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府的府城是明州,明州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位於大慶中部地帶,又在第一河永河和永河最大支流雲江的交匯處,擁有大慶最大的內河碼頭,南來北往的貨物無論走陸路還是水路皆在明州碼頭中轉。


    也是靠著這個碼頭,愣讓明州比其他州府要繁華許多,在大慶二十多個府城中排在前三,僅次於京城和另一個數百年前海港繁榮起來的海城。


    明州碼頭成就了南來北往的商人,也吸引了千千萬萬個來這裏謀生的窮苦人。自碼頭建立三十多年來,這裏逐漸形成了客棧、貨棧、酒樓、商行等數條街道,儼然成為了這座府城最繁華、最熱鬧的中心地帶。


    夜幕降臨,白日裏如沸水一般的街道漸漸平息下來,迎來了一天中最為寧靜的時刻。


    突然,一行四人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出現在了冷清的街道上,直奔街尾一家不起眼的雙層小客棧。


    四人看起來很年輕,最大的將過而立之年,最小的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他們各自背著一個包袱,似乎隻是尋常的客旅,但是眼裏不經意露出來的精光,一看就知道這四人不是普通人,不過不會有人發現這一點就是了。


    這四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十天前出門尋人的鄭凜和他的三個老朋友。年紀最大的那個是雲來縣“老張牛店”的張牛儈,另外兩個年輕一點的分別是之前一道去崔家鋪子打砸的大包和猴子。


    一隻腳踏入客棧的大門,在客棧老板看過來的時候,張牛儈對鄭凜三人說道:“咱們兄弟好不容易見麵,待會兒定要一醉方休,你們就先定兩個房間休息一下,我去後廚看看有什麽好菜,讓店家做一桌飯菜送到房間去。”


    對於這番安排,鄭凜三人沒有任何意見,於是點點頭越過張牛儈朝著櫃台後麵的客棧老板走過去。


    已經聽到張牛儈所言的客棧老板十分熱情的招呼道:“客官,我這兒有天字號、地字號、人字號三種房間,一種是單人間,一種是雙人間,還有一種二十人的大通鋪,客官要一哪種?”


    其實一行四人進門的時候,老板就暗地裏打量了他們的衣著,心裏約莫知道他們要哪一種房間了,在張牛儈三人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拿出了兩串四把鑰匙。


    果不其然,鄭凜笑著對客棧老板說道:“我們兄弟許久不曾見麵,就來兩間安靜些的地字號吧,正好晚上敘敘舊。”


    客棧老板連忙把兩串鑰匙拿出來,將兩兩串在一起的繩子解開,然後放在櫃台上推到了鄭凜的麵前:“客官,這是樓上往左方向最裏麵的兩個房間鑰匙,住一晚是三百文文錢,客官要住幾晚?”


    鄭凜直接掏出五兩銀子放在櫃台上,對客棧老板說道:“我們兄弟要在府城逗留幾日,具體幾日也不太確定,這些銀子你先拿著,有多的算是給你的賞錢,不夠的話我再另外補上。”


    客棧老板眼睛一亮,喜的見牙不見眼,連忙點頭應是,暗暗高興遇到了大房的客人。


    鄭凜三人在客棧老板的帶領下來到二樓盡頭的兩間客房,見客房裏很幹淨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味道,於是滿意的點點頭,對客棧老板道了聲謝。


    客棧老板也識趣,把人送到後就悄悄地退下了,一句廢話也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隔壁房間的大包和猴子就放下各自的東西跑到了鄭凜和張牛儈所在的房間裏,見張牛儈還沒有回來,就沒有把房門關上。


    三人相對無言,不是不想說話,隻是這些天著實太累了,眼下又饑腸轆轆著實沒有聊天的興致。


    點完飯菜的張牛儈來到房間,就看到三人坐在一處幹瞪眼,便笑道:“沒有聽見大包和猴子的鬥嘴聲,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大包和猴子瞪了張牛儈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千辛萬苦的找了這麽久,連跟頭發絲兒都沒有找到,誰還有心思鬧騰!”


