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傳來學校對外新聞發言人的開場聲,張思林以稿件作為掩飾,迅速低頭查看了一眼手機,見是李槐的電話,他麵色幾變,終於,擔憂張蘭的心情促使他做出了決定。


    眾目睽睽之下,他拿出手機貼在耳邊,小聲道:“喂,什麽事?”


    “張大哥,你現在裝作有急事的樣子,馬上從主席台上撤下來,事情可能超出預想,會很嚴重。”李槐說道。


    張思林楞了一下,這時主持人已經伸出胳膊,指著他向各位台下國內外記者介紹起來,“張教授在我校……”


    “急事?是小蘭她?”


    電話中傳來現場吵雜的聲音,李槐不確定對方是否聽清自己的說法,“我知道你在開新聞發布會,先離開台上,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說。”


    他大聲說著,旁邊紀彩霞忽然扯扯他衣袖,指指臥室門。


    見電視中張思林終於起身,李槐看了裏屋一眼,急忙轉身朝外走,順便降低音量對她吩咐了一聲,讓她幫忙照看一下裏麵孕婦。


    現場因為主角的突然離場,所有人一時間都摸不清狀況,主持人急忙解釋他大概要接個急電,請各位稍等,隨即又在校領導示意下道:“各位有任何問題,可以先發問,我們學校將代替張教授進行解釋。”


    這不啻是一個露臉的好機會,林校長不動聲色的把張思林座位上的話筒往自己這邊移了移,心裏打好了發言稿。


    而在台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記者對離場的張思林露出了冷笑,他手裏攥著最新的內部消息,而身邊這些愚蠢的同行卻一無所知。


    可恨,這本是一個大大露臉的好機會,當場拿出殺手鐧,揭破國內學術界罕見的大騙子,當場對質的自己一定能名聲大噪。


    但他接了個電話居然離開了?


    是有人通風報信?不行,看來不能等了,必須立刻發難,不給對方想出解決辦法的機會。


    想到這,他將尋找獵物的目光移向了台上眾人。


    張思林走到側門口,周圍許多人不解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自己這主角居然臨陣怯場?槐子如果不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他一定要說他。


    “到底怎麽回事?”


    李槐被問到,卻也是一時語噻,但也隻能實話實說,“張大哥,嫂子沒事,是這樣,我有個朋友很關注你的消息,她知道你今天要參加新聞發布會,就在剛才突然打電話給我,說……”


    聽完,張思林灑然一笑,“會出事?超出預期?哈哈,能有什麽事,我又不是某國國家領導人,難道還會被人開槍暗殺不成?你那朋友一定是跟你開玩笑,不用大驚小怪的。”


    “可是,張大哥,我覺得……”


    “槐子,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今天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張思林忽然換了個口氣,讓李槐一愣。


    “今天是我的生日,而且還是我迄今為止,四十多年最重要科學成果通過我的口對外發布的日子,有時候我會想,家庭和事業,到底哪個對男人更重要,以前我覺得是事業,後來又變成了前者,但無論如何,今天這樣的日子是很嚴肅的,我很認真的對待它,希望你能明白。”


    李槐無話可說,“嗯,是我衝動了,張大哥,祝你一切順利。”


    “嗯。”掛斷電話,張思林重新整了整領帶,這是昨晚張蘭替他準備好的,意氣風發的看著麵前烏泱泱的記者,連過道都被大大小小攝影器材擠得水泄不通,他隻好小心翼翼的前進,但心情卻是極好的。


    今天之後,國內科學界,乃至世界學術方麵,都將有他張思林的一席之地,甚至說不定,他可以憑借這項成果留名青史,被整個人類記住,那樣的話,若貝爾什麽的,更是信手拈來。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李槐心事重重走進屋內,他總覺得那個katie不會無緣無故騙自己。


    進了客廳他忽然一愣,隻見張蘭不知何時已經起來,正由紀彩霞陪著坐在沙發上,卻是神情煞白。


    對麵電視中,播放的卻不是主席台,而是一名戴眼鏡的男記者在凱凱而談。


    “張思林他所謂的科研成果,其一切基礎都不過是推想與假設,數學邏輯公式雖然很完美,但眾所周知。前提基礎卻是我國墨子號最新的實驗數據,然而就在剛剛,我得到確切消息,本次實驗數據是錯誤的,其中因為一個電子物理測量原件在安裝時,調試人員預先寫入了偏離觀測編碼,但完成最後測試後,他忘記將之抹除,這就導致該部分實驗結果都是被按照某種特定條件過濾後的數據,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張思林就是依照設定好的結果來進行推導,就像把美圖軟件效果開到最大來自拍,然後說自己是美女一樣可笑!”


