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成聽著陳奶奶講的這些,心裏一陣感慨。


    賭博害人不淺。


    這東西似乎真的會上癮。


    尤其是那種在賭博中擁有過賭博帶來的好處的人,更是難以戒掉。


    往事不堪回首,老奶奶如今就算想起來,也還是滿心的委屈:“媳婦帶著孫子走了,留下我一個……我為了幫他還債,賣掉房子,變賣所有家產,拿著一點點退休金才來到敬老院……我屢次勸他,叫他不能再碰賭博了,他就是不聽,每次沒錢的時候就來醫院找我要錢,我就那點退休金,我若都幫他還了債,我以後連死去的棺材都沒有啊……”


    她的眼淚已經不知不覺的浸濕了她的衣服。


    金姍姍連忙從包裏拿出紙巾給陳奶奶擦幹淨,“陳奶奶,你別傷心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想辦法解決問題。”


    “辦法?”


    陳奶奶抽泣的說著,“難道你有什麽好辦法能讓我的兒子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嗎?”


    金姍姍搖了搖頭,“沒有,但是我會盡自己的努力來幫助你。”


    陳奶奶傷心的歎了口氣,眼神中透著一絲絕望,“我還以為你想到了什麽好辦法,原來你也沒有辦法來幫我救救我的兒子……”


    “……”


    金姍姍撓了撓頭,沒有說話,偏頭看向了周思成。


    周思成的目光深邃,臉色有些嚇人。


    看到這樣的他,她不禁想到他上次和她說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陳大德送到警察局。


    看一眼周思成,她鼓起勇氣,對陳奶奶說道:“陳奶奶,現在倒是也有一個辦法,但是……我說出來怕你會生氣……”


    陳奶奶一聽有辦法救自己的兒子,她立馬回過頭看向了金姍姍,“什麽辦法?”


    金姍姍小聲的試探著說道,“我們報警吧。”


    陳奶奶聽後,臉色煞白,急忙說道,“那怎麽可以,報警了,警察會抓了我兒子的!”


    “可是,難道您就忍心看著您兒子每天過著被人追~債的日子嗎?”金姍姍的聲音有些激動的說著,“還是,你會把自己的錢全部替他去還債?”


    “我不忍心。”


    陳奶奶的聲音有些顫抖。


    周思成在一旁聽得很是無奈。


    他的聲音有些生硬,“陳奶奶,你也不要責怪姍姍,畢竟,她也是不想看著您再忍受您兒子的欺負和辱罵。”


    “我知道姍姍是為了我好。”陳奶奶輕輕的轉動了下脖頸,“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著他去坐牢。”


    “進監獄有什麽不好的呢?這樣,既可以給他一個教訓,還可以讓他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在監獄裏被好好接受教育,改過自新,讓時間幫他戒掉賭博的壞習慣,這樣,一舉兩得的事情,其樂而不為?”周思成眉宇之間微微的皺了起來,尊尊告誡著。


    “……”


    陳奶奶坐在原地沒有說話。


    讓她做這樣的決定,她的心裏還是很不願意的,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金姍姍間陳奶奶左右為難,走在她身後,說著,“陳奶奶,我推著您在院裏轉轉吧。”


    “……”


    陳奶奶哪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她的心裏一直在想著到底該不該報警。


    金姍姍見她思緒沉重,也沒有打擾她,推著她的輪椅靜靜的陪著她一起度過這個難坎兒。


    周思成緊緊的跟隨在金姍姍的身後,心事重重。


    他知道這件事在金姍姍的心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他要努力去幫金姍姍去完成它。


    走了許久,陳奶奶都沉默著不做聲。


    金姍姍看出她的滿心糾結。


    想必,若是她能早點下了決心,早做決定,恐怕早就報警把陳大德抓起來了,也不會一直等到現在。


    不行,她不能讓陳奶奶的一生被陳大德那個賭徒禍害掉。


    她咬了咬嘴唇,邊走邊說,“奶奶,你就聽思成哥的話吧,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的。”


    “……”


    陳奶奶依舊沉默。


    金姍姍繼續勸道:“如果您再於心不忍,那麽,您的後半生都不會安寧,而且,您都勸了他這麽久了,他不是還照樣賭博麽?可見,他不聽任何人都勸。我聽說,越是輸錢的人,贏錢的欲望越是大,一直再這樣下去,恐怕,他永遠都收不了手的。難道,您真的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輩子都毀在賭桌上麽?”


    金姍姍的話似乎觸動了陳奶奶的心思。


    “停下!”


