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級讓人無力,修為卻令人絕望。


    紅虹半認真、半玩笑的擒抱,在郝綿雙眼一凝後,力道嘎然而止,往郭長壽腰內縮緊,有如爪釘的手鬆脫,幹嚎、抱怨聲停下,所有動作全部定格,紅虹後頸像是被紮了一根麻醉針,癱軟躺進郭長壽的懷抱。


    當物體高速移動便會出現殘影,鬥真場上神識體忽之在前,忽之在右,一旦眼睛跟不上他的速度,就得挨上一頓分筋挫骨的大揍,隻有目不轉睛,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才能及時做出反應。


    所以郭長壽很確定閣樓中,至少視線、眼力範圍內,僅有紅虹與郝綿兩個人。


    他沒動手,也不是紅虹的對手,出手製止的人隻能是郝綿。


    葛白有個喜歡往他後腦杓招呼的暴力老爸,有事、沒事就甩他個腦瓜子,從小打到大從不間斷,導致隻要有人靠近葛白,在他背後將手舉高過頂,葛白就會下意識縮脖子回頭。


    百試百靈絕無例外。


    同樣情況發生在郭長壽身上,經過神識體一番洗禮,如今的他,像是自備一台超靈敏的真氣偵測係統,看不清神識體的蹤影,就靠感覺真氣流動去捕捉、預測神識體下一次出現的位置。


    而且剛從鬥真場退出沒多久,現在的他對真氣敏感度高到一個令人發指的程度,或許會過度反應,但絕不會認錯。


    除去紅虹,在他的周圍方圓內,不存在動用過真氣的痕跡,那麽讓紅虹暈厥的原因隻剩一個,和那束在酒店大廳斷頭的玫瑰花束相同,郝綿動用了神識。


    神識的有無,如同在築基與金丹間,隔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大概就是砍刀和槍械之間的差距,換成煉體大概是湯匙吧!


    難怪紅虹心心念念想成為金丹,實在沒得比,製人於念動之間,不用說紅虹,郭長壽也想試試用眼神定住人,玩一次時間停止的把戲。


    “她越矩了。”


    郝綿的言行像是她明媚的臉蛋,向來是光明磊落的,坦承是她弄昏紅虹。


    紅虹確實有意在郭長壽身上發泄情緒,雖然感覺到紅虹並非真心要傷害自己,也覺得她會及時收手,但威脅到郭長壽的安危卻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郭長壽真是紅虹與烏西說得那種的爛好人,這時應該會斥責郝綿出手過重,警告她下次不準再犯。


    “辛苦了,謝謝妳,我差點被她勒死了。”


    正如郭長壽強調,而郝綿與烏西卻不當一回事,他是個分得清好歹的人。


    不能放任紅虹對他動手動腳,能被隨意對待的人,就不會得到應有的尊重。


    沒了尊重,再好的交情也會漸漸磨損消失,何況他們之間隻是合作關係,論感情還比不上葛白深厚。


    在他的實力起來之前,由郝綿教導紅虹這個道理再適當不過了。


    “在學會規矩,掌握分寸之前,老板最好別讓紅小姐接觸地球之外的修士,對她百害而無一利,尤其她身上還有朱雀純血。”


    郝綿也以為郭長壽會責怪她擅自行動,聽到郭長壽道謝,給了他一個感激眼神。


    心裏讚道:“不愧是擁有超oio道號的男人,爹說錯了,狂戰修不是泯滅人性,隻想著殺戮鬥爭的民族,老板就是例外,大概是因為具有oio的寬大胸襟,才讓他不受殺心的影響,潛力無窮而且明理不迂腐,又超又oio,假以時日一定能闖出一片天。”


    “朱雀血脈果然不同凡響。”


