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葉和鄭凜的婚期尚未正式定下來,兩家卻已經默契的籌備婚事了。


    像桑家這邊,桑葉的嫁妝置辦齊整了,隻剩下桑葉自個兒的嫁衣沒有做;鄭家那邊,鄭凜請人把自己的屋子裏裏外外粉刷了一遍,將裏麵的舊物全部移到了別處,隻剩下一張大床。


    等到迎親的頭一天,鄭家把桑家陪嫁的家私搬過來,這張床也要挪到別處去。具體婚期的話,不出意外的話會在秋收前定下來,秋收之後正好過大禮。


    婚期之類的事情,自有兩家的長輩商議,用不著桑葉操心。自從木氏把一大塊正紅的料子塞給她之後,她就在發愁該怎麽把嫁衣做好了。


    桑葉的女紅遠不如廚藝好,做日常穿的衣裳沒有問題,可是嫁人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她就沒辦法隨隨便便做了,總覺得要做出嫁衣該有的樣子才滿意。


    最主要的是,眼瞅著就要嫁人了,她自己還是飄著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向鄭凜坦白她“加工”過的秘密,以至於這幾天鄭凜過來找她,她擔心被他看出什麽,都是匆匆見一麵說兩句話就打著做嫁衣的幌子,自己躲回房間裏等人走了才敢出來。


    就這樣想七想八的靜不下心來,自然沒有心思裁嫁衣了,桑葉對著大紅布好幾天也沒有把大紅布裁出個樣子來。


    這些日子,木氏沒什麽事,就盯著大女兒做嫁衣呢。見大女兒連剪刀都沒動,急的她想了個法子:“要是實在做不成,娘給你拿到城裏,多花些銀子到最好的繡坊請人做,等做好了拿回來,你隨便添上兩針也算是你自己做的了。”


    請繡坊裏的繡娘做是個好主意,一些不擅長女工的姑娘做不好嫁衣就是這麽幹的,然而桑葉想都不想,一口拒絕了:“不,我一定要親手做,別人做的我穿在身上都別扭。”


    木氏簡直要給女兒跪下了,咬牙切齒的說道:“那你倒是做啊,你又不是不會裁衣裳,等衣裳裁好了你照著邊縫縫好就是,覺著不好看再繡上兩朵花兒,這總難不倒你吧?”


    桑葉剛想說不是繡花的的問題,又覺得不好解釋,於是在娘親近乎暴走的目光中,被迫點了點頭。


    木氏瞧著都覺得女兒不靠譜,她默默的歎了口氣,親自把紅布攤開鋪在床上,又把剪刀塞到大女兒的手裏:“你裁,娘就看著你裁。”


    說罷,她還嫌不夠似的,看著女兒很認真的提醒道:“等這嫁衣做好了,別忘了你還要給阿凜的爹娘各做一套新衣鞋襪,這衣裳鞋襪敬茶改口要用的,你千萬要用些心思,不要讓人揪到錯處。”


    桑葉一聽,哀嚎一聲倒在床上,用大紅布把臉捂住了:“嫁個人怎麽就這麽麻煩,不嫁行不行啊!”這樣她就不用煩惱怎麽坦白自己的秘密了。


    “你個死妮子,都到這個時候還說這種話,你誠心想氣死老娘是不是?”木氏是真的要被女兒弄瘋了,氣的一把擰住了她的耳朵:“趕緊起來做衣裳,做不好你就別想出門了。”


    木氏的力道不輕,為拯救自己的耳朵,桑葉不得不從床上坐起來,向木氏求饒:“娘,您放手,您快放手,我做,我做還不成嗎!”


    “哼,早這樣聽話,老娘幹啥還費這個勁兒!”木氏終於鬆開手,把尺子、墨塊、剪刀等物一股腦的塞到了桑葉的手裏。


    看著虎視眈眈的娘親,桑葉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隻是被擰的發燙的耳朵讓她到底沒膽子繼續跟娘親對著幹,隻好老老實實的接過尺子、墨塊等物,開始量尺寸用墨塊畫出需要裁剪的地方。


    有木氏盯著,桑葉就沒有工夫想東想西了,倒是很順利的就把裁好了式樣,稍作修改就能進行縫合了。等縫合好了,在衣襟、領口、袖口處繡好該繡的花樣就算做成了。


    當然,裁剪、縫合簡單,繡花樣卻是細活兒,需要好好費一番心思,沒有個把月的時間是做不好的。


    木氏盯了桑葉幾天,見她終於肯老老實實的做嫁衣,後來就沒有死死的盯著了,隻是夜間會檢查一下進度,有沒有偷懶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桑葉知道嫁衣隻能自己做,賴不到別人的頭上,倒也沒再想七想八了,就是她的繡活兒著實不算好,繡出來的花樣也普通的很,好在看的過去,到時候穿在身上不會教人看笑話。


