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的意思是本太子在撒謊?”歐陽朗沉著臉,雙眸緊緊盯著眼前的大臣。


    孫大人沒權沒勢,他自己也不知道南湘皇帝為什麽會選擇他在禦前伺候,但他性情耿直,便伸手作揖道:“太子殿下贖罪,微臣沒有這個意思!”


    “你沒有這個意思最好,如今父皇病重,若是有人走漏一點消息,讓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父皇的寢殿門口,本太子會第一時間找孫大人對峙!”歐陽朗不等孫大人將嘴裏的話說完就打斷了他。


    孫大人有些害怕地咬了下嘴唇,但還是堅持道:“太子這麽說有失公允,皇上在天牢出事,五皇子又氣呼呼地走了,消息難免會泄露。如果全都怪在微臣身上,微臣恐怕隻能以身殉國了!”


    “你在威脅本太子?你可知道現在是危急關頭,死一兩個大臣對本太子來說無傷大雅,你若是聰明的話應當明白本太子的話!”歐陽朗神情嚴肅地看著孫大人。


    他的手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很顯然,歐陽朗動了要殺孫大人的念頭。


    孫大人耿直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微臣一把年紀死不足惜,可是太子要殺微臣也該有個名目,否則難以服眾!況且皇上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要微臣在禦前伺候,微臣不能因為皇上現在沒力氣大聲說話就違抗聖旨。太子若是一定要定微臣的罪,微臣也不怕!”


    歐陽朗微微眯了眯眼,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麽南湘皇帝一定要這個孫大人在禦前伺候了。


    這個孫大人看著沒權沒勢沒心眼,可是他就是有一股子倔脾氣,而且還特別死心眼,他認準了皇帝需要他,所以他就算是死也不肯走。


    歐陽朗目光深沉地權衡著殺孫大人的後果,孫大人在朝中沒有什麽黨羽,可在大臣中還是有口皆碑的,大家都喊他硬石頭。


    殺了這樣的人倒不會有人尋仇,可也很難安撫其他大臣。


    他現在隻是有太子之名,沒有太子之實,要是貿貿然殺了孫大人,五皇子和良妃說不定會用這個作為把柄來逼宮。


    現在他的實力還沒有五皇子強,加上皇帝的聖旨還沒下,要是這個檔口被五皇子等人算計,恐怕就再難翻身了。


    弊大於利,歐陽朗便收起了臉上的戾氣,抬手虛扶了一把跪在地上的孫大人道:“孫大人言重了,本太子隻是擔心父皇的安危,怕人太多會打擾父皇清淨。大人既然得了父皇的命令便進去伺候父皇吧,父皇若是再傳召本太子,或者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宣布,本太子也不會淪落到孤立無援的地步。”


    麵對歐陽朗一再地暗示和拉攏,孫大人額頭上全是冷汗,他知道皇帝已經快要不行了,現在離皇位最近的就是歐陽朗,得罪歐陽朗對他沒有好處。


    可是不到最後一刻,沒有見到聖旨和聽到口諭的情況下,他又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投靠歐陽朗。


    所以他吞了吞口水道:“若是皇上有什麽話要說要寫,微臣一定會守在皇上身邊,別人問起來,微臣也會實話實說,絕對不會撒謊!”


    歐陽朗扶著孫大人的手緊緊捏在了一起,孫大人隻覺得手上傳來一陣劇痛,但他不敢亂叫也不敢亂喊,隻能生生地忍著。


    歐陽朗靜默了片刻後道:“希望孫大人能夠牢牢謹記今日對本太子的承諾,若是父皇有意讓本太子繼承大統,還請孫大人定要像現在這樣剛正不阿,萬不可偏袒任何一人!”


    孫大人臉上的肌肉一抖再抖,最後還是倔強地點頭道:“太子放心,孫某別的沒有,但是一股子浩然正氣還是有的!”


    “進去吧!”歐陽朗很不耐煩地將孫大人扯進了禦攆。


    孫大人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南湘皇帝身旁,南湘皇帝睜開了眼睛,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地吐出了兩個字:“很好!”


    孫大人聽到皇帝的話連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禮道:“微臣幸不辱命!皇上不必擔心,微臣就算頭破血流也一定會好好伺候皇上,不讓奸人有機可趁!”


    南湘皇帝輕輕地嗯了一聲,道:“老七沒那麽好對付,他好不容易爬上太子的位置,哪能心甘情願地把太子之位讓出來。可惜啊,朕的日子不多了,他還這麽年少氣盛,淩雲尊又死灰複燃。以他這樣的性子,南湘危矣啊!”


    孫大人不敢評價皇帝的話,隻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南湘皇帝歎了口氣道:“這樣也好,就由著他去,老大的毒雖然凶猛,但一時半刻還要不了朕的命,朕早晚會讓老七明白太子不是那麽好當的!”


    南湘皇帝說完話便徹底陷入了昏迷中,孫大人手足無措地走到外間:“太子殿下,皇上昏過去了!”


    歐陽朗坐在禦攆的前麵,正享受著禦攆的滋味和欣賞皇宮路邊的景致,一聽這話立即抓住跟著的太醫推進了禦攆裏頭:“本太子不管你想什麽辦法,總之父皇不能有事!”


