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荒誕了,十八歲之前,秦硯習慣了自己當一名被別人忽略的廢柴,藏在自己為自己營造的小世界裏。可突然有一天,他的父母需要他的拯救,在另一個世界,他要成為救世主。


    “羅伯特先生,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可是,我想我還沒有做好決定,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做這樣的嚐試。並且,我不確定我是一個合適的人選。”秦硯說。


    “當然,我並不需要你現在就做決定,孩子。他是一個重大的選擇,可能超出了你的年齡。你需要時間考慮,想好了告訴我就可以。”羅伯特拍拍他的肩膀,“現在,讓我們去享用一頓豐盛的晚餐吧。”


    蘇木夕早已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隻有羅伯特和秦硯兩個人,而他們卻占用了一個長達大概十米的桌子。桌子上,放滿了各種誘人的食物,它更像是一個歐式的宮廷晚宴,比秦硯所見過的都要豐盛,一隻熱氣騰騰的烤全羊放在秦硯麵前,幾頂宮廷式的巨大吊燈就在桌子正上方。


    “吃吧孩子,請不用客氣,食物總是讓人心情開朗。”羅伯特拿起叉子,細致地切碎了一塊麵前的牛排。


    對於吃這件事,秦硯從來都不懂得含蓄。一開始還隻是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夾起半隻羊腿,到後來,豐美多汁的蟹肉,不知名的深海魚類成為了秦硯的最愛,當然,免不了喝幾杯法國拉斐爾酒莊的紅酒。


    羅伯特吃的不多,隻是一點牛肉和一些蔬菜和水果。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在看著秦硯吃,並舉杯報以微笑。到晚餐快要結束時,一位仆人進來湊在他的耳朵上說了一句不知道什麽,羅伯特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他對秦硯說:“多吃點孩子,不必客氣,我也並不是每次都這樣浪費。我去處理點小意外,馬上回來。”


    可大概隔了大半個小時,羅伯特才回來,看到秦硯,露出了一個慈父般的笑容。


    “怎麽樣,還愉快嗎?”羅伯特問。


    “謝謝!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晚餐。但是,我該回家了。”秦硯酒飽飯足,打了一個很響的嗝,覺得自己差不多就是個酒囊飯袋。


    “好的,這會是一個漫長的旅途。我會讓愛麗絲送你回去。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訴我你的決定。”羅伯特說,“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


    又坐上了那個寬敞的頭等艙,諾達的火車隻有他一個乘客。服務員是個戴著小紅帽的金色女郎,殷勤地為秦硯端上各種茶水和果汁。從開始到離開,秦硯一直再也沒見過蘇木夕,現在一個人回家還真有些失落。


    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廠房,日本人依然堅守在那裏,看到秦硯後笑容滿麵。他安排了工廠裏最好的車子送秦硯回家,那是一輛老式的帕薩特,後排上沾滿了厚厚的油汙。司機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總是念叨著,對麵的燈太亮讓他看不清道路。


    到家後已經晚上10點,姑姑和表妹早已睡下了,隻有姑父還守在電視機前看《歡樂頌2》。一看到秦硯回來,姑父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小硯,你給姑父老實說,晚上你和那個姑娘幹什麽去了?”


    “沒,沒幹嘛,就一起吃了個飯。”


    “那,你有沒有請人家去看個電影啊?聽說印度那個電影《睡覺吧,爸爸》很不錯!”姑父追問道。


    “姑父,那是《摔跤吧!爸爸》。”秦硯糾正說:“真沒幹嘛,就是吃了個飯,說了會話,然後走了走。”


    “恩,也不錯,那個姑娘姑父一看就不錯,一定要把她拿下來,知道嗎?”姑父比劃著,做了個“給力”的動作。


    “您可別想多了,那可不是我的菜。”


    “胡說!姑娘都追上門了哪能八字沒一撇?”姑父很生氣,“你看看電視裏人家包奕凡,人稱小包總,那叫一個溫暖,多看看電視學學人家!”