    活在靈氣貧瘠的環境裏,紅虹算是委屈了。


    “上古四大神獸的血脈,尤其是純血種自然不差,但倒也不是所謂的百鳥之王,泉雨道子的坐騎三足金烏的能力就不亞於朱雀,而且朱雀血是煉製九曜丹的最佳藥引,紅小姐沒有自保能力,朱雀一族更不會承認誕生後隻有築基期的後裔,她的下場無非是被人捉了賣給天藥宗,終其一生被人關在囚籠裏抽血煉丹。”


    這應該就是郝綿對紅虹嚴厲的理由。


    “認識一場,我也不希望自己朋友落到這個下場,還有什麽該注意的,不用怕我生氣,該說的就說。”


    這是第一次郭長壽將郝綿當成秘書對待。


    得到認同,郝綿喜孜孜從郭長壽懷裏抱走紅虹,百歲的人還像個孩子任性妄為,倚老賣老賴著郭長壽,實在為老不尊,再看看她稚嫩可愛的孩子臉,又想:“還好老板隻有那麽一點受虐的傾向,不是什麽蘿莉控,爹說了,遇到蘿莉控要斷其五肢,不用讓老板殘廢真是萬幸啊!”


    郭長壽隻覺得郝綿的眼睛轉個不停,不知道在她心裏的小劇場裏,舉凡他顯露對紅虹一點的邪念,就要被砍成肉球斷子絕孫。


    看著紅虹被抱上二樓的大床上,為了她好,郭長壽將對她有所保留,恩將仇報的不適感湧上心頭,讓他放棄繼續進葬神之棺修練的打算。


    “鬥真場是棺靈以自身靈識建構的場所,靈識濃度太高,對還不能運用神識的修士來說,魂魄會被影響受損,最好循序漸進,慢慢增加修練時間、強度,老板的選擇相當明智。”


    郭長壽一築基,她就得回大議會,所以過程拉得越長越好,雜誌裏介紹的蛋糕店她才吃不到一半,這次來地球,她的目標是將全球排行前一百的甜點全製霸。


    “替我照顧她,等她醒來,把剛剛跟我說的話對她重述一遍,我回學校了,有事打電話聯絡。”


    由同性,修為比她高,又是域外修真界的修士跟紅虹說明真實情況,紅虹應該比較能夠接受,他就別留在這邊礙事。


    刻板印象很難消除,在紅虹心中,郭長壽就是一個年輕、不懂得拒絕別人的小夥子,要不到的,撒撒嬌耍耍性子後,郭長壽便會妥協讓步。


    郭長壽最不耐煩死纏爛打的人了,卻也承認他不會應付這種人,但不代表他會因此屈服,不行就是不行,原則這種事跟貞操是同一個道理,一旦破過,再想堅持還會被嫌假正經,做作惡心,好像非得給所有人玩過一次才對得起國家人民。


    一整個畸形可笑。


    搭乘電梯下樓,剛通過三樓,郭長壽感覺到築基的氣息,氣的質量遠遠不如神識體,遜出紅虹一大截,卻仍是郭長壽必須嚴密戒備的危險人物。


    郝綿遠在幾十層樓高的閣樓裏,而築基期修士解決掉他,不用花上十秒鍾,來不及停止電梯,危險又迫在眉梢,郭長壽再次使出在鬥真場練就的新能力,用行動來取代思考,以應對嚴峻,刻不容緩的危機。


    向上一縱,像是壁虎般地,純粹靠體能攀附在電梯頂板上,不發出一絲真氣,等電梯一開門,趁對方尋找他行蹤的空隙偷襲,趕緊跑到人多的地方,相信郝綿感受到劇烈真氣震蕩後會趕下來處理。


    靠女人並不光彩,郭長壽會將今天的是當作汙點,用在激勵鞭策自己,他日一定會頂天立地,撐起自身的尊嚴與驕傲。


    像是從前他靠爸媽資助才能複讀多年考上理想的大學,即便是踏上修真路,也未曾放下功課,有一天會讓爸媽過上好日子,讓兩老欣慰,抬起胸膛做人。


    電梯門開了,郭長壽手緊緊扣住天花板,雙腿灌注大量的真氣猛力往門口一蹬。


    郭長壽可沒期待這一腳會踢中築基期修士,逼他阻擋就夠了。


    來人雙手並攏,橫在胸膛與麵門前,擋下了這一腳,人往後退去一步。


    換成神識體,這一腳根本動搖不了他半分,神識體甚至不會去擋,直接用真氣強化過的肉身承受,痛得隻有郭長壽。


    不知為何,唐寅有種能勉強一戰的感覺,明明對方是築基修士?


