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足了銀子,桑葉沒有小氣,跟去年一樣給所有的工人發了年終獎勵。今年一整年都有活兒幹,絕大多數人發放的獎勵比去年多了一倍有餘。


    年終獎勵加上一整年的工錢,以家庭為單位的收入少則有十兩銀子,多的有二十餘兩。這收入看起來似乎不算很多,但是他們做工並不會耽擱田裏的活計,光種田差不多能養活一家人,賺得的工錢和獎勵則完全能夠攢下來,再置辦一些田產獲得更多的收入。


    手上的餘錢多了,大家也變得大方起來,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隔三差五去鎮上買肉回來吃,小孩兒們的喜愛的零嘴也不再是稀罕物。尤其在拿到年終獎勵後,他們直接拿著銀子去桑家買豬肉過年,還一買就是二三十斤,弄的桑家養的十頭家豬,八頭野豬不到三天就被一搶而空,還有大半的人買不到,隻能多跑大幾裏路去鎮上買。


    木氏裝有碎銀銅板的匣子搬到桌子上,來來回回的數了好幾遍才心滿意足的說道:“咱們家今年養的十八頭豬整整賺了四十三兩,看來養豬是對的,真後悔沒有早點養起來。”


    桑家的老屋子空著,用來養豬正好不需要花銀子建豬舍。給豬吃的豬食也是自家種的紅薯青菜,到野外割的豬草,這些根本不花銀子。唯一需要成本的地方,就是年初買的十頭小豬仔,也才花了二兩銀子不到。剩下的八頭野豬是胖團大灰抓回來的,一文錢沒有花。


    聽出老妻的話外音,桑老實實事求是的說道:“你當養豬那麽好養?要不是老屋子空著,養豬之前是不是得先掏一大筆銀子蓋豬圈?家裏以前的那點地,種的糧食人吃都不夠還能給豬吃?今年咱家運氣好,養的豬沒病沒痛,不然發一場豬瘟不賠錢就不錯了。”


    木氏一聽,橫了老伴兒一眼:“我就是說說而已,你當我傻不知道養豬很冒險?”不然誰都知道養豬掙錢,以前咋就不見有人養個百八十頭?還不是太冒險賠不起!


    要不是家裏的作坊一年比一年賺錢了,養豬虧個百十兩也不會傷筋動骨,她才不會想著養豬呢!


    桑老實嘀咕道:“你又沒說清楚,哪個曉得你說真的還是隨口說說。”


    “你個老東西,又在說我壞話是不是?”木氏沒有聽清楚,猜測是老伴兒在嘀咕自己,嗖的抬起頭瞪著他。


    “沒、沒有的事,我說你幹啥,我說我自己蠢!”桑老實連連擺手,心不慌氣不亂的掩飾道。


    “哼,諒你也不敢!”木氏說了一句,又低下頭樂此不彼的投入到數錢的大業中。


    一旁的桑葉樂嗬嗬的看著爹娘鬥嘴,見他們偃旗息鼓才說道:“本來咱家養豬的時候,是打算養大了一個月殺一頭就好,沒想到這一過年要豬肉的人這麽多,一下子全部殺完了,那明年養大的豬也等到年底一起殺?”


    木氏一愣,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有想過,不禁看向了老伴兒。


    桑老實想了想,說道:“看情況吧,左右前些日子家裏抓了十頭小豬崽,總有長的快的,到時候哪頭個頭長的大就先殺哪頭,集中到年底一起殺累的慌。”


    殺豬是個力氣活兒,三天時間連殺了十八頭豬,讓這位幹慣了莊稼活兒的老把式也覺得累。要不是有力氣大也會殺豬的鄭凜幫忙,他這把年紀還真吃不消。


    木氏應和道:“你爹說的對,最好不要集中在年底殺,還好這一次娘長了記性,跟你大嫂抓的豬崽有大有小,不然又得等到明年年底才能殺了。”


    了解了爹娘的意思,桑葉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還是跟今年一樣就養十頭?”