    待他說完,吵雜的會場一時間寂靜無比,電視畫麵被轉到主席台,中間位置空著,而林校長則一手拿著本不屬於他的話筒,神情恍惚,半響後居然說了一句:“你說什麽?”


    那眼睛男莞爾一笑,成竹在胸的舉起手機,“如果你們覺得我實在捏造事實,大可以去墨子號科研組的官方微博,我相信今天就會有確切消息放出來,倒是你們科技大,在國內也是有些名氣的大學,怎麽竟然會出了張思林這樣的人,還是說,你們學校專門出產這種學術大騙子?並且以此為榮?”


    轟的一聲,現場嘩然,一部分記者連忙打電話求證這人的說法,一部分將矛頭指向了台上的領導,開始連聲追問:


    “對此,你們有什麽感想,您相信他的指責確有其事嗎?”


    “請問校方在這次學術欺詐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是幫凶還是合夥人?”


    林校長臉色變成了豬肝一樣,環顧左右,同事一個個都低著頭,雙眼凝視麵前茶杯,好像能看出一朵花來似的。


    本以為是最榮譽的時刻,卻變成了煎熬的地獄,林院長內心是極度複雜的。


    另外,還有部分坐在外側,眼尖的記者居然發現了張思林本人,他正走到一半,聽到那記者的話便愣住了。


    “張教授,請問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能說說你此刻的感想嗎?”


    “你是否承認他剛剛的指控,或者你還有別的話要說?”


    記者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急著衝過去將他分食。


    而張思林則腦中一片空白,“原始數據錯了?不可能!那我的理論推導豈不是也完蛋了?怎麽會這樣?”


    電視機中想起導播台尷尬的解釋聲,“各位觀眾,現在起了驚人的變化,對於新出現的指控,校方似乎無法回應,而張思林本人則掩麵而走,你們現在看到的正是他急忙離開的畫麵……本台對此事後續發展將進一步跟蹤報道,歡迎各位繼續關注。”


    李槐緩步走過去,關掉電視,轉身發現張蘭臉上,兩行清淚正默默流淌,他急忙衝旁邊的紀彩霞打了個眼色,後者翻了個白眼,擺出一副你欠我的樣子,起身抽了兩張紙巾,扶著張蘭低聲勸慰起來。


    “姐你別想太多,事情不一定是那樣的,我馬上給張大哥打電話。”


    李槐再次撥打,卻根本打不進去,可想而知,此時張思林的手機一定被很多人打爆了。


    有國內知名媒體,也有地方小報,更有國外專業科研雜誌,這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現場新聞發布會上出現神轉折,簡直比小說故事更有看頭,接到消息的任何媒體記者都不會無視,多少都會給予關注。


    可以預見,明天全世界各大新聞都會選擇性的報道這一消息。


    而除了媒體工作者歡呼雀躍以外,此事將對張思林個人造成沉重打擊,更將給他所代表的組織,甚至民族帶來負麵效應。


    且不提校方那邊如何措施,張蘭被扶著進了臥室,不一會便接到多個電話,李槐起初有些擔心,在門口駐足片刻。


    “嗯,老師,我看到了。好的,等他回來我一定會轉告他您的關心,嗯,謝謝,我明白。”


    “師哥,他不在這,對,我打他電話也打不通,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給你回電話,行,就這樣。”


    張蘭養胎多日,幾乎與社會斷開連接,她的私人號碼還沒有流傳出去,此刻打來的倒多數是關切的親朋好友,過來詢問情況。


    李槐有些感慨之際,忽然門口傳來開鎖聲,他走過去一看,張思林狀態有些狼狽的站在門口,猶豫著沒有第一時間進來。


    李槐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他連忙迎過去,“大哥你回來了。”


    “嗯。”張思林遲疑著進了門。


    “嫂子在房裏,她接了幾個電話,大概有話對你說。”


    沒想到,張思林卻立刻否決了,“不!我有事要做。”他轉身走向書房,一路上不停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會錯的!”


    看著平時溫文爾雅的大哥神經兮兮的走進書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李槐束手無策,站立原地半響,無奈的搖頭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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