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管事走後,桑葉就把三嬸子和鄭大成叫到家裏,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讓他們按照之前的獎勵法子繼續招人。


    三嬸子和鄭大成高興極了,要知道他們手底下每增加一百個人,工錢就漲二百文。這一次章家加大提貨量,做鞋和納鞋底至少要各召集兩百個人,甚至會更多。這樣一年下來,能多掙好幾兩銀子。


    “小葉,鞋子賣的這麽好,聽宋管事的意思怕是會越賣越好,這次咱們幹脆多召集些人手多屯一些鞋子,下次要是再加量就不用急急慌慌到處找人了。”冷靜下來後,三嬸子向桑葉提議道。


    一旁的鄭大成也點了點頭,還另外提出了一個建議:“咱們做鞋麵做鞋底都要大量的布料,上次跟鄭老弟去城裏進料子,我看到有人在布莊裏買碎布頭,是論斤賣的價錢還比成匹的好布便宜許多,咱們何不跟那些布莊合作,把所有的碎布頭買回來做鞋底,就是做墊布墊在最裏頭也使得。”


    桑葉意外的看著鄭大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鄭大哥的提議甚好,以後鞋子做多了,用碎布頭納鞋底能省下一大筆銀錢,隻是這麽做也有不妥的地方。”說著,她就把用碎布頭納鞋底的弊端說了出來。


    用碎布頭納鞋底節約成本支出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鞋底的需求量太大了,單單用碎布頭肯定不夠。且碎布頭太過零碎,拚拚湊湊做成布板格外浪費時間,擔心做出來的鞋底也不平整,因此就沒有這麽做。


    如今被鄭大成這麽一說,她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就沒有一口否決,把這些問題一一擺在了鄭大成的麵前,讓鄭大成自己權衡這麽做究竟劃不劃算,有沒有更好的法子解決這些問題。


    聽完桑葉的顧慮,鄭大成憨厚的笑了笑,說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法:“咱們村裏,大半的女人要麽做鞋,要麽納鞋底,就是有一把子力氣的男人也拿起了針線,我想著倒是能把那些眼睛不大好使可手藝還在的老人召集起來,讓她們把碎布頭做成布板一層層裁剪好,這樣不耽擱我們做鞋底,也能讓每家每戶增些收益。”


    最重要的是,用碎布頭納鞋底節省下來的銀子,完全能支付做布板的老人的工錢,還能再省下一大筆。況且老人有耐心,幹活兒比年輕人細致,做出的布板往往比年輕人要好,用碎布頭做出來的布板想來也不會比好布差。


    桑葉喜出望外,思索片刻後覺得這個主意十分可行,就忍不住對鄭大成說道:“還是你有辦法!行,先這麽試試,要是納的鞋底跟好布一樣,以後就搭著碎布頭做布板,至於做布板的人手,就由你來安排。”


    自己的建議被采納,鄭大成略顯滄桑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起來比桑葉這個東家還要高興。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東家放心,這件事情我定會辦妥。”


    鄭大成性子穩重辦事靠譜,這陣子經他手的事都妥妥當當,桑葉自然沒什麽可擔心的,隻是鼓勵他放手去做。


    三人又繼續商量招工的事,決定擴大招工範圍,去鎮上人多的集市張貼招工的告示。要是人手太過分散,就在鎮上賃一間屋子作為製鞋的作坊,讓這些人手直接在作坊裏做鞋,到時候再挑個靠譜的人作為管事,負責整個作坊的運行。


    三嬸子和鄭大成走後,無所事事的桑葉在椅子上攤大餅。胖團渾身肉顫顫的跑進來,咬著她的褲腿就往外拉。


    桑葉不知道它要做什麽,隻得扶著把手艱難的站起來,跟著它一起往外走。結果這個胖家夥來屁顛顛的跑到桃樹底下,一屁股下來還用腳掌拍拍樹幹,又扭頭衝著桑葉叫,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看看自己胖成什麽熊樣了。”桑葉沒好氣的拍了拍胖團毛茸茸的大腦袋,卻還是拿起靠在樹上的竹竿,挑了幾個熟透的桃子敲了下來。


    不等她彎腰把桃子撿起來,胖團就自覺的跑過去把一顆顆散發著香味的桃子用嘴含著,送到了桑葉的手裏,眼巴巴的看著她。


    可別以為胖團這家夥好心,特意把桃子撿起來給桑葉吃。它是自己想吃卻不喜歡吃桃核,就把桃子送到桑葉手裏,讓她把桃核取出來,隻把桃肉給它。


    桑葉又好氣又好笑,見胖團眼巴巴的看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順著它的意思,兩手握著桃子沿著桃子那條縫用力一掰,桃子就變成了兩瓣。再一掰,桃核就被輕鬆鬆鬆的取出來了。


