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地上寒涼。


    桑葉到底沒舍得讓鄭凜打地鋪,讓他帶著鋪蓋卷睡到書房去。


    鄭凜沒有說什麽,抱著兩床被子就老老實實的去了。到了後半夜,本來趁爹不在跟娘親親熱熱的睡在大床上的湯圓兒,被一雙大手輕輕地抱到了小床上,絲毫沒有幹擾到她的美夢。


    於是,明明睡前還是娘仨躺在床上,睡著後,就變成了夫妻倆帶著小兒了。


    白天累的慌,桑葉睡得深沉,對身邊得變化一無所知,隻是迷迷糊糊間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就下意識地滾了過去,在寬闊溫暖的臂彎裏睡的更沉了。就連夜裏元宵尿了餓了也不知道,是鄭凜給他把尿喂奶,沒讓小家夥把她鬧醒。


    黑暗中,鄭凜笑的露出了四顆大白牙,將懷中的妻子摟緊,閉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等到第二天桑葉醒來,發現本來睡在書房的人睡在了身邊。她無語了片刻,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兒,見男人沒有蘇醒的跡象,她眼珠亂轉,使壞的撿起男人四散在床頭的幾根頭發,用發梢去搔他的鼻孔。


    夜裏要照顧元宵的吃喝拉撒,鄭凜一晚醒來了好幾次,這會兒睡的正熟,一點沒有察覺到桑葉的舉動。等察覺到鼻孔裏有異物,不受控製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人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誰讓你爬床的?”桑葉收回作亂的手,故意板著臉開始翻舊賬,借以掩飾把人鬧醒的事實。


    鄭凜的眼裏帶著一絲失落,剛醒時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為夫擔心兩個孩子鬧你讓你睡不好,所以夜裏就過來了,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嫌棄為夫。”


    他的表情太過真實,不像是裝出來的,聽的桑葉內心一陣愧疚,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過分。心裏這麽想著,嘴巴還很硬:“那是你先罵我在先,我才讓你睡書房的。我還沒原諒你,你就跑到房間裏來睡,本來就是你不對。”


    鄭凜的表情變得委屈:“昨晚為夫就是跟你開玩笑,並非是罵你。在娶你之前,為夫就知曉你的性子,若是介意怎會有你我的姻緣,連孩子都生了兩個?”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變心了。”桑葉睨著他,眼神裏帶著幾分探究:“都說男人專情,永遠喜歡年輕貌美的姑娘,以前看在我有幾分美貌,還算年輕的份上,你覺得性子壞不是問題,如今生了兩個孩子,腰粗了,人老了,成了黃臉婆,你見我脾氣還差,自然就越看越不順眼了。”


    其實,桑葉還不到三十,哪怕生了兩個孩子,腰身也就多了點肉感,遠遠達不到黃臉婆的地步。她這麽說,就是故意堵鄭凜,想聽聽他怎麽說。


    “葉兒,你竟如此想為夫?”鄭凜震驚的看著一臉委屈的妻子,隻覺得一口大鍋即將扣在自己頭上,讓他顧不得繼續偽裝,博得妻子的心疼了:“別的男人喜不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為夫不知,為夫隻知道這輩子就喜歡你這樣的,無論你變成什麽模樣。”


    “大清早的當著孩子的麵說什麽胡話,也不怕教壞了孩子。”饒是桑葉臉皮厚,也被這番直白的表白羞紅了老臉,捶著男人的肩膀嗔怪道:“昨天是你先說我母老虎在先的,現在倒是怨我汙蔑你了?”


    鄭凜悄悄地鬆了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過去了,連忙說道:“絕不會有下次了。”雖然他覺得有個像母老虎一樣的妻子是見很幸運的事。


    桑葉自然不知道鄭凜內心的想法,戳著他的胸口說道:“這還差不多!”


