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紅盒子”三個字,我們都精神一震,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看著錢忠。


    我明白為什麽李長庚先問祭靈王的事,有時候刑訊逼供就是這樣。先要用一件事打開對方的心理防線,他招供了第一件事,後麵的事就容易了。


    錢忠已經透露了祭靈王的秘密,現在,該透露隱王的秘密了。


    錢忠有點為難的說道:“幾位,你們也知道,我的名字叫錢忠。對於我們軍人來說,忠誠是最重要的了。隱王對我恩重如山,當年他把紅盒子托付給我,而沒有托付給其他將軍,我是感動的痛哭流涕,對著天上的烈日發過誓,有生之年,我一定……”


    錢忠開始說套話了,說官話了,說廢話了。


    一般情況下,說這種話的人絕對不是硬漢子。硬漢子幹脆閉嘴不說了。而錢忠這種人,這種表現很有可能是想要點好處。


    聽說人起名的時候,會請先生幫忙卜一卦,缺什麽,就在性命上補全。


    看來錢忠這家夥是缺忠誠啊。雖然名字上直接叫了一個忠字,到底還是差了那麽一點,被我們一威脅就動搖了。


    李長庚嘿嘿一笑,拍著錢忠的肩膀說:“將軍啊。說句你不愛聽的,你的那個什麽隱王,恐怕連諸侯都算不上吧?不過是亂世中的一個草頭王而已,比土匪強了那麽一點點。”


    錢忠臉上有點掛不住了,臉色漲紅,不過沒有說別的。


    李長庚笑了笑,接著說道:“就算是正經的王朝。從漢代往後,有哪個能延續五百年的?”


    “你已經替隱王做了五百年的事了,該歇歇了。五百年啊,你正常投胎轉世的話,也輪回七八次了吧?”


    錢忠像是被說服了,緩緩地點了點頭。


    李長庚接著說道:“如果你把紅盒子的事情告訴我們。我們不僅不為難你,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而且可以答應你一些條件。隻要我們能辦到的,都在所不辭。哪怕你下輩子要投胎到什麽權貴家裏,我們也能幫你辦到。”


    錢忠心動了,他笑了笑,說道:“讓我考慮考慮行不行?”


    李長庚似乎擔心夜長夢多,催促道:“這有什麽可考慮的?我們軍人不就講究個果斷嗎?猶豫來,猶豫去,貽誤戰機,那可不太妙。”


    錢忠幹笑了一聲,說道:“咱們已經到村口了。我想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我們抬頭一看,果然到了。


    李長庚撓了撓頭:“好,咱們邊吃邊談。”


    苦菜還沒有回來,估計收不到我們的通知,她今天晚上是不會出現了。


    錢老板仍然忠誠的守護著我們的肉身和那幅畫。


    他見我們回來了,連忙激動地站起來了。然後一眼看到了錢忠,頓時激動地要命,哆嗦著說:“將……將軍。”


    他是錢忠的親兵,應該能認出來,這是正牌的前將軍,而不是一副盔甲。


    隻可惜,錢忠一臉茫然的看著錢老板,然後扭頭問我們:“這位是……”


    錢老板有點尷尬的說道:“將軍,我是你的親兵啊。”


    錢忠就哦了一聲,感慨著說:“五百年沒有見了啊,滄海桑田,哈哈……想不到今天他鄉遇故知,高興,很高興,哈哈,哈哈……”


    錢忠的笑聲像是念白一樣。很顯然,他不是真的高興,而他也並沒有把錢老板認出來。


    這些年,錢老板日日夜夜和盔甲幻化成的將軍呆在一塊,能認出他來很正常。而錢忠呢?已經五百年沒有見到錢老板了。人的記憶能持續這麽長時間嗎?我懷疑五百年後,錢忠沒準連自己親媽都不認識了。


    我們幾個還陽了,錢老板聽說錢忠想要吃飯,馬上就下廚做飯去了。這些年他一直用開餐館的名義打掩護,雖然沒有正經學過做菜,但是熟能生巧,做出來的也不至於難吃。


    李弦月沒有搭理我們,她一直在摩挲著自己手裏的盤子,估計在思考怎麽用這玩意給自己增加幾年陽壽。


    我有點納悶,好處她已經得到手了,為什麽還要跟著我們?


