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驢不要了?”我奇怪的問張大頭。


    一頭驢也值不少錢呢,為了偷一具屍體,扔掉一頭驢,我覺得這買賣並不劃算。


    張大頭笑了笑說:“這頭驢會自己認家。趁著天黑,它就跑回去了。圈裏有水,有草料。我們兄弟倆三五天不回去都沒關係。”


    我點了點頭。


    張火在旁邊挺得意的說:“你肯定奇怪,我什麽我們倆掛一個小紙人在驢脖子上吧?”


    我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來點了點頭。


    張火笑著說:“那兩個紙人,就是我們兄弟倆的替身,上邊抹了血。黑驢回去的時候,要經過一條河。它得遊過去才行。到時候脖子上的紙人就被河水衝走了。”


    “這棺材裏的鬼如果想要找我們兄弟倆算賬。就會追著紙人一路找下去。找上一百年也找不到。嘿嘿。”


    我心想:果然幹一行有一行的門道啊。


    張大頭和張火在整理掛子車上的棺材。現在黑驢沒有了,隻剩下一輛車。他們倆隻能靠人力拉車。


    我聽到這兩個人商量著說。這掛子車也不能留,免得被鬼魂找到了。等快到鎮子的時候,就把車扔了,抬著棺材走。


    小路凹凸不平,經常有一些陡坡,張家倆兄弟拉著車氣喘籲籲,我就自然而然的幫他們推車。


    在推車的時候,我心裏有點疑惑:他們分明是在偷屍體,我幫著他們推車,那不是幫凶了嗎?


    然而,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到張大頭說:“孔兄弟,你不用幫我們。我們自己來就行。”


    我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孔兄弟”是在叫我。


    我心裏一動:他們這個小團夥中的第三個人姓孔?我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一個名字。


    張大頭見我神色猶豫,也不說話,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孔兄弟,不是我們哥倆太較真,隻是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你幹了我們的活,到時候咱們分錢的時候不好分。親兄弟,明算賬,這樣生意才能做長久,你說是不是?”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心想:誰要和你們做這種生意?


    我想了想,問張大頭:“我是不是叫孔方?”


    張大頭詫異的看著我,然後又嗬嗬一笑:“孔兄弟,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對啊,你叫孔方。”


    我鬆了口氣,心想:果然如此。


    這場噩夢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孔方怨氣的來源就在於此。他夥同張家兄弟偷屍體,賺的這種黑心錢,死了之後做過路財神,一點都不冤枉。


    我很想從噩夢中走出去,可是我發現,無論怎麽咬舌尖、拍打太陽穴,也沒辦法清醒過來了。


    張大頭見我舉止怪異,關心的問我:“孔兄弟,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他們兩個問了一句,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低著頭拉車。我沒有再幫忙,隻是沉默的跟在他們後麵。


    既然現在還醒不過來,那我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了解一下他們兩個要怎麽處理這屍體也好。


    遠遠地,我已經看到孤馬鎮了,張大頭和張火停下來,把掛子車扔在了路邊,然後抬著棺材向鎮子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的時候,張火忽然說:“哥,咱們就把掛子車扔在路邊,會不會讓人給撿走啊。”


    “撿走就撿走吧,反正咱們也不用了。”張大頭累得隻喘粗氣。


    張火歎了口氣:“真是便宜了他們了。”


    張大頭冷笑了一聲:“貪小便宜吃大虧。等他們讓女鬼纏上了,就知道咱們的掛子車不是隨便撿的了。”


    張火聽了這話,馬上開心了,咧著嘴嘿嘿笑起來了。


    我看著這對損人不利己的兄弟,頓時有點無語。


    這時候,我無意中一抬頭,忽然看到了一條小路。這小路讓我心裏咯噔一聲,因為它太眼熟了。


    剛才我在孽鏡中,看到有另一個我,就是沿著這條路走過去,然後進入到了一座小廟中。


    我對張大頭說:“張大哥,我有點事,先去那邊一趟。”


    張大頭愣了一下,問我:“你不跟著我們了?”