    接連繡了好幾天,桑葉的眼睛有些受不住了,木氏到底心疼女兒,便讓她歇兩日先把鄭家二老的衣裳鞋襪做出來。至於尺寸,木氏也早就從鄭凜那裏拿到了。


    桑葉倒是歡歡喜喜的做起來了,花了五天的時間剛把孟氏的衣服鞋襪做好正準備做鄭老頭的,鄭家三口就帶著媒婆上門了,帶來的一堆禮物中有一對肥碩的活雁。


    看到媒婆和活雁,木氏和桑老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兩口子熱情的把人迎到堂屋裏坐下,好茶好水的招呼著,兩家人心照不宣的談論起婚期來。


    鄭家在來之前就看好了幾個吉利的日子,七月沒剩下幾天了,也沒有吉利的日子。八月上旬和中旬倒是有好日子,卻正值秋收的時候,沒有時間好好辦喜事,吉日便選在八月下旬,分別是八月二十二、八月二十八。


    通常男方家選定備選的吉日,女方家就從這些吉日裏選一個定下來,這也是照顧女方一個月總有幾天不爽利,特意多挑幾個日子,就是方便女方避免這一點,免得衝撞了不吉利,還不能圓房。


    得知吉日就在八月下旬的兩個日子裏,木氏覺得有些倉促,便用一副商量的語氣說道:“眼下離八月沒幾天了,中間又要忙上一個月,辦喜事的話多少倉促了些,我看九月下旬有幾個日子就很不錯,要不把日子往後延一延?”


    鄭家看過黃曆,桑家同樣看過,九月下旬確實有幾個好日子,但是鄭凜已經等不及要把媳婦兒娶回來,就是擔心桑家把婚期選在九月,他根本沒有把九月的吉日考慮進來,不曾想還是沒能逃過去。


    孟氏隱晦的看了兒子一眼,見兒子的眉頭微微蹙起,就明白了他的心思,遂與木氏賠笑道:“妹子,剛才說的兩個日子不倉促啊,之前我就聽阿凜說,妹子家買好了宅基準備蓋新房,這九月開始蓋的話,年前就能搬到新房裏過年呢,要是把喜事推到九月,這不是把蓋新房的事給耽擱了?”


    不防鄭家把自家蓋新房的事都考慮進去了,木氏有些咂舌,倒是不好再堅持把日子定在九月下旬。她想了想便把問題推到了桑老實頭上:“老頭子,你覺得吉日是選在八月好還是九月好?”


    桑老實就等著自家老婆子跟親家定好日子,他準備嫁女兒當嶽父就好,哪裏想到老婆子把這個大難題推到了自己身上,一時間覺得十分為難:“這……隻要是好日子,隻要兩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早些晚些都一樣,這個你們決定就好,嗬嗬,嗬嗬!”


    木氏看著傻笑的老頭子,偷偷地瞪了他一眼。這人說了跟沒說一樣,真是白費她一番口舌了。


    “叔、嬸子,依我看就把日子定在八月二十八吧!”原本定婚期這件事,有兩家的長輩在輪不到鄭凜開口,隻是鄭凜真怕桑家把日子定在九月下旬,就忍不住開口了:“正好榆哥兒八月二十參加院試,等他考完了趁休息的日子送葉兒出嫁,這樣不耽擱他去書院念書,要是把時間定在九月下旬,到時候他少不得要請幾天假才能回來。”


    不得不說,鄭凜這番話算是說到木氏和桑老實的心坎兒上去了,尤其是木氏,她更擔心小兒子在八月那場關鍵的考試中考不好。要是真沒有考好,有大女兒的喜事衝一衝,總能讓小兒子高興起來。


    當然,這一點是基於早日辦喜事不會對大女兒造成不好的影響,不然小兒子的心情和大女兒的終身幸福相比,就顯得不重要了。


    想到這裏,木氏便不再拿喬了,握著孟氏的手笑道:“就像我家老頭子說的,隻要是吉日,隻要兩個孩子好好過日子,早些晚些都一樣,不過選在八月二十八確實好一些,那就定在這一天吧!”


