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的日子和時辰特意請人看過,是根據鄭凜和桑葉的八字推算出來的吉日吉時。兩家通過氣後,迎親的時辰就定在了酉時三刻。至於那天,鄭家的迎親隊什麽時候出門,就由他們自己決定,隻要不誤了吉時,早些晚些都沒有大礙。


    兩家人也坐在一起細細的商量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後,鄭老頭和孟氏就提出了告辭。鄭凜沒有跟桑葉說上幾句話,倒是不想就這麽回家,奈何就要成親了,要準備的事情還有不少,他也隻能戀戀不舍的離開了。


    送走鄭家三口回來,木氏就把院門閂上了,讓幾個兒子把聘禮箱子打開,把該揀出來的東西揀出來,再把該添置的東西添進去,到時候全部作為桑葉的嫁妝,在迎親那天一道抬到鄭家去。


    兄弟幾個把十抬嫁妝上的紅綢一一解開,然後打開了第一抬聘禮。通常第一抬聘禮就是茶,鄭家送來的也確實是茶,卻是整整十盒包裝十分講究的茶。


    莊戶人家不興喝茶,要是家裏來了客人,衝一碗糖水就極好。像茶這種東西,又貴又不實用,也就是在婚嫁的時候會用到,一般是男方家去茶莊裏買個二兩,用油紙包好放到聘禮中意思意思,沒有人介意是多是少,品質怎麽樣。


    當然,茶在莊戶人家眼裏,本身就是十分上檔次的東西,沒有人會嫌多。如今鄭家送來了整整十盒,全部用大紅色的描花瓷甕裝好,單看這點就知道這茶不便宜,跟油紙包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唉呀媽呀,這麽多茶,咱家就是天天喝也得喝到後年去了吧?”桑林激動地搓了搓手,抱出一個瓷甕小心翼翼的揭開蓋子,頓時一股清幽的茶香就鑽到了鼻孔裏。


    桑林眼睛一亮,撚起一片茶葉就丟進嘴裏:“好茶,比我在方家鋪子裏喝過的碧螺春還香。”


    這段日子跟著方家的掌櫃學做生意,桑林也算是見過世麵了。方家鋪子裏用來招待貴客的茶葉不說是極品,也是算的上的好茶了,通常一斤茶就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了。


    如今鄭家送來的茶比這個還要好,價格肯定更高。這十個瓷甕裏的茶,俱是半斤裝,加起來就是五斤重,少說也要二十兩銀子。


    一聽這些茶值這麽多的銀子,木氏當即奪過二兒子手裏的瓷甕,將其密封完整重新放到了箱子裏,還不忘警告兩眼放光的盯著這些茶的老伴兒兒子:“這些茶咱們就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等小葉回門,就當回禮退回去,你們可不準亂糟蹋了。”


    按習俗,這些茶禮全部歸桑家,要是一盒兩盒的,木氏肯定心安理得的留下來,這整整十盒她就不好意思全留下了。再說了留下來,自家一時半會兒也喝不完,放著長黴不是白白浪費麽?


    想到這一點,木氏就忍不住肉疼:“阿凜這孩子也是個沒算計的,這銀子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就這麽個用法兒再厚的家底也頂不住啊!”


    說罷,她又特意對女兒囑咐道:“等你嫁過去了,阿凜要是讓你當家你就當著,要是沒提這茬兒你就盯著他,別讓他大手大腳的亂花錢,以後有了孩子,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前麵半句話,桑葉十分讚同,不住的點頭應是,等聽到後麵半句話,她一臉懵逼:“娘,都還沒成親呢您就把孩子都扯上了,您老想的可真遠!”