    “奧。”秦硯答應著,說:“我累了,回房睡去了啊。”


    “睡吧睡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不能總是爛泥扶不上牆!”姑父又看起了電視,不耐煩地揮揮手。


    秦硯躺在床上,把今天發生的事又過了一遍,一個腦袋兩個大,感覺智商明顯不夠用了。回來後才想起來,今天是問了很多問題,但是關鍵的好像都沒問,比如:爸媽給我留的黑盒子隱藏著什麽秘密?為什麽會有人追殺理查德先生?小魔女又是怎麽恰巧出現在那裏的?


    “以後再說吧,想太多了傷腦筋。”秦硯決定不再想了,或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秦硯就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課了,畢竟,高考已經臨近了。他習慣於騎著單車去上課,這在晨元高中是一件很另類的事。


    每天早上上學或者下午下課時間,學校的門口總是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而秦硯總要很費力的把單車穿插在豪車中,才能擠出一條微小的縫隙。沈夢蝶當然也是騎單車來上學,但是往往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總是全學校來的最早的,當其他同學來到學校的時候,她已經戴著紅袖章站到了門口;另一種是,即使豪車雲集,也總有紈絝子弟自告奮勇,為單車殺出一條“血路”來。據說,每天早上看著沈夢蝶騎單車來上學,在晨元中學都是一道風景,誰讓人家是女神呢。


    剛在停車點放好單車,秦硯就看到了夏沫正慢慢的在校園裏散步。夏沫明顯憔悴了很多,但眉眼間更有一種楚楚可憐,秦硯的心跳又莫名加速了起來。夏沫也看到了他,走過來說:“秦硯,你來了呀,能不能陪我走走?”


    “好啊,”秦硯忙不迭回答,心裏樂開了花,暗想今天日子不錯,出門就有桃花運。


    北京晨元中學作為私立高中的典範,在校園環境的設計上費了不少心思。校園中心有一片大湖。湖水中央,是一個手持水瓶的美人魚雕像,綠苔爬滿了美人魚的身體,更顯得此處的幽靜。湖邊是曲徑通幽的鵝卵石小路,春天的日子裏,開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芳香撲鼻。


    夏沫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上衣,搭配著牛仔褲和小白鞋。她總是喜歡在胸前抱著書本,低著頭慢慢地想著心思。


    “馬上畢業了,明天晚上我們文學社搞個畢業paty吧,畢竟在一起三年了。”


    “好嘞,我一定準時到。”秦硯笑嘻嘻地回答。


    “光來可不行,你得負起組織的責任!每個人都要上台發言,你準備一篇文章吧。另外,你幫我負責給我們買一些營造氛圍的東西,要很浪漫的那種。”夏沫有點臉紅,“地點定在老地方,學校對麵的時光書吧。”


    “明白,請社長放心!”秦硯趕緊端正態度,敬了個禮。


    夏沫白了他一眼,說:“沒個正經”。兩人不再說話,走了一程,夏沫坐在了湖邊的一張椅子上,靜靜看著水裏的魚。


    “你說水裏的魚,如果愛上了天上的飛鳥,那要怎麽辦啊?”


    “那不可能,”秦硯信誓旦旦地說:“首先魚是冷血動物,不會有愛;其次,他們不是一個物種,不存在異性相吸。所以,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說萬一呢?”夏沫拿起一根樹枝,攪動起了一片微漾,說:“就像我們的青春,每個人都是一條小魚,卻羨慕天上飛鳥的自由自在,但是卻不敢告訴它自己有多喜歡。有些話現在不說,會不會一輩子遺憾呢?”


    秦硯心中一震,想:“她知道我喜歡她的嗎?我就是那條在水裏絕望的魚,而夏沫就是那隻自由翱翔的飛鳥吧,可望卻不可及。”


    心裏想著,嘴裏卻說:“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你們女孩的心思我可不懂。”


    “沒個正經,我去上課了,你別忘了。”夏沫假裝皺著眉頭,拿著手裏的書輕輕打了一下秦硯的臉,就離開了。


    秦硯看著夏沫的背影消失在小徑深處,摸著臉頰,覺得人生好幸福。如果能被她這樣打一輩子多好?夏沫的一顰一笑,仿佛都是對自己的私人訂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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