    張牛儈聞言,臉上的笑意落了下來,卻是難得安慰起兩個朋友:“雖然上麵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下了死令讓我們務必把人找到,但是又沒有定下具體的期限,我們慢慢找就是,總有一天能找到。”


    猴子搖了搖頭,沒有這麽樂觀:“要是人還活著倒是能像你說的那樣,慢慢找就有找到的那一天,可要是人死了呢?那是墜入了永河,永河直接連通著海子,咱們上哪兒找去?”


    大包也是這麽想的,附和著猴子的話說道:“這件事算的上是咱們出任務以來最難的一件事了,運氣好的話說不準明天就找到了,運氣不好指不定土埋脖子也別想完成。”


    “別這麽想,興許就如你說的,咱們運氣好明天就找到了。”張牛儈笑起來,嘴上說著樂觀的話,然而心裏早就有找不著的打算。


    他知道就算最後真沒找著,他們這些人也不會受到上頭的懲罰,隻是完不成任務對他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恥辱,沒有人願意把這份恥辱帶到土裏去。


    笑完過後,見鄭凜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張牛儈不禁問道:“老弟,這一次任務我看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賣力,是不是有啥打算?”


    鄭凜眉心一皺,並沒有說出接到任務時的打算,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管有什麽打算,也得先把人找到。”不然一切都白搭。


    張牛儈聞言,倒是識趣的沒有追問,隻是眉宇間帶上了幾分苦惱:“這一次出動這麽多人,尋了這麽多天都沒有半點消息,我都懷疑那兩個人根本就沒有死,隻是躲起來不讓我們找到。”


    要不然從墜入永江的上遊一路搜索到雲州府段的下遊,怎麽就沒有一個人發現江麵上曾經浮著的符合那女人和小孩特征的屍首?


    “這、這怎麽可能?”大包和猴子齊聲說道,讓他們相信一個弱女子和一個病重的孩子在百餘丈高的懸崖上墜入永河還能生還,還不如讓他們相信永河會幹涸。


    鄭凜卻是低著頭若有所思,越想越覺得張牛儈的猜測不無可能:“興許,她們真的活著也說不定,如果一直沒有消息,我們為何不能嚐試著以找活人的方法來找?”


    畢竟人死了早晚都會浮到水麵上,永河上南來北往的商船不計其數,而這些在水上討生活的商船又十分信奉鬼神,一般在水麵上發現浮屍時,通常會用鉤鎖勾住等船靠岸的時候就把屍體就地埋掉,算是積下這一份功德。


    這些人覺得,祈求鬼神看在這份功德的份上,就會保佑他們的商船出行順利,就算內心不信的人也會這麽做,哪怕隻是尋求一個心理安慰。


    況且在任務發布到雲州府前,永河上遊的幾個府城的人同樣收到了這樣的命令,隻是尋找了大半年都沒有一點有用的消息。


    唯一能確定的是,那些河段打撈起來的屍首沒有一個符合他們要找的人的特征,這就讓上麵的人懷疑出動尋找的人太少了,便發布了雲州府以及沿岸的其他十多個州府一同尋人的任務。


    隻是弱女病兒從百丈高的懸崖上落到永河還能生還的可能性太低了,低到所有人在接到任務的時候,都不信這兩個人有活著的可能,因此尋找的時候就以尋找死人的方式進行,依然沿著老方法在永河沿岸尋找,同樣一無所獲。


    眼下被張牛儈這麽一說,鄭凜就覺得,或許他們尋找的方向真的錯了。


    “哎呀鄭老弟,老哥隻是說說而已,你可千萬不要當真。”張牛儈見鄭凜居然信了自己的胡說八道,激動的打住了他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就連上麵的人都覺得那兩個人已經死了,就算咱們說人活著他們也不會相信,還以為我們在找借口怠工。”


    鄭凜看著張牛儈,認真的說道:“左右找不到,倒不如換個思路來找,興許就有意外的收獲呢?”


    張牛儈見老友如此說,也不好反對,想了想說道:“這事兒我們再合計合計,至少要跟上麵通個氣兒,要不然就算真如你所言人還活著,就憑咱們這幾個人,得找到猴年馬月啊!”


