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家裏比較窮。


    兄弟姐妹也比較多,我就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我是最小的。


    家裏有時候連飯都吃不飽,餓了就自己去地裏拋點紅薯根吃吃,更別說上學了,能吃飽就已經很滿足。


    後來我爹看著也不是這麽回事,等我7歲的時候打算把我送到把七太公哪兒學門手藝。


    七太公是我們這兒的‘出馬仙’,在南方叫‘得頂仙’,或者‘覌’。


    所謂的出馬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跳大神,不過又和普通的跳大神不一樣。


    他們的身世一般都很不幸的,大多都是從小就體質很弱,會有一些醫院跟本瞧不出的毛病,或者是醫院叫做抑鬱症一類的。


    他們可以說是被常人眼裏認為比較另類的人。他們的出馬,可謂曆經磨難,吃進苦頭,終究成仙。


    起初打死我都不同意,畢竟七太公還幫人辦理喪事,是件很晦氣的事兒。


    可經不住被我爹打兩次,我就乖乖去了。可連續去了好幾年,每次膝蓋都跪腫了,七太公硬是不收我,說我沒有潛質。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聽我爹嘴裏時不時說起七太公,我就知道第二天他準又要帶我上山拜師。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等他起床我就溜了。


    我正低著頭尋思著要去哪兒躲一天,耳邊猛地聽到有人喊:“小馬弟,小馬弟!”


    自從我爹帶我去跟七太公拜師之後,村子裏的大人就叫我“小馬弟”,也就是出馬弟子的意思。


    像同齡的孩子就叫我“棺材子”,為此我還打和他們打了好幾次架。


    我疑惑的扭過頭,看到大慶叔蹬著他的鳳凰牌自行車氣喘籲籲的從後邊趕來。


    在93年這個年代,有輛鳳凰牌自行車已經很了不起了。


    聽說大慶叔年輕的時候去過省城,在省城待了幾年混的出息了,回來之後就娶了村長的媳婦,整個人牛氣的不行。


    “小馬弟,咋了?又躲你爹?”他一腳撐地單手扶著自行車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點頭。


    “你爹也真是,那七太公在省城裏都叫神棍,是要被抓起來打的,還讓你去拜師!”大慶叔不屑的呸了聲。


    大慶叔畢竟去過省城,根本不信大山裏這一套,對於牛鬼邪神更不相信。


    我低著頭沒吭聲話,我沒去過省城,但是我是聽著大山裏的各種傳說長大的,我信!


    村裏人都說大山裏除了有山神還有‘胡、黃、常、蟒、柳’,這些都是自身修煉或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務的動物,來到凡塵積累功德,以達到位列仙班,成為正修仙神的目的。


    所以常被供奉在家裏,被稱為“保家仙”。


    “小馬弟,笑啥呢?你也不知道去哪兒,要不叔帶你去縣城轉轉?”見我低頭不語,大慶叔樂嗬嗬的拍拍車後座。


    說實在話我心動了,比起被爹暴打一頓,我更想試試坐這自行車的滋味。


    以前看著樁子坐在大慶叔車後座很是得意的對我們招手,我就眼紅的不行。


    可屁股還沒坐熱呢,大慶叔猛地一個急刹車,差點把我給甩出去。


    “大慶叔,你咋了?”我疑惑的問他。


    他整個人擋在我身前,比我高出一大截,我根本看不見前麵有什麽,但我能感覺到他身子抖了好幾下。


    “蛇...”耳邊傳來大慶叔咽唾沫的聲音。


    我趕緊從車後座跳下往前一看,我滴媽呀!好大一條蛇!!


    這蛇最起碼有我胳膊粗,五米多長,整個身體呈s型盤在路中間,顯得十分柔軟而又有韌性,身上的鱗片在太陽光下閃閃發亮。


    那拳頭粗的頭上依稀可以看到鮮紅的信子一伸一縮,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睛仿佛也露出凶光,死死的盯著我和大慶叔。


    說實在話從小在山裏長大,什麽蛇我都見過,可有成人手臂這麽大一條蛇還真沒見過,嚇得我一個勁的往大慶叔身後縮。


    大慶叔性子暴躁,趕了幾下,可都趕不走這條蛇,也不管有什麽忌諱,撿起一根手腕粗的樹棍罩著蛇頭就打。


    這幾棍子下去蛇頭頓時就爛成一團肉泥,可身體還在詭異的扭曲,蛇身緊緊地纏著樹棍。


    舉著樹棍還要暴打的大慶叔突然咦了一聲,用棍子把蛇頭撩開,蹲下身子去看那斷了頭的蛇身。


    見蛇已經死了沒啥威懾力,我也蹲下來,這才發現原來這條大蛇的肚子圓鼓鼓的,好像是吞了什麽。


    “不會是偷吃了哪家的雞吧?”大慶叔自言自語一句,從口袋裏拿出小刀把死蛇開膛破肚。


    蛇蛋!至少有好幾十枚還沒孵化的蛇蛋!!!


