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送禦子!”老夫人說完,由丫頭婆子攙著,拄著龍頭杖也出了杏雨院。


    尹一濱聽屋裏一時安靜了,睜一隻眼微微扭頭看看,隻有孫嬤嬤與一丫頭。


    “憋死本小姐了!”她兀地從床上坐起,兩隻腳搭在床沿,兩手拄著床邊,一臉不情願地仰麵撅著嘴。


    孫嬤嬤知道她為何而不開心,使眼色打發了丫頭去通報老夫人,走到她跟前開口道“小姐,以後這些人是必定逃不開的,您這樣裝可能裝到幾時?老夫人為小姐今日掉入荷花池的事已是心驚膽戰,小姐這又調皮!”說著,拿一雙小眼睛斜著瞪她一眼,目光寵溺。


    尹一濱翻個白眼,跳下床,坐在桌邊,拿起果盤裏的果子咬一口,“誰讓她用她那龍頭杖嚇我,還沒定的三魂七魄給我全嚇跑了!”


    她起身,在孫嬤嬤眼前踱著步子,“我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邊說,一邊轉身,食指跟著說話的節奏在孫嬤嬤眼前點著,又咬一口手中的果子,繼續道“就準她嚇我,不準我嚇她了?嬤嬤不是說老太太是這偌大的將軍府最疼我的嗎,我看未必!”


    她將手中的果子丟進果盤裏,伸個懶腰,“啊……我算是看明白了,靠人人會跑,靠樹樹會倒,什麽背靠大樹好乘涼,現在本小姐的心倒是哇涼哇涼的!哎,靠自己最靠譜!”


    就在此時,老夫人送完聖後等人,聽穆芸楚醒了,便又匆匆地往杏雨院而來,卻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芸楚,芸楚!”老夫人嘴裏喚著穆芸楚,蹣跚地踩著碎步而來。


    “老夫人您慢點!”幾個丫頭婆子在身邊圍著,也是跟著一路小跑,不時的拿起手中的絲帕擦擦額頭的汗珠。


    穆芸楚聽見老夫人的聲音,伸手抓住袖口,在嘴角抹兩下,蹬掉腳上的鞋,蹦上床躺下,將頭向一邊一耷拉,又伸手在嘴邊,示意孫嬤嬤不許拆穿自己,便眯著眼睛繼續裝作昏迷狀。


    孫嬤嬤挖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轉身向門口去迎接老夫人。


    老夫人匆匆地進門,“不是說醒了嗎,怎麽還是昏迷之狀,鄭藥醫此時到哪裏了?”。


    孫嬤嬤上前,提高嗓音開口道“回老夫人的話,小姐方才醒了一小會,卻是睜眼迷迷糊糊地說了好些胡話,鬧騰了一陣,又睡過去了,恐是今日掉落荷花池受驚嚇過度,加之老夫人又在前廳拿那龍頭杖當著那許多人一聲吼,就是聖後與幾位聖子也是一哆嗦,何況是今日遭了難的小姐呢!”


    老夫人抹一把眼淚,坐在床邊,哽咽道“你都懂的道理,我又怎麽不懂,我也知道這苦命的孩子今日遭了大難,隻是她雖忘了這前塵往事,又得禦子與七聖子解圍,你看今日那肖聖妃,名為探望,實則來者不善。那寧王府本就對我們將軍府虎視眈眈,若是今日她將芸楚在聖後麵前失禮之事大化甚至惡化,引來聖後怪罪…這丫頭雖忘了我這老骨頭手中的這龍頭杖,他們卻清楚的很,如何也會忌憚幾分!”


    老夫人說罷,又扭頭抹抹眼淚,孫嬤嬤上前站在床邊,對穆芸楚道“小姐可是聽清楚了,老夫人呀,都是為了保護小姐才出此下策,關心則亂,小姐也莫要再傷心了!”說罷,她努努嘴向桌上的果盤。


    老夫人順著孫嬤嬤所指,看一眼桌上果盤裏啃過的果子,再看一眼床前一腳尖朝前,一腳跟朝前的繡花鞋,再看床上依舊雙眼緊閉的穆芸楚,與孫嬤嬤相視一笑。


    穆芸楚瞪著一雙鳳眼,嘟著嘴,看一眼老夫人,“哼”一聲,轉身側躺下,把後腦勺朝向老夫人。


    老夫人“嗬嗬嗬”地笑著,伸手撫撫她的青絲,“我的芸楚何時學會扭捏了,以前可是少年老成的模樣呢!”


