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被陳太太緊緊握住雙手,對方開口求救,他心中一驚,麵上卻是不動波瀾,抽出一手,反過來輕拍對方手背,口中寬慰道:“不要如此,有什麽事進去說。”


    “嗯!”陳太太漸漸平複下來,跟中年司機打了個招呼,讓他等待,自己被李槐引領往躍然居內走去。


    忽然身後又有人叫起李槐的名字,他回頭望去,竟是自己同宿舍的室友章同程,外號老八,和李槐關係不錯。


    李槐讓陳太太先進去,自己馬上就來,回頭跟章同程大笑著抱在一起,生死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再見老同學。


    “果然是你,別人說你在這開店我還不信!”四年同住,大家關係都是極好,章同程對李槐表現出來的異常親熱沒有太在意。


    此前李槐一心憋著要給女朋友一個驚喜,便沒怎麽說自己開店的事,旁人知曉的也頂多是此前餐館的事,並不清楚他現在的營生。


    “唉,一言難盡啊!”


    章同程點點頭,想起自己找工作的幸苦,同樣感慨非常。


    “現在謀生艱難,出了校門就是失業,你這自己當老板,起碼快活,不像我們給人打工還沒人要呢!”他開著玩笑自嘲。


    李槐突然想開口叫對方跟自己幹,宿舍裏老八跟他最合得來,事情交給他做自己也放心。


    但下一秒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自己做的不是尋常生意。


    “對了,今晚要開年級最後一次畢業宣講,還要發報到證什麽的,你上次聚會就沒來,這次記得一定要來啊!”章同程本來就是順路過來通知他這事,看到李槐有顧客要接待,自己工作又找到不稱心如意,他就沒多待,打了聲招呼離開。


    經曆這樣一個插曲,李槐才想起自己畢業生的身份,隨之而來的是他得到香道係統前的恩怨事非,甚至鬼青哥這個伴隨他死過一次名字,讓他額角隱隱作痛。


    能躲的了一時,卻避不開一世,有些人必須得見,有些仇也終歸要報!


    無論如何那也是之後的事,李槐搖搖頭,目送老八離去,看了一眼停在路邊的黑色高檔轎車,轉身進了躍然居。


    一進門,裏麵立刻傳來兩個女人的爭執聲,原來陳太太沒人接待,自顧進了後進,把正埋頭苦幹的文采潔嚇了一跳,小姑娘對待陌生人可是有脾氣的,立刻要把她趕出來。


    李槐立即快步走進去分開兩人,訓斥了文采潔讓她專心調香,這才引著陳太太到了屏風另一邊坐下。


    “實在抱歉,回頭我肯定要去說她,如此待客真是……”


    見李槐滿臉痛心,陳太太急忙擺手,碧玉珠寶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不,是我太唐突了,貿然往裏闖,可我也實在是沒辦法啊!”


    “哦?陳太太有難題?我這裏隻是一香居,卻不知有什麽辦法能幫忙,您看?”李槐可不敢托大,問了一句,陳太太這才緩緩道出。


    原來陳氏家族企業靠著兩夫婦打拚,創下不小的基業,唯獨一個十八歲的女兒叫人不省心。


    “早年流行出國留學,我們夫妻倆忙事業,也沒時間管教女兒,便把她送到外國遠房親戚家,這一去就是七八年,少有音訊,最近這兩年她更是逢年過節都不肯回來,我們著人一打聽,才發現那遠房親戚早就過逝,小女她一直住在外麵,無人管教。”


    陳太太說起家事,一點也沒有商海泛舟數載的女強人姿態,倒像是鄰家老母,為兒女操碎了心。


    “這次借機把她哄騙回來,呆了不到一星期,滿身的外國壞習慣,跟家裏格格不入,他爸幾次氣的要揍她,我也是急得沒辦法,正商量著怎麽讓她改掉那些壞毛病的時候,她卻居然還想著要回去,跟我說這裏完全比不上國外,連一瓶像樣的香水都買不到,我給她買的名牌服飾,高級包包她全都不屑一顧,說是在國外這些隻能算是超市貨……”陳太太絮叨著,李槐卻是聽明白了一些。


    “對了,李先生你昨天給我的香水,絕對是我平生第一次聞到的神奇味道,我也拿給她了,她卻說毫無感覺,還灑在了地上,真是氣人。”陳太太說著麵露愧疚,低下頭去,隨即又偷偷拿眼瞧李槐,小聲懇求道:“之後我思來想去,一定是您沒有專門給她配香,不對應!便想專門請您出手,給小女調一瓶香,早上我也來了,卻被剛才那位小姐用不是本人的規矩給攔住了……”


    李槐心道怪不得,對方是去而複返,在外麵專門等著自己,否則怎麽會那麽巧,自己剛心血來潮出去散步便被她碰上了。


    可這事他還有些難辦。


    “陳太太,您這問題確實不小,請稍坐片刻,我想想再給您答複。”李槐說了一句,在對方殷切目光中走入屏風後麵。


    文采潔依舊聚精會神的對著便箋紙托腮思考,李槐搖搖頭,不打擾她,忽然瞧見桌角的爐子,眼睛一亮,走過去拿在手中。


    【九龍鎏金博山爐,香道重器,可使其內焚香效果加倍。


    未添加香料時自有淡香漫出,去汙穢,養心神,助人排除雜念,靜心守神。


    焚香增幅效果:一級。


    靜心凝神效果:一級。】


    他心中一動,托著香爐走出屏風,將其置於小桌上,對陳太太道:“您下午沒別的事吧?”得到肯定答複後,他點點頭,“那不妨在此稍坐,隨後我自會全力幫您!”


