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的一番話,無疑佐證了桑葉之前的言論。原本主觀認定劉強入室行竊的圍觀民眾,這下子徹徹底底相信他是真幹了這事,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趙鎮長回來後蓋棺定論。


    入耳的滿滿都是議論著如何懲罰自己的聲音,劉強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終於知道怕了。他環顧四周希望找一個能幫自己說話的人,卻發現平日裏那些看起來軟弱可欺的人俱是恨不得衝上來一口咬死他,根本不可能為他說話。


    抬劉強過來的一眾小弟見勢不對,慌裏慌張的說道:“強哥,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您趕緊想想脫身的法子啊。”


    劉強素來不是個好脾氣的,這會兒又被擾亂了心神,最聽不得實話當即踹了說話的小弟一腳:“老子不知道想法子麽?要你這狗東西提醒?”


    小弟被踹翻在地敢怒不敢言,一個勁兒的求饒:“是是是,是小弟的錯,求強哥饒了小弟這次,小弟以後再也不敢了。”


    見小弟怕成了這樣,劉強的心氣兒終於順了些,蹲下身對小弟耳語道:“讓老子饒了你也行,你趕緊帶人去給老子找趙二爺,讓趙二爺替老子向趙鎮長說說情,不然這一次老子要是栽了,你們這些人日後也別想再在鎮上混下去。”


    這話不全是威脅,要知道在劉強的帶頭下,他的一幫手下沒少幹偷雞摸狗的事。要不是有趙鎮長的侄子趙二罩著,他們早就不知道被人套袋子打了多少次了。


    一旦劉強入室行竊的罪名成立,鎮上的這些人又不願意放過這次機會,那麽劉強必然會被鎮上押去縣衙,沒準兒真要吃幾年牢飯。


    沒有了劉強的人情,趙二哪裏還會罩著劉強下麵的這些人。到時這些人就真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那小弟知道其中的利害,哪怕心裏恨極了劉強,也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於是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說道:“小弟這就去集合所有的兄弟們,一定會找到趙二爺,讓他出手救強哥您。”


    擔心待會兒有人衝上來打自己,劉強讓剛剛送他進來的手下全部去找趙二。他留下了四五個人保護自己,把剩下的七八個全部支應出去了。


    劉強的一番動作瞞不過在場的人,有人好心的提醒桑葉:“桑娘子,姓劉的怕是去找幫手了,你要是能找到幫忙的人就趕緊去找,不然這姓劉的指不定就反咬你一口,到時候吃虧的就是你們了。”


    “謝謝這位伯伯提醒,隻是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姐弟三人相信趙鎮長會秉公處理,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桑葉真誠的向好心人道謝,看起來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好心人見桑葉竟然把希望寄托在鎮長身上,無力的搖了搖頭,還長長的歎了口氣。


    桑葉見狀沒有解釋什麽,要是剛才趙鎮長沒有急急忙忙的離開,這會兒她確實該擔心劉強會反咬一口,不過現在麽,該擔這份心的應該是劉強了。


    又等了一刻左右,劉強派出去找趙二爺的人沒有一個回來,倒是趙鎮長去而複返重新坐在了鎮務堂上,麵上看起來比之前肅然了幾分,看向劉強的目光帶著深深的厭惡。


    這一次,圍觀的民眾們俱是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再說趙鎮長會包庇劉強的話。在他們看來,劉強入室行竊已是板上釘釘,就算趙鎮長犯糊塗意圖偏私,他們這些人也不會答應。


    然而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趙鎮長並沒有偏袒任何人。在看了背麵帶血的鐵鍬,問兩個去杜家取證的家丁幾個問題,又詢問了老宋一番,最終拍板下了定論:“劉強入室行竊屬實,擇日送往雲來縣,由衙門量刑處置。”


    原本指望著鎮長看在趙二的麵子上會幫自己一把的劉強懵了,在兩個家丁過來抓他時如夢初醒,大聲的掙紮起來:“冤枉啊冤枉啊,鎮長大老爺,小民冤枉啊!”


