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北姬一起同行的日子,對於子非我來說每天都像是一個盛大的節日那般,數百年來,他一直在三界五行之中尋找著北姬,做夢也想著能與北姬有重逢的一天,沒想到這一日不僅來到了,而且他還有機會與北姬單獨相處,要知道,他在追求北姬的那段既漫長苦澀而甜蜜無比的日子裏,北姬每次遇見他總是躲著他。?


    “開路咒!”


    子非我禦氣飛行在北姬的前麵,不停地施展出靈修者所特有的各種各樣的符咒,不遺餘力地為她展示出靈界的種種奇異風景來。


    很多人將靈界稱做“陰間”;很多人以為靈界的顏色就是無邊無際的黑色和血色,就如同地獄那般,其實,這是一些未真正親曆靈界之人的看法。


    靈界實際上有兩個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靈國,即不再執迷於人生八苦的那些靈人們所居住的地方,那裏同樣有人界的一切花草樹木,山山水水,隻不過,都是由人界的能量所聚集而成,靈國還設有類似人界王宮的靈都,用來領導靈界形形**的靈人;另一部分謂之“地獄”,這就是一般人印象中的靈界,是靈國用來懲戒未開悟靈人的地方,子非我和北姬所要去的離歧山就在地獄之內。


    “毫光咒!”


    子非我又興致勃勃地施展了一個將前麵道路照亮的符咒,他像一個興奮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北姬進入了靈界。


    此時,他們已經度過了河水黝黑翻滾的奈何橋,接下去的目標就是奔著離歧山而去。而過了奈何橋就意味著已經完全出了人界來到靈界,因而北姬叫住子非我,說先歇一歇再走。


    子非我曉得北姬曾是魔修者,體內積聚了太多惡氣和魔氣,一進入靈界,身心均會有強烈的不適應,特別容易對地獄的氣息產生不快,因而他就停止了施展符咒,和北姬在離奈何橋不遠的一個元辰廟中歇了下來。


    北姬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絲痛苦的神色,她心裏知道是自己以前作惡太多,才會有如此的反應。


    子非我雖是靈修的前輩,但是麵對著此時北姬的痛苦,他也束手無策,因為這就是靈界的天然法則:生前太執著於人生八苦,做惡多端的人來到靈界時,無論他或他是何等高級的修真者,隻要尚未得道飛升,總要經曆靈界的這種讓人不快的氣息。


    “沒事的,北姬,先休息一下子就好了!”子非我關切地道,他將手放在北姬柔柔的香肩上。


    北姬像觸電似地一閃而開,嘴裏道:“非我,我們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了,有些事應當看得開一些,你們靈界不是經常勸人要脫自身的迷悟,否則無法跳出生命的輪回嗎?”


    子非我將手縮了回去,放在另一手中搓揉著,然後臉紅著道:“子非我,安知我之情深也?北姬,我總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


    “哈哈,我說為何經過元辰廟時總感覺耳根癢癢的,原來是有人在裏麵卿卿我我、談情說愛哪!”


    話音一落,子非我和北姬看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紅頭的高個子靈人飄了進來,然後浮在他們麵前,雙腳絲毫不沾地,不過他身上的白袍已經有點破爛,而且沾滿了冥塵。


    子非我吹胡子瞪眼道:“子非我,安知我之樂也?我們兩人就是在談情說愛,又關你什麽事?即使是獄靈王也不會管這麽寬!”


    那紅頭靈人將頭朝前伸了伸,似乎在嗅著什麽氣味,然後又道:“你們兩人看起來很麵生,是不是剛剛從人界雙雙殉情而來?不過,我總覺得你們走錯地方了,看看你們這身穿著打扮——哦?還背著一把好劍,你們似乎應當是靈國的人,而不應是地獄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子非我不想太張揚,按照他那種急躁的個性早就將這個靈人一掌給打出去了,但是,他們這次來靈界並不想惹事生非,隻想找一個僻靜的所在好好地安置拿雲的魂魄,因而他不想再與這口出狂言的靈人爭辯。


    那紅頭靈人見北姬和子非我都不再說話,悶悶地坐在香案旁,他再看了北姬一眼,對著她說道:“還有你,你雖然穿著像是靈國的人,但是你不像是自由靈,沒有理由既能在靈國又能在地獄的,而且你身上有一種極為邪惡的氣息,一看就知道你生前**成性,水性揚花,八成還偷別人的漢子,給別人漢子酒裏下毒藥!難道你是一隻想逃跑的惡靈?不行,看來我得親自將你捉拿到疾風穀去,讓你好好地服刑!”


