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燃01


    在他說出“替身”這兩個字之後,韓荒的表情明顯更加呆滯了。


    林水程平靜地看著他, 垂下眼, 似乎並不想繼續再進行下去。


    “不是——替身的話,那楚時寒呢?”韓荒有些不可思議。


    林水程隻覺得渾身的疲憊一擁而上, 那一刹那, 他似乎又回到了和許空對話的時候——又或者那個開車的神秘男人跟他的說話的時候。


    在兩年前, 楚時寒剛出事的那段時間,他不相信他活著會不來聯係他, 可是也無從證明他出事了。


    那時候的他每天都重複著這幾句話,那幾件事,他找著一切可能的知情人打聽,反複向每個認識的人解釋他的擔憂, 但是卻沒有人相信。


    是那張寫著墓地地址的紙條終結了這一切,終結了他無望的探尋;而今又是同樣的一批人,把第二張紙條送到他眼前來, 告訴他:你隻可到此, 不可越過。


    他輕輕地說:“他去世了。”


    韓荒的表情更加震驚了。


    短短幾分鍾之內,他見到、知道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韓荒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這樣的事實。


    他怔怔不知何言, 好半天後才重新動了動。他低頭繼續把滾熱的鍋裏的咕嚕魚夾起來, 挑完刺後堆放在幹淨的碗盤裏,隨後用勺子舀起一勺熱騰騰的湯汁澆在上麵,隨後推向林水程。


    林水程說:“不用了。”


    韓荒堅持:“吃吧,是給你挑的, 我閑著沒事。已經吃飽了。”


    林水程沒有動那一碟晶瑩剔透的魚肉,他低頭默默喝了一碗湯,隨後說:“韓同學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他看了一眼傅落銀坐的方向:“他……他還在等我。”


    林水程站起身來,韓荒也跟著站起身來。


    他的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又清楚目前以自己的立場,仿佛說什麽都不合適。


    韓荒壓低聲音:“師兄慢走。”


    林水程送韓荒到門口。本該是他請客答謝,林水程去結賬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那桌的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結過了。


    前天告訴他:“是剛剛跟您一起進來的那位先生付的賬,他現在在23號桌。”


    林水程低頭看見前台遞過來的賬單記錄,上邊一個潦草得幾乎看不清的“傅”字。


    林水程回頭找二十三號桌。


    傅落銀點了一大堆菜,見他來了,招呼他坐下:“過來吃。”


    林水程:“我吃過了。”


    “一看你就沒吃飽,你除了蝦以外不吃海鮮河鮮,魚你也不吃,首長這點倒是沒隨你。”傅落銀眯起眼睛,“那哥們要追你,這些基本功課都不做好,表個白還讓人吃不好飯,我看多半是追不到的,是不是?”


    他挑起眉,笑吟吟地看著林水程。


    他逗他似的,談論首長的語氣好像普通家長談論自己的孩子,悶著逗他,還是說他像小貓咪,嬌氣又有趣。


    林水程也不吭聲,拿起他提前盛好的飯碗,低頭繼續吃。


    傅落銀給他點了鮮蘑菇雞湯,辣炒排骨,椒鹽土豆和蔥爆基圍蝦,自己點了碗大骨粥在那裏慢慢喝。


    林水程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摸出來看了看,是韓荒發來的短消息。


    韓荒:【學長,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事情,但是你最好不要再繼續和你身邊這個……男朋友在一起了,我真心的,其他人都好,但是這個人不適合你。我認識的林水程是堅強、獨立、自由的,我不希望他有一天也會困囿在過去中麻痹自己。以我的立場說這些話,可能有些突兀,但是請學長理解我,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比任何人都開心快樂的。】


    林水程看了一會兒,沒有回複,輕輕歎了一口氣。


    傅落銀瞅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喝湯,心裏卻盤算著一會兒回去要怎麽收拾他。


    林水程今晚的表現實在是不盡如人意。


    把他丟在這邊一個人吃飯不說,被學弟表白之後還失魂落魄的,林水程越是沉默著不說話,越是表現得這樣柔軟好欺負的時候,傅落銀就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心上翻湧而來的占有欲和征伐欲,他想把他欺負到哭。


    林水程吃完後,傅落銀帶著他開車回家。


    一路上他都沒碰林水程,連靠近一點都沒有,牽手也沒有。林水程無知無覺,他沉默地在他身邊走著,似乎在專心想事,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臨近身邊的深沉欲望和即將到來的危險——在他看來,傅落銀隻是和平常一樣安靜地開車而已。


    到了家裏時,林水程才知道傅落銀今天有多狠。


    他毫無準備地被卷入了傅落銀壓抑了一路的想望中,如同旋渦一般,整個人都被卷了進去,他拚命想要往外遊,想要找喘口氣的機會,但是切實存在的快.感和強有力的占有都不斷衝刷著他的理智。