    “哼,人證物證確鑿,你還敢喊冤?”趙鎮長的裁決被質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要是真有冤屈,待會兒到了縣衙你跟縣太老爺喊冤去。”


    說罷,他不管劉強如何嚷嚷,衝著兩個家丁擺擺手,直接起身如來時那樣匆匆離開了。


    這下子劉強徹底慌了,張嘴正要叫喊,嘴裏突然被塞進一個臭烘烘的布團。


    原來上前拿他的一個家丁嫌劉強聒噪,把自己的襪子脫下來給他塞上了。


    劉強被濃重的腳臭味熏的頭暈眼花直翻白眼,最終被兩個家丁用繩子綁了直接押了下去。


    被捆綁的劉強從人群中穿過時,很是受了一番眾人的拳打腳踢。


    “好!”親眼看著禍害被捆走,人群中迸發出一陣陣熱鬧的鼓掌聲:“這種爛胚子的禍害就該抓進牢裏吃牢飯,沒了他鎮上要安生多了。”


    “可不是,鎮頭擺攤賣麵的老悶頭能安安心心賣麵,再也不用擔心這地痞去鬧事了。”


    “哈哈,真好,咱們的趙鎮長總算公正嚴明了一回。”


    說到這裏,人群中再次迸發出一陣大笑聲,不知道是高興鎮上終於少了一個大禍害,還是在嘲笑“公正嚴明”的鎮長。


    “大姐,這事兒就這麽結了?”桑榆湊上來不可思議的問自家大姐,他還以為趙鎮長要偏袒劉強這個惡棍,為難他們姐弟呢。


    “嗯,結了。”桑葉淡淡的說道,對這個結果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額,我總覺著事情不該是這樣,心裏不大安穩。”桑榆微微皺眉,事情太順暢了反而教讓覺得不現實。


    “這不就是最好的處置結果嗎?你不要胡思亂想。”桑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心裏卻默默地歎了口氣。


    這一回又欠下一個大人情了。


    桑榆想了想沒能想明白,開玩笑似的說道:“要不是大姐沒有離開過這裏,我還以為大姐找過你說的靠山,才讓事情變得這麽順利呢!”


    桑葉眨了眨眼:“我是找過靠山啊,你不是看到了嗎?”


    “啊?”這下子桑榆更意外了:“靠山在哪裏,我得當麵謝謝他才是。”


    桑葉一聽,朝著未散的人群抬了抬下巴:“就是他們啊!”


    見弟弟若有所思,桑葉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的就是民心民意的強大,就看如何把這些民心民意匯聚起來為自己所用。”


    最初,她故意讓小弟和月娘哭著從大街上跑到鎮務堂,打的是這些民眾好奇八卦的心理。緊接著她自己沿路訴說月娘不幸的遭遇,引起了民眾們的同情心,進而激發出對劉強那惡棍的憤慨。


    隻要運用得當,這些民心民意匯聚起來將會成為左右趙鎮長決定的力量。就算為日後在鎮上的威信所想,趙鎮長也不敢在明麵上逆著所有人的願望來。


    在這個過程中哪一環要是沒有顧及到,就讓劉強那惡棍有翻盤的可能,不過主動權到底握在她的手上,雖然中途要費一番功夫,但是她有辦法讓趙鎮長“公正嚴明”的處理這件事情。


    就是沒有想到的是會有人主動幫忙,讓她之前的一番算計沒有了用武之地不說還欠下一份大人情。當然,桑葉心裏對那人是感激的,要不是那人給趙鎮長施壓,就算最後達到了目的,中途也有可能發生讓她無法預料的事。


    寥寥幾句,讓桑榆受益匪淺,他有些懊惱的說道:“這道理許多人都知道,但是會用的人卻不多,就像這篇‘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文章我都能倒著背了,卻不知道該怎樣為自己所用。”