    我不知道這一行的情況,所以也有點猶豫的問:“我必須得跟著嗎?”


    “那倒不是。”張大頭擺了擺手:“孔兄弟,你有事的話,你就先去忙。我們兄弟回頭找你就好了。”


    我道了一聲謝,就急匆匆的向那條小路去了。


    身後隱隱約約的傳來張火的聲音:“哥,孔方辦事去了,咱們怎麽辦?”


    張大頭說:“先找個地方歇歇,等等他再說。”


    等我踏上小路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沒有走錯,這條路和孽鏡中的路簡直一模一樣。甚至路邊的老樹,樹下的野花,也沒有任何不對。


    小路彎彎曲曲的,越走越偏僻,最後我來到半山腰。這時候再向身後望,已經看不到孤馬鎮了,鎮子被一片樹林擋住了。


    這時候,我已經看到路盡頭的小廟了。


    這條路直通到廟門前,然後就消失了,好像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方便人來這座廟似得。


    我試探著走到廟門口,向裏麵張望了一下。


    這座廟很安靜,裏麵長著幾個老樹,這些樹都枯死了一半,葉子和樹枝稀稀落落的鋪了一地。


    廟門還算完好,不過也出現了一些朽壞。可見時常有人來這裏,但是來的並不頻繁。


    我推了推廟門,走了進去。


    鞋底踩在枯枝上,咯吱咯吱響。有那麽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我正踩在枯骨上似得。


    這種念頭讓我心裏有點忌諱,於是我開始跳著腳走。


    隨後,我看到有一塊牌匾被人給扔在院子正當中。


    剛才我已經仔細看過了,廟門口是沒有匾的。難道說牌匾被人拆下來,扔到這裏來了?


    我蹲下身子,用力吹了吹,把牌匾上的吹塵吹走了。露出下麵的字跡來。


    我隻是看了一眼,就嚇得頭皮發麻。上麵有三個血紅色的大字:閻羅宮。


    閻羅宮這個地方,已經給我留下心理陰影了。我悶哼一聲,轉身就想離開。誰知道身後那兩扇破木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我的冷汗一下就下來了,這裏果然邪門啊。


    我想也沒想,就想翻牆離開,誰知道我的手剛剛搭在牆壁上,就像是被蠍子蟄到了一樣,一陣鑽心的疼痛傳過來。


    我的手一鬆,就從牆上掉了下來。


    我看了看手指,已經有些發黑了。


    我慌亂的把血擠出來,接連擠了十幾次,血液才慢慢轉紅。


    這時候,附近傳來噗地一聲輕響,有一道光出現了。


    我扭頭一看,是閻羅殿裏亮起來了一盞油燈。油燈照在閻羅王神像上,他正對著我笑。


    我現在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了,隻好硬著頭皮麵對。


    我把所有的五帝錢都拿出來,用紅繩串成一串,掛在脖子裏。然後站在大殿門口,沉聲問:“你想怎麽樣?”


    神像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供台上,含笑看著我,一言不發。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他右手向前平伸,托著一隻石頭雕成的心髒。


    這顆心髒顏色暗紅,好像不久前剛剛從活人的身上取出來的一樣。


    “唉,你終究還是被自己的好奇心給殺了。”那團黑氣的聲音在我耳邊幽幽的響起來:“這裏是你的夢,你掉下懸崖,不可能摔死。但是你太好奇了,我稍微露出點由頭,你就跟到了閻羅宮。”


    他的話中帶著一絲得意:“你到了這裏,我就可以真的殺了你了。不不不,我不殺你,我隻是想用一用你的肉身。”


    隨後,我看到那團黑氣又出現了,它從神像上冒出來,慢慢聚攏,變成一張極大地臉。它張著大嘴,作勢要把我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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