解除血契,你就解除血契。”


    城隍見陰差真的動怒了,連忙點頭哈腰的說:“是是是,律法之外,還有人情,我就看在陰差大人的麵子上,幫他們一次。”


    陰差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而城隍帶著我們從大殿中走出來了,出了大門,城隍小聲對我們說:“當著陰差的麵幫你們解除血誓,我這可是冒了天大的風險啊。幾位,過一會如果陰差要殺我,你們能不能幫我說兩句好話?”


    我納悶的說:“你幫我們解除血誓,那不是陰差要求的嗎?你有什麽風險可冒?”


    城隍歎了口氣:“誰知道她老人家又想了個什麽法子整我呢?”


    城隍嘀咕了一聲,然後仔細打量了我們兩眼,說道:“你們身上有血誓,我怎麽沒有看到?”


    我指了指不遠處的隱王和祭靈王,說道:“在他們身上。”


    城隍有些不情願的走過去,說道:“你們的血誓是什麽?說出來讓我聽聽。”


    祭靈王把誓言說了一遍。


    城隍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倆好到穿一條褲子嗎?這種誓也發得出來?”


    祭靈王鬱悶的說:“血誓這種東西,有幾個人是心甘情願發的?”


    城隍也沒有在意祭靈王的抱怨,他伸出手去,先幫兩個人把了把脈。我看城隍的模樣,倒有點像是人間的醫生。


    等把完脈,城隍忽然睜開眼睛,驚異不定的看著祭靈王和隱王:“你們兩個已經活了五百多年?”


    隱王和祭靈王一臉惶恐。


    城隍是管著幹嘛的?就是協助陰間勾魂的。凡人的陽壽不可能有五百年,換句話說,這兩個人早就該死了。如果沒有發現,那倒也罷了,現在被城隍看出來,城隍爺會不會馬上拿出來一條鐵鏈,將他們綁了?


    誰知道城隍歎了口氣,說道:“算你們倆運氣好,現在陰間人自顧不暇,不然的話,你們不知道要在十八層地獄裏麵住多少個五百年。要我說,生老病死,投胎輪回,這是自然規律,你們何必逆天而為呢?”


    城隍就像是囉嗦成習慣的班主任,一邊搖頭一邊說:“照我看,其實投胎也沒什麽不好的。做慣了富人,來生做窮人體驗一把。當膩了男人,來生就試試女人嘛。嘿嘿,這個輪回的規矩還挺有意思的……”


    隱王和祭靈王一臉不耐煩,但是誰也沒有打斷他,畢竟要求人家辦事,就隻能暫且忍耐了。


    好在城隍很快就嘮叨完了,他想了想,說道:“要想解除你們之間的血誓,可真是不容易啊。如果換個別人,我是不願意幫這個忙的,不過你們兩個運氣不錯,遇到貴人了。唉,我就費點心吧。”


    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城隍也有這麽嘮叨的時候。


    隱王身後有雄兵百萬,可是這時候也不得不點頭哈腰,一臉討好的看著城隍。


    城隍低著頭,在廣場上走了幾步,然後點了點地磚,指著祭靈王說道:“來,你站在這裏。”


    祭靈王不明所以,但是也沒有多問,乖乖的站過去了。


    城隍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走到另一塊地磚跟前,指了指隱王:“你站在這裏。”


    等他們兩個都站好了之後,城隍就說道:“所有人,退到十丈之外。”


    這些人,包括鐵人,包括錢忠,包括我們,以及剛剛在廣場上燒了一座錢山的鄭開放。


    鄭開放一臉擔憂的走到城隍跟前,小聲說道:“城隍爺,我的事情……”


    城隍瞪了他一眼,又惶恐的看了一眼大殿,低聲說道:“三日後再來,切莫聲張。”


    這話說的含含糊糊,如果換個別人,一定要追問到底,但是鄭開放不是一般人, 從小就在少先隊錘煉,已經是官場中的老狐狸了。


    他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等我們都退開之後,城隍就鼓了幾下掌。原本平整的廣場忽然發生了變化。我說不清楚這是什麽變化,因為這種變化不是我的眼睛看到的,而是我感覺到的。


    我明明白白看見隱王和祭靈王就在我麵前,可是在我的感覺中,他們好像在千裏之外,甚至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空間中了。


    我是旁觀者,我都能有這樣的感覺。隱王和祭靈王當然也感覺到了,他們驚慌失措的看著城隍,城隍淡淡的說:“你們想要活的話,就不要輕舉妄動,一切都聽我的吩咐,明白嗎?”


    祭靈王和隱王點了點頭。


    這時候,城隍從懷裏拿出來一張黃紙,上麵畫著一些豺狼虎豹。他抖了抖黃紙,那些虎豹就從紙上跳了下來,迎風便長,順便成為一群猛獸。


    我看的膽戰心驚,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即使是黑麵神也驚歎的說道:“撒豆成兵,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這種本領。”


    城隍笑了笑,隨手指了指隱王,說了一聲:“去吧。”


    那些虎豹就咆哮著向他們兩個衝過去了。


    隱王和祭靈王大驚,但是沒有城隍發話,他們竟然真的沒有動彈。而那些虎豹跑到他們身邊之後,也沒有吃它們,而是臥在地上,靜悄悄的觀察。


    當然,是觀察食物的那種觀察。


    城隍又從懷裏取出一隻香來,放在地上點燃了,淡淡的說道:“香一滅,這些猛獸就會吃人。你們想要活下來,就在香滅之前逃出來吧,事先說好,你們隻能出來一個人。”


    祭靈王和隱王懵了,他們大聲叫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自相殘殺?”


    城隍點了點頭:“血誓很難解開,最簡單的方法,無非是其中一個死掉。”


    祭靈王氣的臉色漲紅,大聲說道:“如果殺了他就能解決問題,我這五百年有無數次機會,早就動手了。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我的誓言?我曾經發誓,不能傷害祭隱王。”


    城隍不動聲色,他上次可能沒認真聽,這一次可能是假裝沒聽到。他的眼睛在盯著地上的香。


    這香不知道是用什麽做成的,燒得很快,現在已經下去一小半了。


    裏麵的老虎打了個哈欠,露出來一嘴獠牙,隱王和祭靈王同時向它看過去,都是滿臉的戒備。


    這時候,隱王忽然說道:“咱們倆幹嘛要受人擺布,在這裏自相殘殺呢?這和馬戲團的猴子有什麽區別?”


    祭靈王深以為然的說道:“我也這麽想。”


    隱王又說:“不如咱們兩個聯手,先殺了這幾隻畜生,再打出去?”


    祭靈王也點了點頭。


    我有些焦急,心想,城隍既然收了錢,答應幫你們解除血誓,那就絕對不是讓你們自相殘殺那麽簡單,你們怎麽沉不住氣呢?


    但是我已經沒有時間說這句話了,隱王和祭靈王兩個人大踏步的向那隻老虎走去。


    隻是,他們剛剛走到老虎麵前,隱王忽然就一拳打向了祭靈王。而祭靈王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一拳似得,他側了側身子,然後一腳向隱王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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