    李弦月給出的答案是:“誰知道錢忠身上還有沒有好處?我要一路監督。”


    我們幾個也就由著他去了。


    時間不長,錢老板的飯菜做好了,錢忠大快朵頤,狼吞虎咽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李長庚都沒搶到什麽菜。


    最後李長庚把筷子扔在桌上,歎了口氣說道:“果然是五百年沒吃過飯的,厲害啊。”


    等錢忠吃飽喝足之後,我們就舊事重提了。


    李長庚問:“紅盒子的事,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了?”


    錢忠摸了摸肚皮,說道:“聽說小雞破殼之後,看到的第一個活物,就會把它當做親人。是不是有這麽回事?”


    我們都點了點頭。有點納悶錢忠說這個幹什麽。


    錢忠歎了口氣:“如果那鐵棺材是蛋殼的話,我從棺材裏出來,看到的第一批人就是你們了。你們又請我吃了這麽一頓飯,也算是我的親人了。”


    我們很虛偽的點頭,很不熱情的說:“是啊,是啊。”


    聲音稀稀落落的,簡直要多假有多假。


    錢忠接著說道:“所以,紅盒子的事雖然機密,但是我不會瞞著親人的。但是,紅盒子畢竟是隱王交個我的。現在要我交出來,我總過不去自己心裏這道坎。”


    李長庚張嘴要說話,錢忠擺了擺手,微笑著說道:“各位不要著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五百年過去了,隱王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就用這一晚上時間。祭奠他一番,禱告一番,全了主仆情誼,然後就把紅盒子拿出來,如何?”


    我們都痛快的點頭答應了。


    錢忠又笑了笑,說道:“順便我也考慮一下,今後怎麽生活,也許會請各位幫幫我。”


    我們都一覽了然的樣子:“前將軍,你放心想。無論你有什麽想法,我們一定會支持的。”


    我們不怕錢忠提條件,提了條件才能幫我們辦事嘛。


    錢忠在屋子裏找了一會,把楊力的供桌征用了。


    不僅征用了供桌,甚至征用了香燭。現在這桌子就擺在院子裏麵,楊力的牌位上被蒙了一張白紙,上麵寫著:隱王萬歲之位。


    錢忠虔誠的跪在桌前,嘴裏念念有詞,也不知道是在念往生咒還是在向隱王報告這五百年來的經曆。


    五百年啊,他可有的說了。我們幾個堅持不住,最後哈欠連天的,紛紛去睡了。


    至於紅盒子的事,明天一早,我們再說吧。


    臨睡覺前,我問李長庚:“不用留個人看著錢忠嗎?萬一他跑了怎麽辦?”


    李長庚就笑眯眯的說:“你放心吧。你以為他脖子裏的紅繩是幹什麽用的?他還陽這麽久了,為什麽沒有把紅繩解下來?因為他解不下來。”


    “這紅繩分兩部分,一部分看得見。一部分看不見。看不見的那一部分,就在我手裏攥著呢。他隻要出了這個院子,我馬上就知道了。”


    我聽李長庚準備的周到,就點了點頭,放下心來,然後去睡覺了。


    錢忠的院子裏嘀嘀咕咕的禱告聲,真是不錯的催眠曲啊。


    我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等我睡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覺得外麵的動靜有點不對勁。錢忠好像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啊。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音節我還是能聽懂的。


    帶著這個疑惑,我強征睡眼,向周圍看了一眼,頓時就吃了一驚。李長庚不見了,黑麵神不見了,山妖不見了。整間屋子,隻剩下我和李弦月。而李弦月隻剩下半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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