    木氏大手一揮,豪氣的說道:“十頭哪裏夠,等辦完月娘的事天氣也暖和了,到時候再抓二十頭回來養著。”


    嚐到了養豬的甜頭,木氏已經把養豬當作了自己的老年事業。雖然比起作坊賺的銀子不值一提,但是個中的意義不一樣,太讓人有成就感了。


    桑葉卻不讚成:“娘,今年你們養十八頭豬就已經很吃力了,一下子增加到三十頭怎麽養的來?我看最多再添五頭,不然把人累壞就不值得了。”


    “小葉,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娘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在村子裏請兩個人幫忙,就三十頭豬照看的來!”木氏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顯然不是隨口一說。


    這下輪到桑葉吃驚了,不可思議的問道:“娘,您說的是真的?”


    要知道她老人家吃慣了苦頭,能自己做的事情就絕不會請人做。就像剛開始做鮮花醬生意的時候,他們兄妹提出雇人采花,娘她就不太樂意覺得太花錢。後來,家裏不缺銀子她想買兩個人回來伺候,她也嫌費錢不讓買,這一次怎麽就想通了?


    “咋了,就興你花錢雇人賺大錢,就不興老娘這麽幹?”木氏看出女兒的心思,不自在了一瞬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幾年看你做事,娘就算是個老古董也知道想賺大錢,靠自己一雙手是不成的。娘沒有你膽子大,就暫時先雇兩個人試試,要是成了明年後麵咱們養更的豬,要是不成就跟今年一樣,養個十來頭賺點零花錢娘就知足了。”


    桑葉想不到娘是受了自己的啟發,一時間百感交集。像她娘這樣的人,要是生在一個男女平等的時代,就憑這心氣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吧!哪怕是前世,像她娘這樣一把年紀子孫滿堂的人,也鮮少有人有這樣的衝勁兒,從頭開始經營自己的事業吧?


    “娘,您真棒,您想做的事一定會成功的!”桑葉由衷的說道,除此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哪句話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得到女兒的支持和鼓勵,木氏摟住跑來跑去的湯圓兒,眼睛都快笑沒了:“好好,要是明年的三十頭豬養成了,年底娘給咱們湯圓兒打個金鎖戴。”


    桑葉故作財迷,對胖閨女說道:“湯圓兒乖,快謝謝外婆。”


    湯圓兒不明所以,卻不妨礙她聽娘親的話,歪頭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木氏奶聲奶氣道:“謝謝外婆~”


    “好好好,咱們湯圓兒就是乖!”木氏的心都萌化了,照著外孫女胖嘟嘟的臉就是好一頓親。


    桑枝看著眼熱,推了推靠在身上的琴琴玲玲:“快,快過去跟外婆說說好話,讓外婆也給你們倆打金鎖戴戴。”


    琴琴玲玲小姐妹還是很喜歡和藹的外婆的,聞言紛紛湊上去撒嬌:“外婆,我也要,我也要……”


    木氏摟著三個寶貝外孫女,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一聲疊一聲的說道:“好好好,都有,都有,改明兒外婆就去鎮上給你們買花戴。”


    “謝謝外婆!”琴琴玲玲歡喜的不得了,靠在木氏的懷裏說著討喜的話。


    快要長成大姑娘的桑果桑棗看著撒嬌賣萌的表妹們,心裏也羨慕的很,隻是她們是姐姐沒好意思跟妹妹們一樣去跟奶奶要花戴。


    木氏是個一碗水盡量端平的人,被外孫女們哄的高興了,索性對兩個孫女們說道:“明兒個你們也去,都是大姑娘了在家留不了幾年,該好好拾掇拾掇了。”


    桑果桑棗姐妹倆臉一紅,悄悄地對視一眼後,就歡喜的應下來:“謝謝奶奶!”


    女孩子誰不愛美,姐妹倆都是十多歲了,桑家的條件變好後,在吃食上是精細了許多,但是不希望小輩們乍富後變得虛榮,在衣飾上隻是保證她們穿暖夠用,多的就沒有了。哪怕家裏好看的料子不少,也不會給她們額外的做新衣裳。


    現在有個機會給自己添些漂亮的物什,哪怕就是多添一朵頭花,也足夠讓她們開心很久了。


    跟去年一樣,桑家又留了一頭豬過年,給桑葉桑枝留下的就不少。桑葉倒是沒要那麽多豬肉,拿了不少灌好的血腸和豬大腸等下水。


    這些東西做好了,比豬肉要好吃的多。今年桑家殺了十幾頭豬,別的沒有血腸和下水就特別多了,足以讓桑葉大飽口福。


    就是沒有特別處理過的豬下水味道特別大,湯圓兒捂著小鼻子嫌棄了一路:“爹,臭,臭,丟掉!”


