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濃聞言莞爾。“你是我的姐姐,我自然不會看著你往火坑裏麵跳。我隻是很憤怒,二姐,我希望你知道,我打心眼裏麵希望你能夠找個一心一意對你好的人,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而不是被關在那高牆之內,每天等待著別人的施舍與寵幸。”


    路夢之聞言眼眸微閃,嘴角瀉出一絲苦笑。“我就說過,懂我的人,莫非三妹。”


    老太太見狀,幽幽的歎了口氣。


    “你們能夠這樣想,便是最好的了。侯府已經承蒙聖寵許久,現在是該收斂鋒芒了。”


    路濃和路夢之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祖母,那鄭奶娘你打算如何處置?”


    老太太聞言嗤笑一聲。“如此這般以下犯上,賣主求榮的人,亂棍打死都不為過。隻是礙於衝撞了佛祖,我便讓她多活幾日。”


    路夢之低眉順眼的聽著,一張臉卻是煞白得緊。


    路濃聞言抿唇不語,鄭奶娘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隻是,最傷心的莫過於二姐了吧?


    從小就陪伴在身邊的人,說變就變。


    “你們兩姐妹好好的說說知心話吧,這個時辰也該準備午膳了。”


    言罷,老太太緩緩起身,作勢要走。


    路濃和路夢之見狀,都急忙上前去攙扶。


    “你們二人好生聊聊,不用管我這個老太婆。”


    “祖母說的什麽話,我和三妹是親姐妹,不管談不談心,真心是不會變的。更何況,祖母現如今這般的硬朗,又哪裏來的老太婆一說?”


    路濃聞言急忙附和。“祖母可是那菩薩轉世,心腸好,為人和善,在我們心裏永遠都不老。”


    老太太聞言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兩個喲,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小嘴像抹了蜜一樣,我這老太婆聽了都打心裏高興。”


    路夢之和路濃聞言相視一笑。


    將老太太扶回到她自己的廂房,冷媽媽便帶著路夢之和路濃去各自的房間。


    路夢之其實打心眼裏麵是想要和路濃住在一起的,但是礙於房間已經分配好,便不好再做過多的要求。


    冷媽媽臨走時,將聶紹瀧留下來的那個藥瓶塞到了路夢之的手裏麵。


    “二小姐,這是小神醫留下來專門醫治你身上中毒的藥。”


    路夢之伸手接過。


    “不是老奴以下犯上,看著現如今的形勢,日後若是小姐再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了這藥,便不至於任人宰割。”


    路夢之聞言點了點頭,鄭重地將那藥捏在了手裏。


    “謝謝冷媽媽,我知道了。”


    冷媽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三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傍晚。


    此刻路濃正在埋頭苦抄金剛經,驀然聽到帷子後麵傳來三三的咳嗽聲,路濃急忙放下手中的筆,轉身走了進去。


    三三此時正靠在床頭輕聲的咳嗽,見著路濃進來,作勢就要下床,被路濃及時製止。


    “好生歇著吧……”


    三三聞言點了點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


    “小姐,奴婢,奴婢險些就再也見不到小姐了。”說完,三三捂著臉就開始哇哇大哭。


    路濃見狀簡直是苦笑不得。


    “現在已經無事了,過去的事兒你就別想了,想了也是怕得很。”


    三三點了點頭,但是哭聲仍舊是止不住。


    “對了,你與我說說,今日你與鄭奶娘路過荷塘旁邊發生了什麽事兒?”


    三三聞言愣了愣,隨即攥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小姐,鄭奶娘那個人也實在是蔫壞,當時奴婢跟在鄭奶娘的身後,一心想著趕緊找到小姐。結果鄭奶娘瞧著荷塘周圍都沒有人,將我推進荷塘裏麵轉身就走了。”


    路濃擰了擰眉頭。“那你知道是誰救的你嗎?”


    三三聞言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奴婢當時隻覺得自己要死了,暈過去直到剛才,這期間發生的事情奴婢都不知道。”頓了頓,三三急忙又說道:“小姐,鄭奶娘這樣對奴婢,肯定是要幹什麽壞事兒,小姐你……”


    路濃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已經解決了,所以呢,你現在的首要目的就是趕緊好起來,然後伺候你家小姐。”


    三三聞言一頭霧水。“什麽解決了?”


    路濃懶得跟三三解釋。“你不用管,好生歇息便是。”


    三三聞言掀被就要下床。“小姐,奴婢已經好多了,現在就可以伺候小姐了。”


    路濃哭笑不得,板著臉很是嚴肅的低喝道:“好生歇著!”