    這件小事,算是夫妻倆間的情趣。兩人在床上磨磨蹭蹭許久,直到兩個孩子都醒了鬧著要起床玩,他們跟打仗似的給自己和孩子穿上衣服,抱到前院去了。


    吃過早飯,兩人就帶著孩子們去了桑家。今日去倒不全是為看黃家如何求桑枝回去,主要是桑榆打算月底就啟程去京城,想多看看兩個外甥外甥女。


    之所以那麽早就啟程,實是無奈之舉。李家村距離京城太遠了,如果寒冬臘月出發,路上人受罪不說,要是有個頭疼腦熱,路上都不能好好休息。


    提前去的好處就是有寬裕的時間,期間有個什麽不怕誤了春闈。且早日抵達京城,也能盡量在距離貢院近的地方找到落腳處,不怕去晚了好位置被別人搶光了。


    當然,桑榆絕不會承認自己是用這種方式逃離家人時時刻刻的逼婚,尤其是在木氏的碎碎念下,他真的有種去廟裏當和尚的衝動。


    不過,當一家四口來到桑家時,桑葉意外的發現家裏的氣氛有些奇怪,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桑果幾個也沒有往日的活潑,一個個安安靜靜的忙活著自己的事。


    最讓她納悶的是,家裏的男人竟然都不在,桑枝也沒見蹤影,隻剩下琴琴玲玲姐弟三個紅著眼睛坐在門檻上,跟她說話也不肯答言。


    直覺家裏發生了大事,桑葉心頭一跳,急忙問木氏:“娘,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木氏長長地歎了口氣,無力的說道:“昨晚你妹夫在大門口坐了一夜,夜裏那麽冷,他沒喊門又沒穿厚衣裳,這不,早上你爹開門的時候才發現,整個人都燒的不省事了。”


    昨天大鬧黃家,誰都沒留意黃木頭去了哪裏。晚上回來沒見到人,還以為回黃家了,誰能想到他在大門口坐了一晚上。


    被桑老實發現的時候,人就靠在牆角沒有聲息,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嚇得桑老實魂都沒了一半,生怕昨天還活生生的女婿就這麽沒了。


    “那人呢,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找七爺爺看看?”桑葉聽的心急,這發燒可大可小,弄不好會燒壞腦子或是留下其他什麽後遺症。真有個什麽,枝兒和孩子可怎麽辦?


    “你七爺爺不在家,你爹你哥他們直接用馬車把人送去鎮上了,你妹子也跟著去了,估摸著就快回來了,到時候才能知道到底咋樣了。”木氏心裏很是後悔,早知道這個榆木疙瘩似的女婿會做這等傻事,她就不該逼他那麽緊。


    要是真有個啥事,她這輩子心裏都會良心不安,也對不起她的枝兒、她的幾個外孫!


    桑葉看出娘親的內疚,勸說道:“妹夫年輕力壯,身子骨沒那麽差,再說鎮上的大夫醫術不錯,想來不會有大礙。”


    木氏抹了抹眼睛,點點頭說道:“希望像你說的這樣,隻要你妹夫好好的,我就不逼你妹子跟他和離了,想來經了這遭事,你妹夫不會再幹那些糊塗事,讓你妹子受委屈了,兩人能和和美美的把日子過下去。”


    桑葉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至於和離不和離,等人回來了,讓他們兩口子自己解決,咱們不插手就是。”


    如木氏所說,沒過多久一行人就回來了。黃木頭躺在馬車上,依然不省人事,隻是臉色好了不少,不像早上那般赤紅裏泛著紫,看著就覺得危險。


    馬車直接從後門駛進院子裏,桑樹桑林兄弟倆小心翼翼地將黃木頭往屋子裏抬,桑枝眼睛紅紅的快步跟上,木氏落在後麵問老伴兒:“大夫咋說的?人不會有事吧?”


    桑老實長歎了口氣,麵色沉重:“很危險,要不是送的及時,再耽擱片刻人就要燒傻了。大夫說,他這是急火攻心,又受了寒才會病的如此凶險,想要盡快好起來,得讓他放寬心好好養病,不然久治不愈容易落下病根。”


    還好老幺提醒,直接把人送到鎮上,真等他們把大夫從鎮上請回來,這來回一耽誤,人怕是救不回來了。


    木氏聽的心驚肉跳,閉著眼睛雙手合十的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一旁的桑葉也鬆了口氣,看著桑枝的慌急的背影和小跑著跟上去的三個孩子,心裏不住的慶幸著。