    桑葉勸慰道:“你還小又沒有經過什麽大事,想不到這點很正常。”


    “嗯,以後我也學著‘學以致用’,這樣對所學知識的理解會更加透徹。”桑榆下定決心不再讀死書,不然他的視線也就隻能停留在眼前的一畝三分地上了。


    桑葉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欣慰的說道:“你能這麽想就好,日後學習之外也要多去外麵看看,興許就有不同的感悟。”


    她理解小弟發奮讀書的心情,可是曆屆科考涉及之廣泛不是死記硬背就能考中的,理論和實踐一個也不能少,端看京城那幾家赫赫有名的書院,每年都會派出大批的學子四處遊學就知道了。


    走出鎮務堂,桑葉一下子放鬆下來,才驚覺肚子餓了,便提議到附近的小飯館吃飯。


    桑榆和月娘也早就餓的慌,沒作多想就答應了下來。


    找了間看起來還算幹淨的街邊小飯館,桑葉帶著弟弟和“義妹”在一處偏僻的地方坐下,一口氣點了六道菜。


    在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桑葉問月娘:“以後你有何打算?”


    月娘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不覺就紅了眼圈:“月、月娘也不知道……”


    桑葉歎了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眼下你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要是繼續留在家裏保不準又會遇到張強李強,你若是無處可去,倒不如找家繡坊或是染坊學一門活命的手藝。”


    繡坊和染坊可以說是當下女子學藝最好的去處了,要是恰好有繡藝和染布這方麵的天分,一般在裏麵待個七八十來年就能熬成大師傅。


    如此一來,女子不僅體麵不會被人說三道四,還能獲得豐厚的報酬,就算不靠婆家也能豐衣足食的過完下半輩子。


    當然,想進這兩個地方的姑娘也是多不勝數,許多是靠關係才能進去,要是極好的天賦或是運氣好正好這兩處地方要人倒也能進去。


    “姐姐,月娘在繡坊和染坊沒有相熟的人,這個怕是不行。”月娘咬唇麵露難色的說道。


    去繡坊學藝這條路子月娘不是沒有想過,甚至在她尚且年幼初露繡藝方麵的天賦時,爹爹就送她去過繡坊,隻是鎮上的繡坊不要外人,她就沒能進去一直蹉跎到現在。


    “你隻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去就成,其它的我來為你想法子。”桑葉挺喜歡月娘這個小姑娘,也是真心同情她想要幫她一把,不然她才不會沒事找事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攬。


    “不、不用了,月娘已經夠麻煩姐姐了,不能再讓姐姐為月娘憂心了。”月娘知道麵前的兩位恩人隻是出自尋常的農家,就算能幫自己也會費好大的人情,她欠他們的已經夠多了,如何還有臉再欠下一筆。


    “你既然喊我一聲‘姐姐’,我自然不能放著你不管!”桑葉微微一笑,不介意耗費人情幫小姑娘一把。


    左右今日已經欠下了一個大人情,她也不在乎多欠一個了,到時一起還了就是。


    “姐、姐姐——”月娘感動的熱淚盈眶,手指都哆嗦起來。這輩子除了爹爹,從來沒有第二個人對她這麽好過,這麽好的姐姐怎麽就不是她的親姐姐呢?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日後到了繡坊就好好學,不丟我的臉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桑葉伸手為小姑娘擦著眼淚,半是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嗯,月娘一定好好學,決不丟姐姐的臉。”月娘重重的點頭,被眼淚洗過的眼睛裏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


    擔心劉強的爪牙找月娘的麻煩,桑葉再三考慮後決定讓月娘去自己家住幾天,等她聯係好繡坊就把人直接送過去。


    對此月娘除了有些不好意思自然是求之不得,經曆過那樣可怕的事情,再讓她一個人待在家裏她會怕的連覺也睡不好。


    到月娘家收拾換洗的衣物出來,天色已經很晚了。桑葉在村頭雇了輛牛車,三人便爬上牛車往李家村的方向行去。


    路上桑榆開玩笑的說道:“今日咱們賣春聯掙了九十文錢,吃飯花了一百五十文,雇牛車花了十文,算下來總共虧了七十文,不劃算,太不劃算了。”