    “吃吧吃吧,或許明年你就吃不到我親手為你掰的桃子了。”桑葉把桃肉塞到胖團張開的血盆大口裏,臉上帶著淡淡的惆悵:“你就要返回山林獨立生活了,以後你吃果子沒人給你把核取出來,你也別挑食不吃,不然營養不均衡會很容易生病的。”


    跟鄭凜商量後,桑葉決定秋收之後就將胖團放歸山林。雖然灰熊通常在三歲後才能獨立生活,胖團才將將兩歲,但是她擔心胖團跟人類生活太久,會喪失野外生存的能力,就隻能提前讓它適應獨立在山林裏的生活了。


    如果胖團實在是無法適應山林的生活,她會把它帶回來繼續養著,把它培養成山林裏真正的霸主。要是適應順利,如此就再好不過了。


    縱然心裏有萬般不舍,為了胖團的將來,就隻能如此了,畢竟胖團屬於深山大林,唯獨不屬於這裏。若是哪天有人容不下它,她擔心自己無法保證它的周全。


    “嗷嗚——嗷嗚——”


    胖團靠著樹幹坐下,大嘴“哢嚓哢嚓”的吃著桃子,毛茸茸的臉上寫滿了享受。它聽不懂鏟屎官的話,也不知道鏟屎官的想法,現在依然是個無憂無慮,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的大胖子。


    正午時分,桑葉在廚房裏準備午飯,鄭凜和孟氏母子倆就回來了。


    孟氏搶著要燒飯,桑葉沒讓隻讓她去休息。孟家有些遠,路上也顛簸的很,坐馬車快是快,就是受罪的很,況孟氏年紀大了,來回顛了兩趟就有些乏了。


    孟氏沒能爭過桑葉,加上鄭凜也勸了幾句,便回房歇息了,留下夫妻倆在廚房裏燒飯。


    “怎麽樣,事情解決了嗎?”桑葉坐在灶下燒火,看著正往鍋裏倒油的鄭凜問。


    “解決了,大舅舅禁了徐氏的足,不許她到處走動,讓大表嫂將那個女人送回了徐家,現在怕是到了。”鄭凜淡淡的說道,對徐氏連一聲“大舅母”也懶得稱呼了。


    桑葉鬆了口氣,又問道:“沒讓大舅舅為難吧?大舅舅跟徐氏畢竟是多年的夫妻,況且還有表哥表弟他們……”


    鄭凜搖了搖頭:“大舅舅心裏確實不痛快,不過不是衝著咱們,就是幾位表哥也明事理,並沒有怪罪到為夫的頭上。”


    “那就好,娘她老人家不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了。”桑葉鬆了口氣,複又問道:“那個女人就沒有為自己辯解?就這麽甘心被送回娘家?”


    鄭凜冷哼,臉色有幾分陰沉:“怎沒有辯解?她說自己並非有意絆倒娘,這種話也就隻能糊弄她自己!幾位表嫂早看她不順眼,趁這個機會就把人攆走了。”


    不然等到徐氏再出來蹦躂,想把人攆走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那就好,我是不想再看到那個女人了。”桑葉鬆了口氣,不管是梅子還是秋芊芊,這兩人都喜歡惦記別人的男人,還慣會裝模作樣,著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接著,桑葉又將宋管事上門加大供貨量一事說了一遍,還說了自己有意在鎮上建作坊的事。


    “這是好事,建個作坊也好,說不定以後整個桃源鎮都變成了專門做虎頭鞋的鎮子。”鄭凜很高興妻子的努力沒有白費,就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桑葉也跟著笑,卻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要是整個桃源鎮全是做虎頭鞋的,那虎頭鞋怕是要賣遍整個大慶了,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一年靠虎頭鞋掙個千百兩銀子我就滿足了。不過就這個勢頭下去,肯定不止千百兩,哎呀,想想還是蠻激動的!”


    “是是是,我家娘子最能幹!”鄭凜看著妻子滿足的笑臉,一時手癢用沾了麵粉的手捏了捏她白裏透紅的臉頰。


    桑葉頓時變成了花貓臉,沒好氣的瞪著男人:“再不把魚放進鍋裏,鍋裏的油都要燒幹了。”


    鄭凜用袖子幫著妻子把臉擦幹淨,就專注於鍋裏了,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湯,一家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全吃光了。


    三嬸子和鄭大成把招人的事放在了心上,回去後就讓各自的孫子閨女寫了上百張招工的告示,前往各個村莊以及桃源鎮上張貼。


    鄭莊四個村子家家戶戶做虎頭鞋掙大把工錢的事,早就在十裏八鄉傳開了。但凡能跟鄭氏一族搭上關係的人家,沒少跑到村子裏打聽招工的事。


    隻是之前不需要那麽多的人手,又擔心有人打著別的主意,哪怕有保密契書約束也難保沒有人被利益衝昏頭腦幹出蠢事來,因此在招工上就十分謹慎,多是熟人帶熟人,挑選之時也盡可能的選擇老實可靠之人。