    黃木頭人還沒醒,身邊離不開人。桑枝坐在他的床邊,怎麽勸她休息都不肯。大家沒有辦法,就隨她去了,將煎好的藥和水端給她,讓她給黃木頭喂下去。


    黃昏時分,黃木頭醒過來了一次,隻是人還是昏昏沉沉的,一個字沒說又睡了過去。不過人能醒來,燒也漸漸退下去就沒大礙了。


    就是黃家人過來了,被放進來後就跪在桑枝的小院落裏求她回去。桑枝沒心思見他們,甚至心裏恨的不行,覺得不是他們丈夫就不會生病,就直接讓桑葉他們把把人轟走了。


    黃婆子嚇得不行,生怕桑枝不肯回黃家,桑葉會把她的秘密抖落出去,落個不得善終。


    桑葉不想跟她糾纏,把她拉到角落裏說道:“你的誠意我看到了,我不是說話不作數的人,之前咱們說好的事情,不會因為我妹妹不肯回去而作廢,隻是你答應我的三件事要記得辦到,不然不出一天,你那樁醜事就能傳遍整個雲來縣!”


    黃婆子毫不猶豫,重重地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辦到!”


    要命的把柄在桑葉手裏捏著,又見識過桑家的凶殘,昨晚黃婆子一夜沒睡,算是徹底知道不能跟桑家對著幹了,不然那跟找死差不多。對於桑葉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隻能乖乖照做,半點反抗都不能有。


    打發走黃家人,木氏就過來問桑葉:“你跟那老虔婆說啥了?”


    桑葉回道:“沒說啥,就是警告她幾句,讓她不敢再作妖。”


    木氏放心了,沒有細問。


    桑葉自己心裏倒是有幾分複雜,用致命的把柄威脅別人,也就隻能威脅威脅像黃家黃婆子這樣的普通人了,換個有點地位身份的,恐怕死的就是她了。她不喜歡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可是對付黃婆子這種人,還是用這種法子最有效。


    解決了黃家人,剩下的事就由桑枝和黃木頭自己來解決了,旁人幹涉不了。


    眼下黃木頭還病著,但是桑家所有人都覺得他病一好,桑枝就會帶著孩子跟他回黃窪村。誰也沒有懷疑桑枝對黃木頭的感情,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悉心照料,不是誰都能做到。


    過了三四日,黃木頭的病情大為好轉,不需要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顧了。隻是高燒損傷了他的肺部,整天整夜的咳嗽。要不是請來的大夫再三確定無礙,隻需靜養就能好起來,桑家上下怕是睡覺都不安穩了。


    如此又是七八天過去,黃木頭的咳嗽也好了。能好的這麽快,一來是人年輕恢複快,二來是桑枝照顧的好,也讓黃木頭覺得她原諒了自己,心情舒暢了,病自然就好的快。


    這一日,黃木頭小心翼翼地問:“枝兒,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回家?回什麽家?”桑枝神色淡淡的,聲音沒什麽起伏的說道:“我和孩子們在這兒住的挺好的,不打算去別處。”


    黃木頭臉上一白,情急之下抓住了桑枝的手:“枝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不好,是我沒用讓你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以後再也不會了,我會加倍對你好,對孩子們好,再也不會讓你傷心難過了。”


    桑枝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的男人,這似乎是她第一次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黃木頭見她不說話,誤以為她不願意,不禁又想起那張被他按過手印的和離書,臉上透著說不出的絕望:“枝兒,你要跟我和離?真的不要我了?”


    桑枝莫名,想說什麽突然咽了回去,順著他的話問道:“要是我要跟你和離,你要咋辦?”


    黃木頭失魂落魄的看著她,把每個字都聽進了耳朵裏,但就是不明白意思,也不想明白。


    “咋?說不出來了?”桑枝站起身,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土:“那你慢慢想吧,等想到了就告訴我一聲。”


    “不,我不想!”黃木頭用力的拉住桑葉,不讓她走,用乞求的語氣說道:“枝兒,跟我回家吧,我離不開你……嗚嗚……”


    ------題外話------


    單身狗為力求真實的寫出男女互動的感情戲,已經使出了洪荒之力o(╯□╰)o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家媳的秀色田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暮夜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暮夜寒並收藏農家媳的秀色田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