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一哆嗦,猛地向旁邊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去摸五帝錢。


    其實我心裏也知道,五帝錢不是萬能的,嚇嚇普通的小鬼還行。如果真碰見了厲鬼,用處並不大。


    更何況我少了一盞本命燈火,先天不足。就像一個瞎子,即使手裏握著刀,依然危險得很。


    不過在這種荒郊野外,除了五帝錢,還有什麽辦法?


    等我把五帝錢握在手中,這才敢慢慢地轉過身子。


    晚上遇見鬼拍肩,不能馬上回頭,更不能站著不動,誰知道身後的小鬼除了拍肩之外,還會不會做別的?


    正確的辦法是向旁邊讓一步,然後脖子不動,緩緩地轉動身子。


    等我轉過來之後,心髒就劇烈的跳起來了。


    身後果然有鬼。是一個穿著長袍,全身黑乎乎,髒兮兮的小鬼。他手裏同樣提著一盞燈籠,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祭字。


    一前一後,兩隻燈籠鬼,一個祭,一個奠。我有點擔心他們不是普通的燈籠鬼。今天晚上我如果能繞著墳頭轉一圈,天亮時候得到解脫,那也算是幸運了。


    “你們想怎麽樣?”我握著五帝錢問。


    兩隻小鬼不答,隻是提著燈籠,靜靜地站在那裏。


    我向旁邊走了一步,忽然覺得眼前一花,緊接著,這兩隻小鬼又攔住我了,依然是一前一後。


    無論我向那個方向走,他們都會擋住我的去路,也遮住我的來路。他們的意思,好像讓我站在原地,不要動彈。


    我心裏發慌,又問:“李大師呢?被你們弄到哪去了?”


    兩隻小鬼還是不回答。


    我摸了摸衣兜裏,又拿出來了一枚五帝錢。


    自從上次被孔方捏了兩個手掌印,我就經常在衣兜裏揣著一把銅錢,搞的像是個在鄉下撿漏的古董販子。


    五帝錢不知道能不能對付這兩隻小鬼,如果不能的話,我今天可能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把五帝錢砸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們兩個說話了。


    鬼魂的聲音本就飄飄渺渺的,難聽又恐怖。而這兩隻鬼魂,又是齊聲說的,所以聽在我耳朵裏,感覺這聲音像是從幽冥中發出來的一樣。


    我聽到它們說:“回頭……是岸。”


    這是什麽意思?他們看穿了我的意圖,在警告我不要有什麽想法?


    我想了想,膽戰心驚的問:“我現在回頭,能放我回去嗎?”


    那兩隻小鬼卻不動彈,依然一前一後的把我困在中間。


    他們不動,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或許我們僵持到天亮,等雞一叫他們就走了,而我也就獲得自由了。


    這樣站的時間長了,我自然而然的開始打量兩隻小鬼。


    他們像是幾百年沒有洗漱了,手上、臉上,甚至衣服上,黑乎乎的像是蓋了一層泥。


    借著白紙燈籠的光芒,我可以看到他們的長袍上,好像繡著一些“壽”字,不過因為袍子太髒的緣故,我又看不太清楚。


    我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忽然覺得眼睛一花,身子有點無力。可是與此同時,燈籠的光芒卻亮了不少。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發現這不是我的幻覺。白紙燈籠裏麵的燭光,確實比剛才亮了。


    我看著燈籠,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覺得一陣虛弱,身體軟綿綿的,想要倒在地上,閉上眼睛睡一覺。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眼看就要合上了。忽然我心中一凜:“我怎麽忽然這麽累?這不對勁啊。”


    我使勁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我發現,燈籠裏的光芒更加耀眼了。


    我心裏咯噔一聲,忽然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兩盞白紙燈籠有問題,它們似乎可以奪走我的精力。


