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堡,對影廬中。


    醉浪仙倚在桂花樹下,顯然那肚裏又不知裝下了多少的‘醉仙曲’,他冷冷地看著那站在三尺開外、背身靈陌大刀的少年,等酒喝夠了,才緩緩開口道:“是不是想通了?”


    “想通了。”少年答道。


    “哈哈,仇圖,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醉浪仙從來不勉強別人,我相信這三界五行甚至那仙界之中,隻有想不到的事,沒有想不通的理。”醉浪仙歪歪斜斜地走了過去,在仇圖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仇圖的身子晃了晃,眼光有點呆滯。


    醉浪仙又喝了一口酒:“說吧,你有什麽條件?”


    “你要我幫你兩件事,我也不能吃虧,所以,除了你以前答應給我的那顆‘真丹’,我還想要你一件寶物。”仇圖說道。


    “哦?”醉浪仙眼珠一轉,問道:“我從來視寶物如糞土,你說吧,隻要不是我腰間的這把‘長心劍’,我都會給你。”


    仇圖淡淡地道:“其實,我要的那東西或許在我眼中是個寶,但在你的眼裏,可能隻是一個垃圾。”


    “別廢話了,說吧。”


    “我要那塊‘還魄溫玉’。”


    醉浪仙又哈哈地笑了起來:“小夥子,有眼光,我收藏的寶貝之中就數玉最多了,像上次在‘相忘闕’被拿雲那小子擊碎的玉葫蘆,我隨手都能再煉一個出來,隻是我搞不明白,你會何會單單挑中了這塊溫玉?像你這樣已經還原本體的靈修者,還魄溫玉對你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既然我已經答應你加入弑仙盟,那我也沒有必要對你隱瞞什麽。我要這塊玉的目的是想幫助我的表妹,她在靈界修行了三百多年,連本體都未還原。你也曉得,魂魄須以海金沙為肉、以五色石為骨、以還魄溫玉為膚、以天池源泉之水為血脈,再引入本身神魄,方能重塑本體。而我表妹現如今隻差還魄溫玉這麽一種材料,因而,我就趁此機會再向你多要這樣寶物。”


    醉浪仙嘲笑著道:“表妹?哈哈,隻有鬼才知道你是不是要去救你的表妹,說不定是你在靈界的舊相好呢。”說到這裏,他的眼珠又一轉道:“既然你救人心切,那麽,還魄溫玉我可以先給你,至於那顆可以助你提高修真等級的的真丹嘛——等我得到羅曼曼的處子之身後,我自然不會食言。”


    “那好吧。”仇圖應了一聲,本來已經已經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來。


    醉浪仙聽到仇圖答應了,他身形一閃,化做一道白光而去,等他重又出現在仇圖麵前時,手裏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淡綠色玉塊,那玉塊像夜明珠一般在黑暗中出幽幽的光芒。


    仇圖原本呆滯的目光忽然亮了起來,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想從醉浪仙手中拿到還魄溫玉。


    可是,那醉浪仙將溫玉往背後一藏,說道:“這還魄溫玉既然已經拿出來了,那鐵定是會給你。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拿了溫玉之後,你就要兌現你的諾言。我現在急需像羅曼曼這樣具有純陰之身的靈人來突破修真的瓶頸,煉成**,所以,你要盡快想辦法將羅曼曼交給我,否則——”


    “我仇圖從來都是守信之人,上次你教我‘魔眼鱗火’,我不是就幫你打聽到了龍極紋身的消息?”


    醉浪仙笑著喝了口酒,哈哈笑道:“沒錯,沒錯,上次我們合作得很愉快,否則,縈塵現如今哪能在龍極幻境裏和那小子——不,是盟主——逍遙快活?”


    仇圖聽到醉浪仙將拿雲稱做盟主,臉上閃過一絲仇恨的神色,淡淡道:“但願拿雲就是你們要千辛萬苦尋找的弑仙盟盟主。”


    “是我們的盟主,包括你!”醉浪仙生氣地糾正道。不過,他嘴裏也嘟噥著:“魔神究竟有沒有看錯?他叫我們尋找的這位弑仙盟主似乎並沒有特別突出的能力,反而像是剛入門的修真者,莫非他的身上有天命?”