    木氏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裏說錯了,見女兒這麽說就反駁道:“娘哪裏想遠了?桓兒都這麽大了又不耽擱你生娃,阿凜的年紀也不小了,你要是一嫁過去就能懷上,那才是天大的喜事。”


    桑葉頭疼了,知道跟娘親說不通,索性轉移話題指著麵前的十口大箱子說道:“鄭大哥不傻,做事不會沒有成算,再說這些聘禮有一半是伯母準備的,怕是讓店家忽悠了才買下這麽多茶,您真的不用擔心鄭大哥會敗光家底,把您女兒我給餓死。”


    木氏不知道這十抬聘禮有一半是孟氏置下的,聽女兒這麽說就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孟伯母忍沒有壞心,就是性子軟了些容易讓人糊弄,以後你就從旁看著些,瞧著哪裏不妥當又不好直接跟她說,你就跟阿凜說,他們母子之間就沒啥不好開口的。”


    知道娘親這是借機傳授婆媳相處之道,桑葉沒有相關的經驗聽的格外認真,且細細的琢磨過後,覺得娘親說的確實有道理,便默默地記在了心裏:“嗯嗯,您說的我都記著,放心吧!”


    接著,桑林等人在木氏的示意下,一一打開了剩下的九口大箱子。


    其中有五個箱子裏裝的是點心、糖、酒、果品等,這些東西十分實用,尤其是酒,滿滿三口箱子,等迎親那天用來待客都盡夠了。其他幾樣也是如此,桑家幾乎不用再另買了。


    剩下的四個箱子,有兩箱裝滿了各色的布匹。一箱是細棉,一箱是錦緞。細棉暫且不說,光這一箱錦緞的價值就不比打頭的那箱茶禮少,這讓木氏又是一陣肉疼,恨不得立馬衝到鄭家,好好給準女婿上一堂有關理財的課。


    等看到倒數第二個箱子的紅布下麵蓋著的東西時,半晌沒說話的於氏忍不住嘖嘖讚道:“妹夫真是有心了,連葉兒的四季衣裳都準備好了。”


    可不是,滿箱子全是各式各色的衣裳,連鞋襪也有。幾人仔細清點了一番,發現四季各兩套,在這些衣裳鞋襪穿壞前,桑葉都不用給自己添衣裳了。


    “嗯嗯,是不錯,看尺寸都合適小葉,阿凜是真有心了!”木氏笑的合不攏嘴,前麵那些東西不計較花進去的錢數,她也是滿意的,隻是沒有這箱衣裳來的稱心。


    桑葉也將一套套衣裳鞋襪看了個遍,發現全是自己喜歡的顏色和款式,心裏也跟抹了蜜一樣甜。這份細心和心意,確實很難得。


    就在幾個女人圍著一箱衣服不住的誇著鄭凜時,桑林的目光已經瞄準了最後一口箱子。隻見箱子裏整整齊齊的放著好幾個古樸別致的木盒子,木盒子上麵刻著漂亮的花紋和幾個難以辨認的字,讓人下意識的覺得裏麵裝的就不是普通的東西。


    桑林瞅著這些盒子,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還是桑樹耐不住好奇,彎腰拿起最上麵的一個一尺見方的大盒子,捏著上麵的銅拴,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盒子裏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的,是一副完整的銀頭麵。


    桑樹吸了口氣,頓覺手上的盒子沉甸甸的,大略的看了一眼後就立馬關上重新放到了大箱子裏,沒有再翻看下麵的木盒子了。


    這些盒子色澤一樣,花紋一樣,看了第一個盒子,就知道下麵裝的也全是頭麵。這六七個盒子裝的就是六七套頭麵,就算全部是銀飾,那也是用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


    “大哥,裏頭裝的是啥?”剛才桑林晃了個神,沒有看到盒子裏麵裝的是什麽。見大哥神情嚴肅,還以為是了不得的東西,就一邊問一邊伸手去拿盒子。


    “別動,這裏頭都是葉兒的頭麵,讓她自己打開看。”桑樹止住了弟弟的動作,沒讓他把盒子拿出來。


    一聽是女子用的頭麵,桑林頓時失了興趣,隻是看著這些滿箱子全是這樣的盒子,忍不住跟自家大哥咬起了耳朵:“嘖嘖,阿凜倒是會討好咱妹,這一箱子衣裳,一箱子頭麵拋出來,咱妹就算對他沒意思也頂不住了。”