    桑葉倒是不覺得哪裏不劃算,一本正經的說道:“賬不是你這麽算的,你應該這樣想,要是不賣春聯或者春聯賣不出去,咱們虧的不是七十文而是一百七十文。”


    桑榆更是無語:“大姐,這賬就更不是你這樣算的,你怎麽不說咱們要是不出門就不會虧一文錢呢?”


    桑葉反駁道:“要是咱們不出來,能知道送春聯上門比擺在街上賣賺更多?要是不出門,咱們能救下月娘,還為民除害把劉強惡人送到牢裏去?”


    桑榆聽完,又想到今日學到了學堂裏學不到的東西,還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瞬間就不說話了。


    一旁的月娘聽的津津有味,同時又有些愧疚,愈發堅定了要好好學藝,以後報答兩位恩人的恩德。


    灑下一路歡笑的三個人沒有發現,從他們出城就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跟上他們,直到牛車駛入李家村的地界兒這些人才離開。


    木氏沒想到,大女兒和小兒子去鎮上做生意,不僅虧了七十文錢,竟然還帶了一個大活人回來。


    她第一時間就想歪了,以為是兒子在學堂念書的間隙從鎮上勾搭的小姑娘,這次是帶小姑娘上門認親的,險些沒拿出竹條把小兒子狠狠地抽一遍。


    直到桑葉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木氏才放下心來,拉著膽怯的月娘好一陣兒安撫,倒是跟桑葉一樣對這個看起來軟弱卻進退有度小姑娘很有好感。


    就這樣,月娘暫時在桑家住下來。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桑葉就把桓兒趕去跟小江睡一張床,這讓桓兒失落了好一陣子,覺得娘親有了“新”妹妹,就不要他這個“舊”兒子了。


    沒錯,就是新妹妹!在月娘住進桑家的第五天,木氏和桑老實就喝下了月娘的跪拜茶,認月娘為義女,桑葉就成了月娘真正意義上的義姐。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桑葉和桑榆姐弟倆依然去鎮上賣春聯兒,生意好的不得了,幾乎剛把春聯兒打開掛在繩子上,攤位前就排起了長隊,購買的人絡繹不絕。


    這一切歸功於桑葉成了民眾們口中不畏強權的女俠,一手把劉強那惡棍送進了縣衙大牢,大大的淨化了鎮上的空氣。後來,縣衙以“入室行竊”的罪名判了劉強三年勞役,也就是說不僅要坐牢,還要日日做苦力。


    當時消息傳回桃源鎮,不說全鎮沸騰也是大半沸騰了。於是桑葉姐弟的春聯兒就徹底火了,不僅鎮上的人買著自己貼,還給親戚們帶上幾副,甚至下麵村落裏的人聽說了桑家姐弟“智鬥惡棍”後,也紛紛過來買說是能辟邪,真讓人哭笑不得。


    這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吧!


    這一日,桑葉收攤兒回到家中,見娘親正在屋簷下取風幹的野雞野兔,便說道:“娘,這兔子要是沒別的用處就留給我吧。”


    這些野雞野兔就是前些天桑樹桑林兩兄弟去山上抓回來的,一共有十多隻呢。


    木氏一邊把取下的兔子放入籃子裏,一邊說道:“除了留幾隻給親家當回禮,剩下的就家裏吃,再送兩隻給你妹子。”


    說到這裏,她疑惑的問大女兒:“你要這些做什麽?送禮?”


    ------題外話------


    早上起來碼字,看後台的數據時發現單訂創下了曆史新低,心裏瞬間拔涼拔涼的!所以說,你們是在攢文呢還是在攢文呢?(ps:不敢想你們是棄我而去了,不然心會痛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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