    得到李槐承諾,陳太太躁動的心安定下來些許,等他回到後麵,四周便寂靜下來,隻有一爐輕煙渺渺,鼻中淡香,叫人定心凝神,她的思緒平靜之後又不由的重新聚焦到之前的問題上,接著香爐青煙,思來想去,竟然對問題有了全新的認識。


    一個人在焦躁狀態下往往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製定偏頗的決策,最終導致南轅北轍的結果。


    但同樣麵對一個問題,用手中同樣的資源,靜下心來全盤考量,把事情前後以及自己本心的目的都弄清楚,再將對象性格,可能做出的應對都一一想明白,做出的決定便能直擊問題核心,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人與人的差距便在處理問題的能力上體現。而同樣一個人,不同精神狀態下做出的選擇也是千差萬別。


    把對方留在前麵,李槐也不怕九龍鎏金博山爐丟了,自顧自在後麵讀書,旁邊文采潔時而沉思,時而調香,時而垂頭喪氣,時而麵露喜悅。


    小小一間躍然居,三個不同身份的人各自忙碌,直到日落西山,黃昏的光芒透過窗戶射了進來,在牆上打出金色的剪影畫。


    李槐丟下書,有些頭暈腦脹,先不理文采潔,走到前麵發現陳太太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仍舊陷於深思中。


    “幸好我這博山爐裏沒有燃著真香,否則又是一筆負擔消耗。”李槐開了個小差,隨即坐在陳太太對麵,曲指成結,輕叩桌麵。


    咄咄咄!


    三聲輕響驚醒了夢中人,陳太太回過神來,見到突然出現在麵前的李槐,微微動容,隨即平靜下來。


    李槐未語她先開口,“多謝李師傅。”陳太太說著,雙手合十,竟然學著佛門禮儀對李槐行了一禮,把他看的哭笑不得。


    “不用如此,陳太太您的煩惱可有了結果?”


    “嗯。這事情根源還是出在我們夫婦身上,當年種的因,如今結了果,不能怪女兒,也不能強求她立馬改正。得徐徐圖之,慢慢溝通,非一朝一夕之事,絕不是一兩件事能立馬解決的。”說著她望了一眼李槐,愧疚道:


    “我原以為弄到能讓她滿意的香水,她便會留在國內聽話,但實際上不可能如此簡單,是我想當然,給李師傅您增添了太多負擔,實在抱歉!”


    李槐聽完,心中並不認為自己少了一樁生意,反而十分高興。


    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摻合到別人家事都很難有好的結果,之前陳太太對他的過高期許實在是為難而已。


    自己有幾分本事自己清楚,異香雖然神奇,但還沒到改變一個陌生人幾十年固有觀念的程度。


    “你能想通就好。”


    陳太太忽然有低頭一禮,懇切道:“隻是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這次香水之事雖說隻是一個由頭,但畢竟也是我家女兒拿出來的一個確切借口,如果您有空的話,還希望您為小女調配一支香水,斷了她這個念頭,為我們贏取一些時間,其他的再徐徐圖之,您看……”說完,她便一拜不起。


    李槐無奈,卻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不用背負不可能達到的期許。


    他伸手扶她挺直了腰杆,目視對方道:“好吧,隻是我調香需得見到本尊才行,否則他人之香卻不適用,這點……”


    “沒關係,這事我來安排,但不知李師傅您調香需要多久?”


    需要多久?見到本人的話大概一秒鍾就夠了吧,但這話要是說出來,未免驚世駭俗。


    李槐沉吟了一下,“若是無其他雜事幹擾,一切順利的話,三五天內當有小樣,但若是不順利,這時間可說不好,一切還需要見到真人才能下定論。”


    陳太太點點頭,按照她的了解,如此快速的訂製香水已經算是神速了,而且對方話說的不滿,也符合實情。


    畢竟,調香是一門藝術,靈感來了,片刻之間便有成果,靈感不來,便是窮一輩子時間也未必能成。


    “好,您看今晚有空嗎?我請您吃飯,有小女作陪。”


    “恐怕不行。”李槐想起剛才老八的通知。


    “那明天呢?”女兒隨時有可能一意孤行,出走他國,下次再想哄騙回來千難萬難,陳太太思考過中間利害,便也毫不拖遝。


    見李槐微微點頭,她麵露笑容,“好,那就這麽定了,詳細安排我回頭通知您,後麵的事就拜托了。”


    陳太太再次躬身,李槐連忙勸阻,隨後送她出門,賓主融洽,陳太太卻從始至終沒提一句報酬,直到邁步上車,揮手致意。


    如此麻煩李槐一通,又在躍然居品香一下午,竟然會如此不知禮數,想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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