    三三還以為路濃生氣了,耷拉著腦袋,隻好又慢慢地躺了回去。


    ……


    翌日傍晚,路濃用完晚膳過後,便想著要去方丈那裏上交已經抄完的金剛經。


    她琢磨著,現在老太太都已經來了,即便是抄完了金剛經,估計方丈大師也是不會趕她走的。


    本來想要叫上路夢之,但是路夢之說是琢磨出了新的烹茶方法,估計這兩天都不會出門,無奈,路濃隻好帶著三三前往方丈大師的禪房。


    方丈的禪房與別的大師相比,自然是要更加的氣派和寬敞。


    路濃在小師傅的帶領下恭恭敬敬的進了門,大老遠的,便看見一僧人背對著路濃坐在蒲團之上,房間裏麵回蕩著梵音與佛珠碰撞交織的聲音。


    路濃見狀,不由得肅然起敬,這是一種打心底,而又不由自主的情感。


    抿了抿唇,路濃從三三的手裏接過經書,輕柔的說道:“方丈大師,你交代我抄寫的金剛經已經順利完成,還請方丈大師過目。”


    言罷,方丈大師都沒有絲毫的動作。


    過了許久,就在路濃以為方丈大師其實沒有聽到的時候,方丈大師這才緩緩起身,輕聲道:“施主請坐。”


    路濃抬眼看去,便見得身邊放著一條長案。


    路濃微微頷首,而後在長案的對麵坐下。


    方丈大師拂了拂袖,撥弄著佛珠,慢步朝著路濃走來。


    路濃抬頭看去,看見方丈大師的真容,卻是微微一愣。


    “你……不是方丈大師?”


    大師微微頷首,而後在路濃的對麵坐下。


    “貧僧法號無量。”


    路濃目瞪口呆。“你是無量大師!”


    無量大師笑而不語,垂眸看了眼路濃麵前的金剛經,而後伸手拿了過來。


    翻閱兩眼,無量大師放下金剛經笑道:“從施主抄寫的經文中可以看出,施主內心浮躁,心性不定,對於未知的以後充滿了躊躇。”


    路濃抿了抿唇,靜靜的看著無量大師。


    “施主,既來之則安之,天命不可違啊!”


    無量大師摸了摸下巴銀白的胡須,搖頭晃腦的低聲道。


    路濃聞言,驀然抓緊衣袖,一臉的不可置信。


    既來之則安之?無量大師可是看透了什麽?他難道知道她是重生的了?


    路濃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突然覺得這個無量大師實在是危險,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施主的經書貧僧已經看過了,抄得很是整潔嚴瑾。若是施主無事的話,還請先行離開,貧僧要繼續參禪了。”


    路濃深深地看了眼無量大師,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但是瞧著無量大師一心想要送客的模樣,路濃也隻好微微頷首,繼而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之際,路濃沒忍住回過身,對著無量大師的背影笑道:“謝過無量大師的忠告,隻是某些時候,人生在世,就是帶著某種使命的。”


    無量大師撥弄佛珠的姿勢微微一頓,而後輕歎了聲阿彌陀佛。


    侯府三小姐的確是帶著使命而來,可,卻不是為了讓侯府幸免於難,而是為了洗滌她無窮無盡的仇恨,溫暖他孤苦伶仃的人生。


    這一夜,路濃翻來覆去都沒有睡著,腦海裏麵一直都浮現著既來之則安之幾個字,攪得她不得安生。


    接下來的幾天,路濃和路夢之一有時間就跟著老太太去禪房打坐參禪,日子倒是過得挺快。


    眨眼間,便到了啟程回府的日子。


    回去的路上,路濃仍舊是和路夢之一輛馬車,兩姐妹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崇壽寺短短幾日的時間,她們姐妹也算是同甘共苦了,自然感情也今非昔比。


    “三妹,不知日後能否繼續來我的院子裏麵喝我烹的茶?”


    路濃聞言哭笑不得。“答案姐姐不是已經知曉嗎?多此一舉的問我,難道是為了想要多聽一遍我的答案。”


    路夢之嗔怒的戳了戳路濃的腦袋。“哎,妹妹長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可愛了。”


    路濃晃了晃腦袋,一臉的得意。


    ……


    剛回到侯府自己的院子,還沒來得及歇口氣,便要去給徐氏請安。


    前腳剛跨出門,便見得徐氏身邊的大丫鬟青梅和綠竹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路濃愣了愣,指著托盤一臉的詫異。


    “你們這是……”


    青梅和綠竹相視一笑。“回三小姐,這是夫人讓奴婢們帶過來給小姐滋補身體的。崇壽寺之行,三小姐費心了。”


    路濃一臉訝然,徐氏這麽快就知道了?


    “三小姐,你看這些東西,奴婢們給你放哪兒?”


    路濃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對著身邊的三三吩咐道:“你帶他們去裏間,將托盤裏麵的東西放在桌上即可。”


    三三點了點頭,然後帶著青梅和綠竹走了進去。


    路濃看著兩個丫鬟窈窕的身姿,咬了咬唇,有些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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