    桑樹瞪了弟弟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是阿凜對葉兒的一片心意,讓你這麽一說味兒都變了。”


    “別嚷嚷,別嚷嚷,我就是隨口說說,對阿凜這個妹夫,我是真沒有意見。”桑林連忙為自己辯解,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咱家現在也不差,葉兒的眼皮子也沒那麽淺,我也覺得阿凜心意難得,琢磨著以後對他也要更好些才行。”


    “嗯,這還差不多。”桑樹滿意了,拍拍弟弟的肩膀很是欣慰。


    桑葉把新衣裳整理好放到箱子裏後,目光也移到了最後一個箱子上。見箱子已經打開了,裏麵裝的都是大小一致的木盒子,桑葉隱隱猜到是什麽,便隨手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了。


    “咦,咋不是一個色?”桑樹瞅了一眼,立馬發現裏頭裝的東西跟自己打開的那隻盒子裝的不一樣,忍不住喊了出來。


    桑樹這一喊,把木氏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當看到桑葉手上拿著的盒子裏全是金燦燦的首飾時,一個個不自覺的張大了嘴巴。


    接下來,盒子就被桑葉一個個打開了。箱子裏的七個盒子,有六個盒子裝的是整副的頭麵,金銀玉各兩副。壓在最底下的一個盒子,裝的是一盒子銀子,一共是六十六兩,不用說,這些就是鄭家的聘金了。


    “媽呀,這聘金跟這些聘禮加起來,少說也要三百兩銀子,阿凜該不是把整個家當都掏空了吧?”桑樹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憂心忡忡的問。


    其他人也擔心這個問題呢,倒是看著他們看聘禮沒有發話的桑老實笑眯眯的回道:“這些聘禮大半是給小葉當嫁妝,你們操這麽多心幹啥?”


    眾人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自家不會昧下這些聘禮,最多轉了一道手,從鄭家搬到了女兒(妹妹)手裏。以後女兒(妹妹)就是鄭家的人了,這些東西還不是用在了鄭家?左右鄭家不吃虧。


    想到這一點,眾人心裏的不安就散去了,桑林立即調侃起桑葉來:“妹啊,這一下子你就變成小富婆了,以後阿凜要是對你不好,你就直接拿這些東西扔他。”


    話音剛落,桑林的後腦勺就挨了一下,打的自然是木氏:“烏鴉嘴,不會說話就別張口。”


    麵對親娘怒目,桑林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向親娘討饒:“娘,我錯了,下次再也不亂說了!您就大人有大量,給您兒子我留點麵子,孩子們都看著呢。”


    說罷,他故作凶狠的瞪著笑的最歡實的小侄子,屈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小山捂著額頭,可憐兮兮的向木氏告狀:“奶奶,二叔打我~”


    相比剛說錯話的兒子,此刻的木氏更喜歡小孫子,於是她又給了桑林一下,然後摸著小山的腦袋笑眯眯的說道:“好了好了,別苦著臉,奶奶給你報仇了。”


    “謝謝奶奶,奶奶好棒!”小山毫不吝嗇自己對奶奶的感謝,順便朝著二叔扮了個鬼臉。


    “小兔崽子——”桑林故作生氣的伸出手,狠狠地薅了小山的腦袋一把,臉上卻帶著長輩對小輩的慈愛。


    一家人其樂融融,倒是沒有人對這份聘禮存有私心,甚至於氏和劉氏妯娌倆覺得之前給桑葉置下的陪嫁有些不夠看,跟婆婆提議是不是要再添一些。


    木氏覺得兩個兒媳婦識大體,心裏格外欣慰。不過除了那些茶禮、酒水等物,其他的都要拿來給女兒當嫁妝,看起來十分體麵,既能堵住旁人的嘴,也不會讓自家落個賣女兒的名聲,便沒有答應再添置,隻是暗自決定給女兒多添些壓箱銀。