    這一次章家一炮將虎頭鞋的名頭打響了,倒是不用太擔心招到不老實之人導致利益受損。不過該把關的還是要慎重把關,在三嬸子和鄭大成的精挑細選之下,很快就招到了四百餘人。


    這四百人中有男有女,有四五十歲的奶奶輩,也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奶奶輩的就不說了,多是想掙一份工錢貼補兒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也是想給家裏減輕負擔,順便給自己攢嫁妝,將來嫁到婆家也有底氣。


    大多數人傾向做工錢高的虎頭鞋,隻有少數人有自知之明選擇納鞋底。究竟是做虎頭鞋還是納鞋底,都需要經過一番考察方能決定,做不了鞋子就隻能轉到納鞋底。要是連鞋底也納不好,就隻能回家該幹嘛就幹嘛去。


    好在絕大多數人很珍惜這個機會,不管是做鞋子還是納鞋底都十分用心。半個月後,僅僅淘汰了十來個人,剩下的服從三嬸子和鄭大成的安排,做自己更擅長的工事。


    由於這一次招來的人手十分分散,桑葉果斷的拿出銀子在鎮上租了一座三進的宅子。添置了一些桌椅後,就改造成了做鞋納鞋底的作坊,還兼顧倉儲的功能。


    桑葉直接把作坊交給鄭春香打理,鄭春香擔心自己做不好,很是推辭了一番,最後在兄嫂爹娘的鼓勵下答應下來。


    專門做布板的老太太也找好了,為爭做布板的五十個名額,每月拿到三百文的工錢,很多老太太拿出看家的本領,把指頭大的布條能做到布板裏去。


    在這期間,免不了會鬧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紛爭,最後還是在族長秉承公平公正的情況下,由四個村子平分這五十個名額。以後要是再需要人手,就還是按照這個法子來,如此倒是沒有人鬧騰。


    等一切步入正軌,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如今,桑葉的肚子已經八個月大了,站起來走路都看不到自己的腳尖。擔心胎兒過大生產時會難產,在滿七個月之時,她就盡量控製自己的飲食,堅持少吃多餐每天散步一個時辰。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太好,就算這樣肚子還是越來越大,比一般的孕婦要大上一圈,惹得桑、鄭兩家俱是憂心不已。


    鄭凜就更嚴重了,每天恨不得數著桑葉碗裏的米粒,生怕她多吃一粒,卻又不敢控製她的飲食,以至於脾氣開始變得暴躁起來,好像要生孩子是他一般。


    好在桑葉的身材沒有繼續橫向發展,隔三差五過來把脈的李七爺也說沒問題,這才讓人稍稍放心了些。可是孩子一日沒有平安降生,就無法真正讓人放心,鄭凜克製不住內心的焦慮,就變成了寸步不離的跟著桑葉,多少能讓他緩解一下情緒。


    對此,桑葉自己倒是很平靜,她不相信老天爺讓她重活一次,就是為讓她在生孩子的時候徹底玩完,每天該幹什麽就幹什麽,絲毫沒有受到其他人的影響。


    這天,桑葉教幾個女紅好的婦人做新款的虎頭鞋,孟氏悄悄的走進來,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


    桑葉聽罷,又驚又喜,跟其他人說了一聲就同孟氏來到了外麵,壓低著聲音問道:“娘,您說的是真的?鄭大娘真相中了月娘?”


    “你這孩子,娘還能拿這事騙你不成?”孟氏嗔怪道,拉著她的手就往前堂走:“你鄭大娘還等著你的話兒呢,你要是覺著合適就盡快跟你爹娘提一提,要是覺著不好你就直接回絕了,咱們兩家的關係還好,你鄭大娘不會見怪。”


    桑葉急忙說道:“娘,我肯定是樂意的,不過月娘的親事還是得我爹娘做主,這事兒肯定要盡快知會我爹娘,讓他們拿主意。”


    孟氏一聽,顯得有些高興:“那咱就別耽擱了,你趕緊跟你鄭大娘回話去,她也好跟那邊說一聲。”


    “哎,哎,我這就去。”桑葉一口應下來,婆媳倆就相攜著急匆匆的去了前堂。


    婆媳倆口中的鄭大娘不是別人,正是前鄭村鄭聰的親娘鄭年氏。誰能想到,鄭年氏會看中月娘,又忽然上門探聽桑葉的口風給自家兒子說親?


    這對桑葉來說,簡直就是打瞌睡送枕頭的好事啊!


    ------題外話------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千層底是怎麽做出來的,先是用漿糊把一層層的棉布粘在一起,晾幹發硬後,再按照尺寸的大小一塊塊裁剪下來,然後用針線一層層納在一起,大致就是這樣,但是真正做起來比這個過程要麻煩一些。以前我家納鞋底用的布板就是舊衣服或者碎布頭,不過必須是棉布,吸水性強,粘合性好,做出來的鞋底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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