    穆芸楚使勁扭扭頭,裝出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老夫人朝著丫頭婆子擠眉弄眼一番,說道“既然小姐困了,便服侍小姐在杏雨院安歇吧,明日的廟會不必喚她了,今日遭了難,留在府中修養也好,早膳也不必準備,等她睡飽了再通知廚房!”


    “廟會?那不是很好玩?雖然在戲中常演,卻都是道具,肯定是這實打實的才好,不去白不去!”穆芸楚心裏一喜,哪還能躺得住,一軲轆爬起來,撅著嘴,“不行,明日的廟會本小姐定是要去的,天上下刀子都阻止不了本小姐的步伐!”,說罷,頭一偏,又是一個白眼。


    老夫人和孫嬤嬤相視一笑,努嘴示意孫嬤嬤。


    “小姐,廟會都是平民百姓慶豐收,每年的九月初十才舉辦的,如今才七月,離開廟會的日子還整兩個月呢,老夫人啊,不過是引小姐起身罷了!小姐雖失了記憶,這湊熱鬧的性子卻是沒變,老婦人此招啊,對小姐可是百試不爽呢!”


    孫嬤嬤說罷,捂嘴“咯咯咯”地笑起來,一旁的丫頭婆子也都跟著嘿嘿嘿的笑著。


    穆芸楚瞪老夫人一眼,“為老不尊!我今天都這麽可憐了,還拿我尋樂子!”說著,兩隻腳挑了床前的鞋下床坐在桌邊


    “廟會是沒有,不過再過三日便是太後的生辰,到時候整個天齊國的皇親國戚,關隴門閥的女眷都會參加,早前太後就差了人來,說已經三月不見你,點明了讓我攜你入宮,你若不願去,奶奶便回了,如今你掉下荷花池失了記憶的事情恐怕已經傳遍了皇城,太後也定是不會怪罪的!”


    穆芸楚聽老夫人這麽一說,心裏又叭叭叭的撥起了算盤珠子,“如今這個身份,真是尷了個尬,不去吧,總不能遇事就暈吧,能裝一輩子?去吧,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特別是王公貴族家裏的女人,看似個個溫婉賢淑,鬼知道他們幾肚子的壞水呢!”


    老夫人見穆芸楚又失神,對著她的腦門就是一個響亮的丁殼“又失神,今日這是第幾次了?若非你一直心不在焉,豈會讓那肖聖妃抓了把柄去!”


    穆芸楚“啊”一聲,一手捂住腦門,瞪著老夫人,瞠目道“奶奶!”


    “你的事從來都是你做主,奶奶定不會勉強你分毫,有何苦惱的?到底去不去,一句話!”


    “讓我想想!”穆芸楚沒好氣地說,便又低頭思考起來。


    “到時候各大家族都會到,那今日伸手推這真正的穆芸楚下水的人定是在其中,看她的裝束,也是哪家的大家閨秀,我倒要看看這心如蛇蠍的千金,究竟是何種德行!”


    思考罷了,她抬頭痛快道“去,當然去,我尹…我穆芸楚可是這等怕事的膽小之人?去!”


    “這才是我穆家的女兒!”老夫人說著,又伸手去彈她,她順勢兩手擋在額前,下巴一抬“嗯!”,兩隻眼睛又瞪大,與老夫人對陣起來。


    “嗬嗬嗬……”老夫人笑笑,收了手,起身道“那這兩日就好好吃藥,養好了身子!”說著,已轉身向門口走去。


    “走吧走吧,我要睡了,明日還得為太後準備生辰禮呢!”穆芸楚推著老夫人出了門,又把她身後的幾個丫頭婆子統統速速地推出去,一手捂著嘴,打著哈欠道。


    “啊……好困!”穆芸楚伸個懶腰,坐在桌邊拖著下巴,手中把玩著茶碗,“看劇本裏寫的,天後皇帝的生辰,送的禮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要高端大氣上檔次,還得低調沉穩有內涵,三日後那些大臣的女眷為討太後的歡心肯定會爭搶風頭,電視劇裏那什麽玉如意啊,東珠啊,血珊瑚,都low爆了,作為一國之君的母親,她什麽新奇玩意兒沒見過呀!可是,要準備什麽禮物要即拿得出手,又不會失了新意,還能彰顯心意呢?……”


    穆芸楚一個人自言自語著,不知何時,竟枕著胳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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