    我如果真的在這裏站上半夜,沒準會被它們吸成人幹。


    想到這裏,我也顧不上害怕了,猛地一彎腰,就吹滅了一盞燈籠,然後又一扭頭,把另一盞燈籠也吹滅了。


    兩盞燈籠一滅,那兩隻小鬼勃然大怒,張牙舞爪的就向我抓過來。我驚駭的向後退去。然而,小鬼隻是走到一半而已,就如同蠟燭熄滅之後冒出來的青煙一樣,迅速的消失了。


    我驚魂未定的呆了好一會,感覺力氣漸漸地恢複過來了。


    等我回過神來之後,我發現自己站在一棵樹下。樹杈上還有兩盞破破爛爛的紙燈籠,一前一後,正掛在我頭頂上。


    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連忙從樹下走了出來。這時候,我看到了一臉鬱悶的李長庚,他顯然和我遭遇了同樣的事,正在研究一隻紙燈籠。


    “怎麽回事?”我問李長庚。


    李長庚說:“這兩隻小鬼像是故意攔著我們似得。這盞燈籠確實有吸收人精血的效果。不過隻是個仿製品而已。所以對我們造不成什麽傷害。厲鬼要害人,不會拿這種破爛出來。”


    我疑惑的說:“他們為什麽要攔著我們?”


    李長庚看了看西邊:“我懷疑是因為孔方。”


    孔方隻是一個新死的魂魄,為什麽有燈籠鬼幫他?我越來越不明白了。


    我和李長庚沒有再耽擱時間,快步向西邊走去了。


    孤馬鎮的西邊,是大片的農田和荒野。除了幾棵大樹之外,基本上無遮無擋。


    我們望了望,就看到百步開外,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立在平地上,像是一間小屋。


    孔方應該是向那邊去了。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發現那個小屋是一座廟。


    這座廟很小,而且已經破的不成樣子了。廟門不翼而飛,院牆也少了一半,站在門口可以直接看到大殿,裏麵黑乎乎的,似乎有幾個神像。


    和這座廟相比,三姓村的破廟都可以稱得上金碧輝煌了。


    李長庚看了一會說:“這是一座財神廟。”


    我有點懷疑的說:“你沒看錯吧?這怎麽可能是財神廟?”


    天底下的廟,最不容易荒廢的就是財神廟。人生在世,有幾個不喜歡錢的?所以各地的財神廟都香火鼎盛。


    即使有什麽戰亂災荒,一時間香火不旺,等香客們緩過勁來了,也會咬牙湊錢,重塑金身,再修廟宇,絕對不可能讓一座財神廟荒廢成這樣。


    李長庚說:“這確實是財神廟,你看,這裏有塊匾。”


    地上確實有一塊匾,我借著淡淡的月光,勉強能辨認出一個財字來。


    李長庚解釋說:“其實財神廟落魄到這種地步,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有一個財神,凡是求過他的人,全都財運不旺,那這座廟自然就漸漸地荒廢了。”


    我皺著眉頭說:“還有這樣的財神?財神不是保佑人發財的嗎?”


    李長庚幽幽的說:“也有的財神,不是保佑人的。”


    李長庚指了指眼前的財神廟:“比如這間小廟,位置很不對勁,陰氣弱,陽氣旺,利鬼不利人。財神像豎起來之後,是保佑鬼的,不是保佑人的。”


    “活人來這裏求財,隻能越求越少。他命中應有的那一部分財運,全都被財神爺轉成陰財了,等他死了之後再享用。”


    我砸了咂舌:“這麽邪門?看來神也不能隨便拜啊。不過李大師,你在這裏侃侃而談,似乎挺有門道。孔方呢?他在哪?”


    李長庚指了指小廟:“咱們進去看看。他不是收不到紙錢嗎?八成來這裏拜神了。”


    我點了點頭,覺得這種解釋合情合理。


    小廟的院子裏長滿了雜草,我們隻能高抬著腳,艱難地走到大殿中。而一進大殿,頓時就覺得黑乎乎的,因為房頂把天上的月光也遮住了。


    李長庚從兜裏掏了掏,拿出來一盒火柴點燃了。


    火光一閃,我看到供台上有一個泥塑的財神像,供台下麵,還有兩個站著的隨從像。


    我一看著兩個隨從,頓時頭皮一緊,因為我發現,我認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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