    看樣子被打死的是一條懷孕的母蛇。


    大慶叔一直盯著蛇蛋眉頭緊鎖,好一會兒他一咬牙,惡狠狠的罵了聲,說老子還怕你不成。


    罵完直接把死蛇剝了皮隨手往草叢一丟,拿著白花花的蛇身切成一段段的,裝在隨身攜帶的布袋子裏。


    說今天不去城裏,還讓我去他家吃大餐。


    一到家,大慶叔直接把蛇肉丟給慶嫂,說把它燉了,燉的越爛越好。


    剛開始慶嫂還樂嗬嗬的,可一看到蛇肉臉頓時就變了,慘白慘白的,還差一點把蛇肉丟在地上,身子都開始哆嗦,眼圈都紅了,說娃他爹,這玩意吃不了,會遭報應的。


    大慶叔眼珠子猛地一瞪,虎著臉說有啥吃不了,隻要是動物都能吃,在大城市多少人出錢買這野味還買不到。


    見大慶叔發火,慶嫂又不敢頂嘴,小聲的嘀咕幾句,也不管大慶叔在背後罵,拉著我就問起今天的事。


    我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慶嫂越聽身體抖得越厲害,到最後直接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朝著打死蛇的方向一個勁的磕頭,說什麽蟒仙,大人有大量不要責怪之類的。


    完了她又塞了兩個餅子給我,讓我回家去,吩咐我這件事誰都不讓說。


    回家的時候我自然是被一頓暴打,不過我沒把今天的事兒說給他們聽,就說我一個人去河邊玩去了。


    這事發生沒兩天,張家村就來了一個衣著破爛的老婆婆,拄著根拐杖到處找兒子。


    這老婆婆大概八十歲上下,可給人感覺她卻像是活了幾百年似的,臉皺巴巴的醃在水缸裏的泡菜一般,特別是她臉上那些坑坑窪窪,有點像鱗片一樣的黑色疙瘩不知道嚇哭了多少孩子。


    說來也奇怪,這老婆婆哪家都不去,偏偏就去大慶叔家。


    期初還以為這老婆婆是瘋的,大慶叔也沒搭理,可每天淩晨5點,晚上9點老婆婆都準時來,用拐杖撬門窗,一個勁的哭喊。


    大慶叔就受不了了,花錢找了村子裏幾個小夥子在淩晨5點老婆婆又來的時候,把她強製性的綁上牛車,說帶到別的地方去丟。


    這事兒很常見,每當路過的乞丐在張家村呆久了,都用這辦法。


    可誰知道第二天淩晨五點,那老婆婆又來了。


    當天,大慶叔家裏鬧得厲害,還有打人的聲音,這吵鬧聲維持了好幾個小時。


    後麵的幾天,我在也沒見到過那老婆婆來找過兒子。


    反觀大慶叔卻變了,以前見到小孩還笑眯眯的打招呼,可現在整個人變得神經質,隻要路過他家門前腳步聲稍微重一點,他都會拿著鐮刀衝出來。


    再後來,大慶叔就沒離開過家門半步,但路過他家門口時還能聽到大慶叔的哀嚎聲,聽起來有點不像人聲。


    村子裏的人都在私底下議論,說大慶叔肯定把那老婆婆打死了,現在被人家的鬼魂纏住,整個人都瘋了。


    那天,我和爹剛要下地除草,剛拿起鋤頭,隻見一道人影飛快的在村子裏跑著,一邊跑一邊喊:“大慶出事了,大慶出事了......”


    大慶叔出事了?我和爹像是對望一眼,放下鋤頭就往大慶叔家裏跑。


    等跑到大慶叔家的時候,裏三圈外三圈的人圍得水泄不通,空氣中還漂浮著很腥臭的氣味。


    等我擠進人群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幕時,我傻眼了。


    這......


    這是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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