    鄭凜正有此意,說道:“行,今晚我就把這個猜測遞上去,在上麵的新指令下來前,我們暫時留在這裏。”


    “嗯,就按你說的來。”張牛儈沒有意見,左右也不差這點時間。


    大包和猴子也沒有意見,這些天找人找的極累,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一番,不會耽誤了後麵的事。


    ……


    遠在李家村的桑葉不知道,自己自編自導的一場死遁就要被人拆穿了,還是被自己喜歡的、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拆穿。


    不,不能說拆穿,隻要她和桓兒一日沒有暴露,一日沒有被找到,她的死遁之計就是成功的。


    人海茫茫,找兩個大活人並不比在永河裏找兩具屍體容易,況且在回來的路上,桑葉有意的掃除了沿路的痕跡,除非有人懷疑到她和桓兒的身上,特意搜集證據證明她們就是被找之人。


    這天,桑林去素心齋送完鮮花醬回來,就迫不及待的找到窩在房間裏做衣裳的妹妹,本來想要說什麽,妹妹手裏縫著的衣裳分明是男款的棉衣,頓時一臉感動的說道:“葉兒,你知道二哥沒有棉衣穿,竟然偷偷的給二哥做了新的,你對二哥真好。”


    桑葉頭也沒抬,一句話給予爆擊:“二哥你想多了,這是我給鄭大哥做的,你要棉衣去找二嫂要去。”


    桑林險些慪出一口老血,控訴的說道:“葉兒,姓鄭的那小子還啥都不是,我可是你嫡親的二哥,有你這樣偏心偏成這樣的麽?”


    桑葉終於抬起頭,笑眯眯的回道:“這是娘交代的,本來娘想親自做一身棉衣送給鄭大哥,隻是這幾天娘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就交給我做了,二哥要是心裏不痛快,就找娘討說法去。”


    “明明,明明我早就跟娘說過沒有棉衣穿,讓娘扯布給我做一身,沒想到她老人家竟然給一個外人做也不給我做,我真是她親生的麽?”在短短的幾息裏,桑林受到了雙重爆擊,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親人深深地惡意。


    “噗,二哥,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你絕對是娘親生的。”桑葉忍不住笑出聲,心裏倒是有些同情起二哥來。


    桑林看著妹妹,生無可戀的說道:“是啊,我是娘親生的,可惜啊,比不上一個半路冒出來,才認識幾個月的家夥。”


    桑葉又笑了起來,笑完過後不想再聽二哥耍寶,便放下針線問道:“剛才二哥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同我說?”


    被這一提醒,桑林瞬間想起了正事,於是說道:“今兒個去素心齋送鮮花醬,方老板也在鋪子裏,說有好幾個北方來的商人瞧中了鮮花醬,想找咱們做這筆生意,就問起咱們家的鮮花園的事。”


    桑葉有些意外,笑著說道:“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問了,我原來還打算等鮮花園得長出鮮花,咱們家的鮮花醬通過方老板傳到縣城才會有人注意呢!”


    桑林也很高興,搓著手說道:“那咱們是不是得找人準備開荒了?左右地裏的活計沒有了,大家都閑在家裏發黴,地裏的草快凍死了,這會兒開荒正合適。”


    桑葉說道:“已經找好了,你去鎮上後爹和大哥就找到了人,開荒的日子也定下了,就在明天。”


    桑林還不知道這事,聽完後更加高興了:“行行行,早把地拾掇出來也能早早把地養肥了明年春天好下種,真恨不得明年下半年就能采花製醬,把咱們的鮮花醬賣到府城,賣到京城去。”


    桑葉聞言,也憧憬起來,不過實事求是的說道:“二哥,鮮花園的花能摘來製醬至少要等一年,明年咱們就隻能雇人去山裏摘野花了,這生意暫時做不到府城去,京城就更別想了。”


    “嗯,二哥也就是說說,左右明年咱們家的日子會比今年更好過就是了。”桑林自然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隻是依然覺得高興,心裏的期待也更濃了。


    ------題外話------


    又睡過頭了,比限定的最低字數少了1000字,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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