    小家夥長這麽大,還沒有吃過血腸豬下水,對這臭烘烘的味道就難以接受了,把拎著這些東西的親爹也嫌棄的不行,特意遠遠的墜在後頭。


    鄭凜玩心大起,故意把最臭的豬大腸往小家夥跟前湊:“收拾幹淨就不醜了,晚上爹親自喂你吃。”


    湯圓兒驚恐的瞪著爹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等她反應過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扭頭抱緊一旁看笑話的娘親的大腿求救:“娘,湯圓兒不要,不要吃,好可怕,嗝——”


    看著哭的直打嗝的胖閨女兒,桑葉不僅沒有安慰,還跟著起哄:“沒事的,乖,娘今晚就露一手,保證你吃了還要吃。”


    “對,你娘做的豬腸最好吃,晚上爹都給你留著,讓你一次吃個夠。”鄭凜一本正經的說道,儼然一副愛女如命的慈父麵孔。


    小臉上掛著淚珠兒的湯圓兒看看娘親,看看爹爹,突然覺得他們好可怕,扯著嗓門哭的更大聲了:“不要,湯圓兒不要,爹爹壞,娘壞,奶奶,我要奶奶——”


    嘴裏哭嚷著,她不再理會壞爹壞娘,邁著小短腿飛快的往家裏跑。她要趕快回家向奶奶求救,才不要吃臭烘烘的豬腸。


    把閨女欺負哭的夫妻倆沒有半點愧疚,就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親眼看著小家夥兒一口氣跑進院子,哭著喊“奶奶”。


    “喲,這是咋了?誰欺負咱家的小寶貝了?”孟氏正在院子裏收衣裳,看著哭成花貓臉的小孫女,急忙把衣裳掛在竹竿山,彎下腰哄小家夥。


    “嗝——爹、爹娘,壞,要喂湯圓兒吃屎!”湯圓兒揉著哭疼的眼睛抽抽噎噎的向奶奶告狀,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在她看來,那臭烘烘的豬腸,跟她拉出來的臭臭沒有任何區別。


    孟氏自然不相信兒子兒媳婦要喂小孫女吃屎,也不會對小孫女說出這種話,便說道:“湯圓兒乖啊,別哭了,你爹你爹疼你還來不及,不會讓你吃那埋汰物的。”


    見奶奶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話,湯圓兒受到了巨大的打擊,覺得自己好可憐,爹娘不愛,連奶奶也不疼自己了,嘴巴一扁哭的不能自已:“嗚嗚——嗚嗚——”


    這時,兩口子走進來,見小家夥還在哭,桑葉無奈的說道:“娘,她是嫌豬腸臭,聽凜哥說晚上要給她吃這個,她就鬧上了,您別管她,哭會兒就好了。”


    孟氏一聽,就猜到夫妻倆定是嚇唬了小孫女,才讓小孫女哭成這樣,不由得嗔怪的看他門一眼,心疼的哄孫女:“乖啊,別哭了,有奶奶在,不會讓寶兒吃那臭烘烘的東西!”


    哭聲陡然一停,小家夥抽抽噎噎的問:“真的?奶奶不騙寶兒?”


    “不騙不騙,奶奶啥時候騙過寶兒?”孟氏趕緊搖頭,生怕回答錯了小寶貝又哭。


    湯圓兒歪頭想了想,確定小腦袋裏沒有被奶奶欺騙過的事,當即破涕為笑:“奶奶好~”說著,還瞅了爹娘一眼,小腦袋一甩死死地埋在奶奶懷裏,再不看他們一眼。


    桑葉和鄭凜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驚訝:這小妮子,人小鬼大,居然會記仇了!