    仇圖聽了醉浪仙這句話,心中有點興災樂禍,他嘿嘿地笑了起來。


    醉浪仙沉吟一番,又喝了口酒,自言自語道:“也不知現在縈塵那邊到底進展到什麽程度了,這幾日都沒有新的消息?”說著,他伸出舌頭將嘴角的殘酒卷入口中,“不管了,反正有新消息,她一定會讓我轉告魔神的,我還是想我的羅曼曼吧。”


    仇圖聽到醉浪仙之句話,臉上痛苦地扭曲著,他將“還魄溫玉”緊緊地攥在手心裏,仿佛要將它熔化在手裏一般。


    醉浪仙將這一切都看在心中,他對仇圖安慰道:“年輕人,愉快地去做你的事吧!如果你修到我這種年紀,你就會明白了。世界上的很多事就像一層紙,沒有捅破之前,你做之前仿佛要曆經千辛萬苦,甚至威脅到自己的生命;而做了之後,你才覺,無非也就如此而已,無非也就如此而已!就像…哈哈,就像羅曼曼的初夜一樣。”


    給浮生長老守完最後一日的靈,羅曼曼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那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更增添了許多的哀愁。


    仇圖踏進歸靈居的大門時,羅曼曼正坐在庭院中的花叢中呆,自從浮生長老出事以來,她每天除了給爺爺守靈,就是坐在庭院中呆,也不顧即將到來的天人之舞初試。


    “曼曼。”仇圖輕輕地叫了一聲,心裏感覺一絲絲的疼痛,多少年了,她就像他的親人一樣,他隻要看到她的大眼睛,隻要看到她笑時可愛嫵媚的小酒窩,再冰冷的世界也會充滿溫暖的光亮。


    羅曼曼看到仇圖,哀愁的大眼睛裏流露出些許的高興,她走到仇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嗔怪道:“你跑哪去了,好幾日都不見你的人影?”


    “我——”仇圖咬了咬嘴唇,“曼曼,我想回靈界辦點私事,因而今日前來是向你告別的。”


    羅曼曼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仇圖為何會突然想回靈界,天人之舞初試眼看就要開始了,他可是將這次初試看得很重,並且他們曾經有過約定,一定要在初試中勝出。她輕聲問道:“非回去不可嗎?初試就要開始了。”


    “非回去不可!我得去辦一件私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趕回來參加初試的!”仇圖不敢直視羅曼曼的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呆呆地望著天空。


    羅曼曼輕歎一聲,說道:“我知曉,這些日子以來生了很多事,猶其你被拿雲打敗之後,你心裏一定很不舒服。但是,每個人的修為都有高低之分,每個人的修為也都是有天命的,不可強求,我不許你為了打贏拿雲而做出任何過激的事情出來。自從爺爺出事以後,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浮生若夢,隻要我們能夠雙雙飛升天界,那麽誰是第一,又有什麽關係呢?”


    仇圖鬆開了羅曼曼的手,獨自走到一旁道:“小曼,有些事我現在跟你說你也不會懂。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什麽時候要走?我去送你。”


    “傻孩子,還送什麽,我隻不過是去辦點小事,很快就回來了。”仇圖摸了摸羅曼曼的頭,眼神中卻有點淒涼,“我走之後,最擔心的還是你。”


    羅曼曼調皮地笑了笑,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最堅強了,我明日就要開始恢複修煉,準備天人之舞初試,況且,子非我爺爺這段日子都會在歸靈居住,你還怕什麽?”


    “我不擔心別人會對你怎樣,隻擔心那個姓拿的會對你不利。”仇圖咬牙切齒地道,“從他一進先修界,就生了一係列跟弑仙盟有關的事情,而且我就覺得他不像是一個真正的修真者,你看,他現在又跟魔堡的縈塵共修一個幻境,要知曉縈塵可是與醉浪仙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


    羅曼曼說道:“可能是你多慮了,我倒覺得這個人蠻有趣的,不像是一個壞人,況且,我爺爺那麽信任他,應該有他的道理。”說到這裏時,她想起爺爺在臨終之前把自己交給拿雲,要他照顧自己,臉不禁一紅。


    仇圖沒有注意到羅曼曼的表情,繼續說道:“反正這個人不地道,你一定要小心,我甚至懷疑浮生爺爺的‘天人五衰’與他有直接的關係。”


    “可是——”羅曼曼還想為拿雲辯解。


    “不說他了!”仇圖打斷了羅曼曼的話,“我離開之後,還有一個人你一定要提防。”


    “誰?”


    “醉浪仙!”


    羅曼曼不明白仇圖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個人來,因為,醉浪仙與她並沒有什麽瓜葛。


    “反正你一定要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歸靈居,好好地修持。如果醉浪仙來找你,無論他對你說什麽話,你都不要相信,而且有什麽事一定要找子非我商量!”說到這,仇圖右手一伸,“冰靈燈”憑空出現在手中,他將燈遞給羅曼曼,“還有,這盞‘冰靈燈’是我離開靈界之後用兩魂三魄所煉化,我將它留在你的身邊,關鍵時候可以禦敵,而我也能在靈界有所感應。”


    “嗯。”羅曼曼接過“冰靈燈”,鼻子有點酸,眼眶都紅了。


    “那我走了。”仇圖一轉身,藍色的羽毛披風迎風而起,轉眼化光而去。


    “子非我,安知我之情深也?嗬嗬!”


    話音一落,子非我已經現身庭院之中。羅曼曼輕聲地叫了一聲”非我爺爺”,她想到剛才與仇圖分別的那一幕子非我肯定是看到了,不禁有點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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