    太醫哆哆嗦嗦地應聲忙碌了起來,沒多久禦攆就到了麒麟殿。


    皇帝平日裏是不住在麒麟殿的,隻有身子不舒服的時候才會住在裏頭,按照欽天監的說法便是麒麟殿裏有麒麟守護,任何病痛都會慢慢恢複,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皇帝在昏迷前臨時改了地方,很多人都是到了才知道,可沒想到良妃和五皇子竟然一早就等在了麒麟殿的外頭。


    良妃盯著黑暗的宮道早已望眼欲穿,禦攆的黃色掛飾剛剛出現她便重重地拍了一把五皇子:“你父皇來了,還不快去迎駕!”


    五皇子本來是靠著柱子在假寐,一聽良妃的話瞬間睜大了眼睛,轉頭一看,禦攆果然來了。


    “父皇!”五皇子驚呼一聲快步衝了過去,良妃走得沒那麽快,但也緊跟其後。


    歐陽朗看著良妃和五皇子身後的一眾大臣和宮女太監,不由心中一沉,沒想到良妃不但猜到了皇帝會回哪個寢殿,還準備了這麽隆重的陣仗。


    看樣子他沒辦法再裝孝子了,隻能和良妃徹底撕破臉皮才能保證南湘皇帝在立下遺囑之前身邊隻有他一個成年皇子了!


    “五哥,父皇身子虛弱,你不要這樣大聲喊叫,會加重父皇病情的!”歐陽朗跳下禦攆擋在了五皇子的跟前。


    五皇子用力推了一把歐陽朗,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野心:“你一直擋著本王做什麽,本王可是父皇的五皇子,比你還要年長,你應當尊重本王,讓本王和父皇見麵!”


    五皇子雖然依然很衝,可是說話比之前要有邏輯了,顯然是得到過良妃的指點了。


    歐陽朗麵露為難地說道:“不是本太子擋著你,實在是身份有別,不好越過祖宗定下的規矩啊!”


    五皇子加大聲音道:“祖宗的規矩?怎麽,我們南湘的祖宗幾十年前就知道後世會有一個歐陽朗,所以給他特意開了規矩?”


    歐陽朗沒在意五皇子的嘲諷,而是耐心地解釋道:“南湘從開朝以來便定下規矩,凡是帝王身子不適,太子必須隨侍身側,至於其他皇子則要看皇上安排。本太子也不想擋著五哥,隻是本太子還沒看到和聽到五哥得到父皇允許近身伺候的旨意啊。”


    歐陽朗在來的路上已經和大臣討論過了,所以麵對五皇子的時候並沒有驚慌,相對來說還有些遊刃有餘。


    五皇子顯然被歐陽朗的話給震住了,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姍姍而來的良妃。


    良妃走近後,歐陽朗規規矩矩地對著良妃行了一個禮:“兒臣給母妃請安!”


    “七皇子不是當著皇上的麵說太子之位是五皇子的,還說和五皇子兄弟情深,怎麽都不會當太子的嗎?怎麽才這會兒的功夫,七皇子的稱呼就從本王變成了本太子了?”良妃一針見血地開始指責歐陽朗。


    “況且皇上身子不適,五皇子就算沒有得到皇上允許也應當來探望皇上,不然就是不忠不孝之人。可七皇子卻總是諸多阻撓,莫非你是想霸占皇上,囚禁皇上,然後篡朝奪位?”


    歐陽朗搖頭道:“兒臣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啊,母妃萬不要因為一時氣惱就給兒臣按了這麽大一頂帽子。兒臣是母妃看著長大的,也是母妃一手養大的,兒臣是什麽樣的人,母妃還不清楚嗎?”


    歐陽朗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他和良妃再怎麽不對付,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母子,他榮耀就是良妃榮耀,他要是被定了謀逆的罪名,良妃也別想有好名聲。


    良妃一心想要當上皇太後,當然不會烙下話柄,她深深看著歐陽朗說道:“正因為本宮看著你長大才驚訝你會有這樣的舉動。你父皇身子不適就更應該讓諸位皇子前來伺候,以盡孝道。”


    歐陽朗依然搖頭道:“不是兒臣不肯,而是父皇叮囑過除了兒臣以外,誰都不能打擾父皇休息!”


    “皇上最喜歡子孫滿堂,繞膝尋歡,怎麽可能下這樣的命令?歐陽朗,你是不是趁著皇上病重所以假傳口諭?你到底有什麽居心,眾位大臣可都在這裏,他們是不會讓你胡亂替皇上做決定的!”良妃再次往歐陽朗的臉上潑髒水。


    歐陽朗看向良妃身後的大臣,微微抬起下巴道:“眾位大臣既然在這兒,那本太子有幾句話就應當囑咐大家。沒有父皇的聖旨,眾位大臣忽然進宮是不是不妥?父皇欽定我為新任太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是見證了的,本太子應當有理由處置你們受人教唆,擅自進宮的罪責!按照南湘律法,在場的諸位似乎都能判一個斬立決,不知本太子的話有沒有說錯?”


    眾位大臣倒吸一口冷氣,良妃咬牙道:“曆代以來,立太子都要經過祭祀,叩拜,入宗廟等禮儀,可是七皇子一個都沒做過,還不能算是太子!”


    歐陽朗毫不客氣地反駁道:“立太子乃是朝堂上的事,母妃雖然是四妃之首可也是後宮之人。祖宗規矩,後宮妃嬪不得幹政,母妃還是小心為妙,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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