    孟氏就等著這句準話呢,聽罷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不瞞妹子說,自從咱們兩家定下親事,我啊,做夢都想把小葉娶回來當媳婦兒,這回算是如願了。”


    不管這是客套話,還是發自內心,木氏聽著心裏舒坦的緊,笑眯眯的回道:“能得你的喜歡,是小葉的福氣,有你這樣寬厚的婆婆,把她嫁到你們老鄭家,我也放心的很。”


    孟氏連忙說道:“妹子可別這麽說,能有小葉這樣的兒媳婦,那是我的福氣,誰不知道小葉最是孝順,對你們打心眼兒裏孝順!妹子,你放心,等小葉嫁到鄭家來,我定把她當女兒待,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木氏聽的更高興了,自然要替女兒表態:“有老姐姐這話,我就沒啥不放心的了,老姐姐你也放心,不是我誇小葉,她呀,是個孝順的孩子,你把她當女兒,她也會把你當親娘孝敬。”


    “……”


    兩個當娘的其樂融融,桑老實和鄭老頭也分外和諧。鄭凜看在眼裏,終是鬆了一口氣,找了個借口從堂屋裏出來,逮住從外麵跑回來的小江問自己的未婚妻在哪兒。


    才兩天不見,他就想的緊了!


    小江早就跟鄭凜混熟了,見他這麽問立馬告訴了自家老姑的去處:“在作坊裏跟月姑姑玩兒呢,這些天奶奶把老姑關在屋子裏繡嫁衣,今天才被奶奶放出去!”


    鄭凜心疼不已,拍了拍小江的頭說道:“去玩吧,下回進山打獵,帶你去見識見識。”


    “哇,太棒了,謝謝大姑父!”小山樂的一蹦三尺高,一聲“大姑父”脫口而出。


    鄭凜聽的身心舒暢,看著小山的目光變得更溫和了。


    ……


    作坊裏,桑葉暫時放下了針線,跟月娘一道把今天收上來的鮮花做成花醬密封在了壇子裏,姐倆洗淨手就坐在敞亮的天井邊上,一個再次拿起針線做衣裳,一個在托腮靜靜地看。


    桑葉一心兩用,見月娘看到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禁開起了玩笑:“針線活兒你可別丟下了,怕是不等你出孝期,娘就要給你找婆家了,到時候針線兒就能派上大用場了。”


    月娘已經十六歲了,至少還要再守孝兩年才能談婚論嫁。隻是等她十八歲再論婚事就太晚了,不出意外等她嫁人了,娘就會為月娘尋摸親事。


    要是找到合適的,這兩年正好可以看看,要是對方靠譜,等月娘出了孝期就能嫁人了,這樣也不耽擱什麽。


    月娘也想到了這一點,俏臉一紅,不好意思道:“大姐,你說啥呢,我才不要說婆家!”


    “唉,當初你大姐我也想過不說婆家,可是你看,才不到一年,我就要嫁人了。”桑葉沒有指責月娘這個念頭不好,直接以身說教:“所以呀,有些話不能說的太絕對,不然總有一天會打自己的臉呐!”


    月娘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姐夫這麽好,就算大姐你打自己的臉也不虧了,這不是挺好的麽?”


    桑葉聞言,又想起了困擾自己的事,無力的搖了搖頭:“究竟好不好現在還難說,總之我是逃不過你大姐夫這道坎了。”


    月娘不是很理解大姐的話,卻能看出大姐臉上淡淡的愁緒:“大姐不想嫁給大姐夫嗎?為什麽呢?明明大姐跟大姐夫的感情很好呀!”


    桑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又很想找個人傾訴自己的苦惱。她想了想,看著月娘一臉正色的問道:“如果將來有一天,你遇到了你想嫁的人,但是你有一個很重要的秘密瞞著他,偏偏這個秘密可能會在成親的那天晚上暴露出來,你會怎麽做?”


    月娘一聽,就明白大姐這是有秘密瞞著大姐夫。


    她沒有過這樣的經曆,不過一個人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是件很正常的事,就算瞞著自己的丈夫也沒什麽,可是如果會暴露,那確實很讓人苦惱。


    月娘想為大姐分憂,很認真的思索起這個問題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有些遲疑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大姐,如果你認定了大姐夫,相信他就算知道你的秘密也會對你好,那麽你就主動坦白吧,如果、如果你覺得大姐夫做不到這一點,那、那……”


    “那”了半天,見大姐還在等著自己未說完的話,月娘終於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那就退婚吧,重新找一個能接納大姐秘密的姐夫。”


    說到這裏,月娘緊張的看著大姐,怕大姐誤會自己,誤會自己亂出餿主意,看不得她和大姐夫好。


    此時,姐妹倆不知道被她們談論的那個人靠近了這裏,把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裏,尤其是當月娘說出最後那句話後,那人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月娘的話,讓桑葉陷入了沉默。良久,在月娘的忐忑不安中,桑葉不知道是問她,還是問自己:“隻能這樣麽,沒有第三種選擇麽?”


    月娘小心的搖了搖頭,小聲的說道:“除非、除非大姐有法子不讓這個秘密暴露。”這樣大姐依然能嫁給喜歡的大姐夫,不用這麽困擾了!


    可是,能有法子麽?


    ------題外話------


    小葉子終於要說出自己的秘密了……雖然,那已經算不上秘密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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