    這紅頭靈人所說的“疾風穀”是專門用來懲罰那些生前犯了奸淫的女靈人的,子非我聽到他這樣誣蔑自己的心上人,還揚言要將她送到那個萬人唾罵的疾風穀,不由得忍無可忍。他意念一動朝著那紅頭的靈人打出一個攻擊力中等的雷咒,他曉得這些失去了本體的靈人最怕這種符咒了。


    隻聽到“哇”的一聲,那紅頭靈人被雷咒打了個四腳朝天,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嘴裏卻還用地獄靈官的口氣罵道:“你這個膽大妄為的靈人,竟敢用符咒以下犯上,我非要將你送到‘煉魂池’裏去泡上十年八年不可!”


    子非我笑道:“聽你的口氣像是有職位的靈人,但是瞧你那沒本事的窩囊樣,最多也是一個妄想過度的小靈人罷了,竟然還想將我送到’煉魂池’?”


    煉魂池也是地獄一個赫赫有名的懲罰靈人的場所,凡是觸犯靈官,意圖謀反的靈人都會被送到那裏去,被滾燙的冥水泡個魂若遊絲。


    北姬對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看透了,無論是你贏還是我輸,抑或是你死我活,都是一時的妄念罷了,因而她對著這個毫無靈力的紅頭靈人起了憐憫之心,她見子非我再次舉起手,想再給這個靈人一個符咒時,勸道:“非我,這靈人雖然嘴硬,但是你看他有點可憐,我們就放過他吧!”話一說完,北姬感到體內起了一種奇怪的變化,原來那種痛苦之感頓時減輕了不少。


    子非我對於誰的話都喜歡抬杠,唯獨對著心愛的女人言聽計從,因而北姬勸他時,他放下了欲再次施符的手,對著那紅頭的靈人道:“罷了罷了,看你也挺可憐的,估計是受了什麽刺激,老夫也就不再與你計較了,你快走吧,否則我要不客氣了!”


    那紅頭的靈人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那紅色的長蓋住了臉龐,看不清楚長得何種模樣。他拍了拍身上的白袍,似乎很是愛惜一樣,然後道:“要不是老子的靈術被奸靈所廢,就你這種小法術也想把我打倒,摟著女人做夢去吧!”


    子非我聽到這番話,忽然覺得這個人真有趣,明明沒有半點靈術卻不承認,還把牛皮吹上了天,死要麵子!但是,就在那紅頭靈人愛惜地拍打自己的白袍時,子非我卻看到靈人的左手中指上帶著一個銀色的戒指,這種戒指他認得,上麵刻著靈界的冥文,非得負有職掌的靈官才有資格在手指帶上戒指,而且戴在左手還是戴在右手,還有戴在哪根手指上都是有講究的,隻是他以前在靈界也是孤雲野鶴,很少與靈官交往,因而也分辨不出這個靈人究竟在靈界任何等官職。


    那紅頭的靈人拍打完身上的白袍,卻見子非我眼睛盯著他左手上的戒指,慌忙將那隻手藏到白袍後麵,歎了一聲道:“算了,你們雖然形跡可疑,但看起來還算慈眉善目,不像是罪孳深重的亡靈,今日就暫且放你們一馬……”


    這靈人最後那“一馬”兩個字剛剛說出口,廟門外卻傳來兩個陰森森的聲音。


    聲音甲道:“也不知那紅頭的靈人是何等人物,為何獄靈王非得要四處將他找到不可?”


    聲音乙道:“管他是什麽人物,反正我們知道他有一頭的紅,名字叫做‘路窮’,隻要將他找到我們就可以少在‘煉魂池’中少受十年的罪,這種事何樂而不為?”


    那紅頭靈人聽到廟外這兩個靈人的對話,緊張得在廟裏飄來飄去的,但是他現在又沒有靈術,根本無法逃出去。


    子非我和北姬這才知道這個紅頭的靈人名字叫做“路窮”,而且是獄靈王正派人到處追捕的罪靈。


    這時,聲音甲又道:“這裏再過去就是奈何橋了,他已經被獄靈王下了靈印,一踏上奈何橋就會魂飛魄散,我想他應當不會躲在這裏,不如我們到別的地方找找吧!”


    聲音乙附和道:“量他也沒有這個膽量躲在這個最危險的地方,不過,今天已經找了一整日,都有點累了,不如我們到元辰廟裏歇歇腳,補充點靈氣。”


    聲音甲道:“看來你是被‘煉魂池’折磨得很厲害啊,好吧,反正今日找不到,明日再找便是,我們就進去歇歇腳。”


    路窮看來是極為用心地在聽這兩個靈人在說話,因而當他們決定要進到元辰廟時,他的頭無力地垂了下來。


    北姬忽然在子非我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話,子非我點點頭,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伏靈瓶”,然後用傳音術對著路窮道:“快進到伏靈瓶中來!”


    路窮感激地點點頭,站立不動,子非我催動“禦靈術”一下子就將路窮裝進了伏靈瓶中。


    而這時,那兩個在外麵說話的靈人已經飄進了元辰廟,雙腳絲毫沒有著地,無聲無息的。他們現一男一女正坐在元辰廟的香案旁,那樣子像是趕路的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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