    首長蹲在角落大聲喵喵叫著,它以為傅落銀在欺負他,很著急地想要跳上來,但是終歸又不太敢,隻是用它那雙綠幽幽的眼睛瞪著他們


    他頭很暈,太陽穴一跳一跳,仿佛被潮水漫過胸膛,他以為那是腦震蕩的後遺症,或者傅落銀在拿枕頭輕輕捂住他的口鼻,後麵發現不是這樣。


    是傅落銀在吻他。


    深而長的吻,撬開他的齒關,舔舐他溫熱的唇舌,呼吸交錯,急促中透著沉淪。


    他以前從不在床上吻他,他這樣做,讓他在半窒息中又摸索到一些喘息的餘地,可是一口冰涼的空氣還沒有全部吸入肺中,就再度被傅落銀身上的薄荷清香所包裹起來,那是令人高度戰栗的滋味,全身心被牢牢掌控著不許逃離。


    傅落銀是個攻擊性很強的人,隨著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林水程越來越無法忽視這一點。


    他求他:“慢一點,傅……傅落銀,慢一點……輕一點,我難受。”


    傅落銀一怔,隨後雙眼隱隱泛起興奮的紅色,他啞聲問:“你說什麽?再叫我一遍?”


    他動作卻一點兒都沒停,林水程受不了這種快要突出自己身體皮囊的刺激,可是除了眼前的人,他再沒別的什麽東西可以攀附,唯有抓住眼前的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傅落銀的背撓出了好幾道血痕。但是兩個人都沒有絲毫察覺。


    林水程又哭了,他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聲音裏都帶著哽咽:“傅……傅落銀!”


    傅落銀快被他纏人得瘋了,他低聲說:“別叫!別哭,再叫真弄死你了,好學生。”


    林水程哭得說不出話來。傅落銀簡直忘了,幾秒前就是他讓他重複一遍的。林水程的討饒沒能為他換取絲毫寬容。


    傅落銀是後來才發現林水程哭得停不下來的——他從最初的狂熱和無法克製中清醒過來,開始溫柔一點對他,結果發現林水程一直在掉眼淚,還不是以前被他弄哭的那種委委屈屈的哭法,而是那種停不下來的真哭,仿佛有著什麽重大的傷心事。


    傅落銀有點慌,以為自己弄得太過了,趕緊把他抱起來放在懷裏哄,伸手拿紙巾給他擦眼淚,問他:“怎麽了,別哭啊你,老公錯了好不好,老公以後再也不這麽鬧你了,別哭。”


    林水程不說話,傅落銀也琢磨不出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想法,隻是繼續輕聲細語地哄:“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傅落銀還是像上次一樣,揣著林水程像是揣著一兜大白菜,洗洗搓搓的把人洗好了,用毛巾裹住了往床上丟。


    林水程已經不哭了,傅落銀問他:“我幫你吹頭發?”他也隻是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傅落銀幫他吹好,隨後自己才去洗漱,再上床來時林水程已經睡著了。


    他背對他,看起來單薄又可憐。


    傅落銀挪過去,把人抱在懷裏,困意襲來,他小聲嘀咕著:“林水程,小貓咪,你哪來這麽多傷心事?”


    他也不指望林水程回答他,總之抱著人好好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林水程起床時,傅落銀已經走了。今天是工作日,他照常要去上班,還是按平常的時間。


    隻是他們的角色好像顛倒了過來——隨著林水程作息越來越不規律,現在留早飯做早飯的那個人變成了傅落銀。


    林水程支撐著酸疼的身體下床穿衣,看了一眼餐廳留著的飯菜,隨後揉揉腦袋,往回走,輕輕推開了工作間的門。


    桌上淡藍色的風暴瓶已經很久沒有換過了。


    裏邊依然沒有析出結晶。


    林水程走過去坐下,在風暴瓶前麵發了一會兒呆。


    很久之後,他揉了揉腦袋,起身拿著風暴瓶走向房門口,那裏有一個垃圾桶。


    他深吸一口氣,在垃圾桶前徘徊了一會兒,還是把風暴瓶放回了原處。


    隨後他往下翻出一個抽屜,裏邊有一張信封裝起來的黑卡——那是傅落銀兩年前給他的,他從來沒有動用過。


    他去收拾衣服。


    他自己不怎麽添置衣物,平常夠用夠換洗就是了。衣櫃裏那些剪了吊牌的名牌衣服都是周衡送過來的。


    林水程打開手機備忘錄,逐條記錄著款式和品牌,查到價錢後逐一記在備忘錄上。


    算這些東西很麻煩,林林總總的加起來有許多。


    林水程紀錄的最後一筆是372聯盟幣,傅落銀昨晚替他付賬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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