    這樣一來,桑葉的嫁妝就很可觀了。


    木氏覺得十分滿意,私下裏便對桑葉說道:“有這些嫁妝傍身,以後你在鄭家那邊腰杆子就能挺的直直的,要是鄭家那邊有人刁難你,就像你二哥說的,直接拿銀子打回去,咱有這個底氣。”


    鄭家所在的是個大家族,本家的親戚太多了,木氏就怕有人瞧不起女兒寡婦再嫁的身份,故意刁難才有這番提醒,倒不是擔心鄭家會哪裏對不住女兒。


    類似的擔憂,桑葉已經聽過好幾次了,隻好再一次安慰道:“你女兒我又不是軟柿子,不會隨便讓人捏,您老就放心吧!”


    木氏哪能真的放心,可是她也知道無論如何擔心,真要發生這樣的事,也隻能靠女兒自己來解決,她能做的就是從旁出出主意罷了,便不好再跟女兒說什麽了。


    想到再有十來天,女兒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木氏的心裏就空落落的不得勁。隻是女兒的大喜日子就要到了,哭哭啼啼的不吉利,她就把這份不舍壓在心底,讓人看不出一絲異樣。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木氏就把家務活兒全部交代給兒子兒媳婦們,都顧不得擔心小兒子的院試了,每天就給女兒灌輸為人婦為人媳的道理,就怕她去了婆家一時適應不來,把日子過的一團糟。


    每次聽娘親說教,桑葉總是認真的聽著,雖然不是很讚同娘親的一些理念,但是她沒有明著反駁,母子倆都很珍惜這段時光,隻恨不得時間過得再慢一點。


    然而,不論母女倆心裏有多麽不舍,婚期依然一天天臨近了。八月二十八日的前一天,從考場上下來剛聽先生講完試題的桑榆就帶著桓兒和小山回來了。


    桑榆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木氏試探著問起時,他直言有一半的把握。


    知道兒子一向謙虛,他嘴上說有一半把握,那麽實際上就算沒有十成的把握能通過院試,也有八成的可能,這木氏十分高興,連帶著即將嫁女的愁緒也衝淡了不少。


    桑葉等人知道後,也為小弟高興。桑葉還開玩笑的說道:“等你高中秀才,大姐也能沾你的光,走到外麵就說是自己是秀才公的姐姐,人家也會高看姐姐一眼呢!”


    桑榆臉紅紅的很有幾分不好意思,卻鼓起勇氣看著大姐,認真的說道:“秀才公的姐姐不算什麽,我會好好念書,考上舉人,考上進士,將來做個清正廉明的好官,給大姐當一輩子的靠山。”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繼續道:“若是今後大姐夫待大姐不好,大姐盡可與他和離,他日大姐大可以招個上門女婿,再也不用受婆家的委屈。”


    這些話,桑榆老早就想說了,隻是以前家裏條件有限,他不敢妄想自己在讀書這條路上能一直走到底。如今家裏的境況日益好轉,他就再無這般顧慮,把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念書上,他有把握履行今日對大姐所作出的承諾。


    “哎呀,你這是瞧不過我笑的太開心,故意把我惹哭好笑話我是不是?放心吧,你大姐夫對我好著呢,要是哪天真對我不好,跟他一拍兩散就是。你隻管好好念書,大姐等著你蟾宮折桂,打馬遊街的那一天。”


    桑葉是真被感動哭了,她沒想到弟弟的思想這麽開明,連給她招贅的話也說的出來。除了抱著弟弟鼓勵他,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桑榆眼眶裏紅紅的,回抱住姐姐沒有說話。他把自己的不舍深深地埋在心底,也不讓任何人看出他藏在眼底深處的那份擔憂。


    姐弟倆外露的情緒感染了其他人,最感性的月娘撲簌簌的流下了眼淚,木氏看著一雙人也濕潤了眼,其他人也不用說了,俱是湧上了不舍,就連桑老實也紅了眼眶。


    ------題外話------


    今晚有二更,大概也是5000字,時間在10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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