    瞅著時間不早了,鄭凜就在院子裏清洗起豬腸來。他從廚房裏取了不少草木灰撒在盆裏,將豬腸翻開使勁的揉搓著。如此反複了幾次,又用鹽揉了一遍,徹底除去了豬腸的臭味。


    很快,桑葉就做好了晚飯,飯桌上果然出現了一大碟爆炒豬超,一道溜肝尖,一道豬肺湯,外加燜雞肉,紅燒兔頭等下飯菜。


    這些全是桑葉的拿手菜,色香味俱全。不過顧及到湯圓兒還小,不能吃重口味的菜,因此她麵前的一套小碗裏單獨盛著口味清淡的菜肴。


    小家夥沒有忘記爹娘說過的話,每吃一道菜前,都要先問一問孟氏這菜是什麽,就怕稀裏糊塗的吃下了之前爹爹手裏拎著的臭烘烘的東西。


    “妹,這是豬——”多花嘴裏嚼著豬腸正要回答,猛地被孟氏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開口。


    “乖寶兒,這是肉肉,很好吃的。”孟氏一邊說著,一邊從她的小碗裏夾起一塊吃下去,故意做出一副十分好吃的樣子來。


    湯圓兒對奶奶沒有提防,見奶奶吃的這麽香,就用勺子笨拙的舀起一塊,嗷嗚一口吃進嘴裏。吃著吃著,發現這菜軟軟的,比以前吃過的肉肉都好吃,不禁眼前一亮:“好吃!”


    孟氏忍著笑,用筷子一連夾了好幾筷放到她碗裏:“好吃就多吃點,吃了就會長高高。”


    “嗯,吃了就長高高!”湯圓兒重重的點著小腦袋,將奶奶夾到碗裏的菜吃了個精光。可憐的小家夥,並不知道她一口一口吃下去的就是之前嫌棄的不行的豬腸。


    看著小嘴兒吃的油汪汪的胖閨女,桑葉也是忍的十分辛苦,故意從大盤子裏夾了一塊豬大腸往小家夥碗裏放:“來來,湯圓兒快嚐嚐娘做的豬腸,很好吃的。”


    湯圓兒嚇得急忙用小手捂緊自己的飯碗,尖叫道:“不要,不要,湯圓兒不要吃豬腸!”


    看小家夥兒臉都嚇白了,桑葉隻好收回手,把豬腸放進自己嘴裏,故作遺憾的說道:“這麽好吃的豬腸你都不吃,那娘隻能全部吃光了!”


    湯圓兒瞪著娘親,那目光就跟親眼看到娘親吃屎似的,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這直接導致到了晚上,向來愛粘著桑葉睡覺的湯圓兒,主動提出要跟奶奶睡。反正短時間內,她不想跟吃屎的娘親爹娘同床共枕了。


    對此,最高興的莫過於鄭凜了,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啊!雖然媳婦兒懷有將近七個月的身孕,不適宜那啥了,但是並不妨礙他用別的法子找到趣味,有胖閨女在,總有些顧忌而不能盡興。


    轉眼又到了過年,待在鎮上的春香帶著兩個孩子回來團聚,鄭山青馬氏夫婦也回來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年夜飯,就聚在一起包餃子迎新年。


    桑葉身子重就負責包,隻是包了沒兩個就來了瞌睡,孟氏便攆她回房睡覺了。她確實坐不住便沒有勉強,被鄭凜送回了房,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桑葉突然感覺身下一顛一顛的似乎躺在馬車上。等她睜開眼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處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隻是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她心裏一慌,想鬥不想開始快速的奔跑,想要逃離那個讓她不安的地方。可是任憑她怎麽跑,也跑不出那片天地,隻要她穿過那道門,看到的依然是門內的情景。


    就在她精疲力盡,快要跑不動時,麵前突然出現了許多人,那些人圍著一個高大的台子,嘴裏一張一合似乎在高聲喊著什麽。


    她撥開重重人群,艱難的走進去,就發現高台上五花大綁著一個男人。僅僅看到男人的身形,她胸腔間驟然一痛,無端的有種熟悉的感覺……


    ------題外話------


    5000字搞定,不用吃鍵帽(^。^)


    ps:突然發現水喝多了容易吐,這麽熱的天喝水都喝飽了,胃口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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