    她突然開口了。


    深吸幾口氣,鼓足了勇氣,還沒說話,眼圈已經紅紅的了,她緩緩的,哽咽的說道:“可是……我怕他會記恨我一輩子,自己的親生母親居然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到警察局,會讓人看笑話的……”


    金姍姍停下腳步,走在了陳奶奶的麵前,看著老人家蒼老的布滿皺眉的麵孔,一字一字說道:“但如果您不這樣做,就必須眼睜睜看著他一輩子都在賭博的路上越走越遠,在龐大的債務裏越陷越深……”


    “可是,進過監獄的人,就算出來了,也會被人嘲笑,他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陳奶奶一字一頓的說著。


    顯然,顧慮頗深。


    “他現在還有什麽名聲麽?”周思成嗤笑一上,插話說:“陳奶奶,姍姍剛剛勸您的那些話,您仔細想想吧。我說句可能不太順您耳朵的話,您的瞻前顧後不是在為他考慮,而是在助紂為虐。您兒子被不被送進監獄,說句實話,和我們兩個沒有半點關係,我們每個人都能夠躲得了,隻是您,您能夠從這裏麵脫身嗎?”


    他深邃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陳奶奶的眼睛,“您捫心自問,您的身體狀況如何,繼續被他這樣耗下去,還能撐多久?如果您先倒下了,難道您還指望你那賭博的兒子會為你養老送終嗎?”


    陳奶奶驚訝的看著周思成,沒有說話。


    相比金姍姍軟岩軟語的勸說,周思成的每句話都正中要害、


    讓她不得不重新掂量這個嚴重的問題。


    陳奶奶臉色大變,金姍姍知道周思成剛剛的話對她有了反應,便也連忙繼續說道:“陳奶奶,我覺得思成哥說的很有道理。其實,您心裏也知道,自己的兒子根本不聽勸,也靠不住,如果您還相信他的話,您就不會和我說要攢著養老錢是為了給自己買口棺材。”


    陳奶奶眼底的淚水在也忍不住的留了下來:“可我還是不忍心看著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待在監獄裏,聽說,裏麵的人很凶,有殺人犯,萬一大德有什麽危險……” 周思成糾正她錯誤的認知:“陳奶奶,監獄裏有獄警的,他不會有問題的。”


    金姍姍也點點頭:“是啊,您的這些擔憂都不是問題。我知道您的心裏很難受,但是,這樣做一舉兩得,對您也是好的。”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


    陳奶奶吸了吸鼻子,抽泣了幾下。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做不了決定,沒關係,我們給您一些考慮的時間。”金姍姍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在了陳奶奶的麵前,“別難過了,先喝口水吧。”


    陳奶奶接過金姍姍手裏的水,“你是個好孩子,奶奶相信你。”


    金姍姍的心裏一團疑惑的看著陳奶奶,就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突然一句話讓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想好了,就按你們說的去做吧。”


    周思成最先反應過來,“您真的想好了嗎?”


    陳奶奶點點頭,“我知道你們也是為了我好,所以,我願意聽從你們的意見,把他送到警察局,讓他重新做人。”


    金姍姍抿了下唇,“呀,我沒有聽錯吧?陳奶奶好深明大義哦!我真的是太佩服您了!”


    陳奶奶開玩笑的輕輕掐了一下金姍姍的胳膊:“你這孩子,真是會逗我開心。”


    金姍姍感到疼痛,小聲叫了一聲,然後輕輕的趴在陳奶奶的身上,“我還以為你要過幾天才會告訴我答案。”


    “奶奶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奶奶願意去相信你。”


    陳奶奶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金姍姍的肩膀,之前布滿沉重表情的臉上,漸漸放鬆了不少。


    “謝謝奶奶……”


    “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報警?”陳奶奶的聲音裏依舊有些傷心。


    周思成道:“我覺得還是越快越好,這樣他就不會在讓你傷心了。”


    陳奶奶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周思成:“那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奶奶,您說,隻要是是我們能做到的,我們一定會幫您辦到。”


    陳奶奶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哀求的看著金姍姍,“我想見他最後一麵,你們在讓警察先生把他帶走好不好?”


    “好。”


    金姍姍訕訕的應了一聲:“以後他不在你的身邊,我會盡我的努力去把您照顧好,等到他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要讓他看見自己的母親平安的站在他的麵前。”


    “謝謝,我會等著他出來。”陳奶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等到他重新做人的時候,我會離開敬老院和他住在一起,這樣彼此也會有個照應。”


    “我相信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金姍姍擺出了個加油的手勢,“我們大家一起加油。”


    陳奶奶的臉上明顯比剛剛多了點笑容,“我累了,你們先把我送回去吧。”


    金姍姍站在陳奶奶的身後推著輪椅將她送回了房間,看著她躺在床上,金姍姍和周思成才緩緩的離開房間。


    金姍姍輕聲說著,“真是替奶奶感到傷心。”


    周思成安慰道:“別傷心了 ,畢竟我們已經盡自己的努力去幫她了,以後我們有空就多來陪陪她,我想她會慢慢的忘記。”


    說罷,便肩並著肩一起離開了敬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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