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事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小女孩也扭過頭來,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


    被這麽多小鬼盯著,心裏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我在心裏默默地念叨:“我和他們是同類,發現不了我。我和他們是同類……”


    這樣念叨了幾句之後,發現小女孩已經走到我麵前了。


    她臉上帶著狐疑的神色,問我:“你是誰?”


    很顯然,她也察覺到我身上的執念氣息了。


    我馬上裝出來一副最溫柔,最善良的樣子,微笑著說:“我是你的朋友……”


    誰知道我剛剛張開嘴說話,那枚五帝錢就叮當一聲,掉在地上了。它帶著一陣脆響,四處亂滾,把周圍的小鬼嚇得臉色大變。


    我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光,我怎麽就忘了嘴裏還含著五帝錢呢?


    這些小鬼顯然膽子很小,他們向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恐的盯著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說:“你們別害怕,我是……”


    “他是活人。”有個小鬼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似得,指著我大叫。


    另一個則指著地上的五帝錢大叫:“他會捉鬼。”


    這一嗓子喊出來,就徹底無可挽回了。眾鬼四散奔逃,我茫然的站在地上,眼看著他們藏進各種黑暗的角落,一眨眼就不見了。


    我咬了咬牙,緊跟著講故事的女孩,看看能不能把她攔下來。我拚盡了全力,跟著小女孩一直跑出了孤馬鎮。


    其實在追趕的過程中我就知道這件事幾乎沒可能,果然,幾分鍾後我就跟丟了。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農田,農田中又有幾棵老樹,剛才的小女孩就是跑到樹影中,一閃不見的。


    我的眼睛上雖然貼了紙錢,但是仔細看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女孩的位置。


    後來我站在樹影中,閉上眼睛仔細的感知著。我知道,見鬼就是這樣,有時候人的眼睛會受到蒙蔽,不如把它閉起來,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果然,幾分鍾後,我感受到兩道目光,朝我背後看過來。


    我心裏一震,猛地睜開眼睛,向身後看過去。身後有一棵大樹,樹後露出來半張臉,正在直勾勾的盯著我。


    三更半夜,遇到這種事情,真的是讓人心驚膽戰。我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了,我生怕再嚇跑了小女孩。


    我假裝沒有發現她,嘴裏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來幫你的。”


    一邊說著,我一邊把提前準備好的紅繩拿出來了。


    我繞了一圈,不著痕跡的繞到了那棵樹旁邊。然後猛地撲過去,把紅繩向女孩的脖子上係過去了。


    誰知道她的腦袋一碰就斷,滾動著掉在了地上。


    我嚇得尖叫一聲,猛地向後退去。隨後我又反應過來?對方是鬼,頭掉了又怎麽樣?現在可不是害怕的時候。


    等我回過神來再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小女孩已經不見了,地上隻剩下一個破破爛爛的童女紙人。


    我心裏清楚,這個紙人絕對不是剛才的小女孩。又或者,小女孩是附身在它上麵的。隻可惜,如果剛才我不向後退那一步,應該是可以捆住她的。


    我已經徹底把她嚇跑了,再想找到她基本上不可能。我有點垂頭喪氣,隻好向孤馬鎮走去。


    等我回過頭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另一件倒黴的事:我迷路了。


    我隻好憑著記憶找回家的路。花了幾倍的時間,我總算回到了紙紮店。


    李長庚正坐在店裏麵等我,見我回來,馬上就問:“找到人沒有?”


    我搖了搖頭,然後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忽然,我一拍大腿,說道:“糟了,顏棋還在街角呢。”


    我急匆匆的要出去找人,但是李長庚把我攔住了:“不用去了,我早把顏棋帶回來了。她現在回去睡覺了。”


    我鬆了口氣,有點擔心的問李長庚:“我的執念又影響到顏棋了嗎?為什麽她半夜去聽鬼故事?”


    李長庚點了點頭:“大概是吧。不過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不是找到線索了嗎?”


    我苦笑了一聲:“你又焉知非福,回頭我和顏棋都神經失常了。”


    李長庚笑著說:“不要緊,等明天她睡醒了,咱們問問她,她從哪找到那小女孩的。人有陽宅,鬼有陰宅,隻要找到她的老巢,她還跑的了嗎?”


    我聽李長庚這麽有信心,就暫且再信他一次吧。其實除了相信他,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最近我已經不敢睡覺了,生怕睡著的時候再夢見那個恐怖的地方,讓人一頓毒打。好容易折騰著睡醒了,卻發現自己已經神經錯亂了。你可太倒黴了。


    這樣膽戰心驚的過了一個晚上,我倒是沒有夢見那個地方,反而夢見了精神病院。在夢裏發愁的要命,醒了之後感覺比沒睡覺的時候還累。


    天亮之後,我洗漱了一下,然後吃飯。在飯桌上,我偷偷看了一下顏棋,發現她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我有點懷疑她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吃晚飯之後,我對樊姨說:“讓我去送顏棋上學吧。”


    樊姨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讚許,意思是你總算幹了點正事。


    我和李長庚簇擁著顏棋出了家門。等距離紙紮店挺遠的時候,我們看左右無人,就小聲問顏棋:“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嗎?”


    顏棋眨了眨眼經說:“知道啊,我聽一個姐姐講故事來著,我現在還記得呢。”


    然後她就要複述那個故事。我連忙把她攔住了。


    一個四歲的女孩講鬼故事,這件事實在太古怪了。即使是大白天,我依然覺得心裏發毛。


    李長庚則柔聲問:“那個姐姐,你是從哪遇見的?”


    顏棋歪著頭想了一會說:“昨天晚上吃完晚飯,我正在外邊玩,然後就看見她了。嗯……我們還去她們家玩了一會。”


    我聽說顏棋去過女孩的家,頓時眼睛一亮,問道:“你還認識路嗎?”


    顏棋說:“當然認識了。”


    我又問:“那你能不能帶我去一趟?”


    顏棋一臉為難的樣子,看著不遠處的那條巷子說:“可是……我還要上學呢。”


    李長庚就笑嘻嘻的說:“沒事,沒事,你先上學。等放了學再說。”


    我心想也是,現在大白天的,就算我們找到女孩的陰宅也沒有用。還是等晚上顏棋回來了再說吧。


    我和李長庚就坐在幼兒園門口,等著顏棋中午放學,吃了午飯,然後又送她上學,繼續無所事事的等晚上。


    我說:“我總算知道樊姨為什麽看我們不順眼了。咱們兩個大男人,什麽都不幹,就每天等著接顏棋上學放學,也難怪樊姨有意見。”


    李長庚就翻了翻白眼,說:“咱們做的事情多了,隻是樊姨不知道而已。”


    我嗯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心裏想的卻是:我們幹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也拿不出手啊,要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整天在家歇著,也不想每天見鬼。


    顏棋好容易放學了,我們耐著性子等她吃飯,陪著她做了幾道數學題,做了些手工小製作。


    李長庚一邊笨手笨腳的抹漿糊,一邊抱怨:“怎麽幼兒園還要做小紙人呢?他們是紙紮店嗎?咱們別做這個了,明天把店裏的童女扛著,去幼兒園交給那老太太算了。”


    我說你消停點吧,早點把作業完成,咱們好去找那女孩。


    在我和李長庚的添亂下,顏棋總算把小製作做完了,然後帶著我們去找女孩。


    我們剛剛走到街上,顏棋忽然一拍腦門,說:“哥哥,咱們忘記拿東西了。”


    我正要問忘拿什麽了,顏棋就小跑著回去了。幾分鍾後,她吃力的從店裏麵拖出來一個笨拙的收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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