    “大少是我,趙光輝。”


    那人解除防禦姿勢,移開手,露出郭長壽熟悉的臉。


    郭長壽暗叫一聲不好,被神識體打懵了,一感覺到真氣就覺得有人要對他不利,忘了酒店還有一個修士在。


    “抱歉,我太緊張了,趙總你沒事吧?”


    問題就像是問大富豪有沒有錢花一樣,趙總顯然已築基,郭長壽怎能傷得到他。


    剛剛的事造成的騷動不大,注意到的人不多,但趙總還是小心翼翼將郭長壽請到咖啡廳再聊。


    “恭喜趙總,築基有成。”


    人逢喜事,當然要祝賀一下。


    趙總的歡喜全寫在臉上,吩咐吧台煮兩杯牙買加藝妓咖啡上來。


    “這還不是多虧大少的幫忙,大少剛剛那一腳也很厲害,我在煉體期時可沒你這種力道,尤其真氣在一點爆發威力更是強悍,流暢地像是有數十年火候的老手,大少運使真氣的法門不是五行四象功吧?”


    僅一擊,趙總便分析出許多事,築基之後的眼界果然遼闊。


    郭長壽隻是笑,他貌似什麽功法都沒練,隻是挨打,那一腳神識體曾踢在他的胃上,吐了第四十七次後,他才學會,然後就用趙總身上。


    功法是各家之秘,趙總也是隨口一問,不會因此怪罪郭長壽藏私。


    成功築基出關後,昔日嘲笑過他的人,都得規規矩矩稱呼他一聲道友,趙總不免有點誌得意滿。


    在族中一位煉體期顛峰的後生晚輩請他指教一二,希望能從中找到破境契機,趙總答應了,十招之內將後生晚輩拿下,雖然中了幾招,卻像是蚊子叮咬一樣。


    所以當和郭長壽說話時,發現手上衝擊久久不曾散去,趙總覺得自己依舊低看了郭長壽,與他所仰仗的域外修真界。剛煉體的新手,竟擁有能撼動築基期修士的能耐,怎能不叫人吃驚?縱然可能是因為他剛築基,境界未穩的緣故。


    “家主都跟大少說了吧?大少決定什麽時候出發前往紅門總壇?”


    等咖啡送上,趙總讓吧台下去休息才問郭長壽。


    紅虹啥都沒提,或者是說在提之前,就被郝綿給放倒。


    “我不知道這件事,也沒興趣去,我是跟紅虹合作又沒不是跟你們紅門。”


    老媽最討厭地痞流氓,讓她知道兒子跟幫派扯在一塊,郭長壽等著罰跪。


    “長老會的決議,家主也不能推翻,大少還是去一趟,依你現在的身份,長老會隻會想盡辦法跟你交好,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趙總誠懇地說,試著說服郭長壽。


    “他們無非是不想紅虹吃獨食,想要插手分一杯羹,我去了或許還有好處可以拿,但對紅虹和你卻是損失,我們幾個保持私交不好嗎?而且說句實話,我對一群老人把持的組織沒什麽好感,這些人內鬥比外鬥在行,隻會徇私跟排除異己。”


    郭長壽認為紅虹做錯了決定。


    “樹大有枯枝,紅門千年基業,門中勢力錯綜複雜,家主有家主的難處,大少就當給我趙光輝一個麵子,撥個空,當作參訪行程,去看看傳說中的隱世家族,家主已經包下一架私人飛機,一旦你準備好,隨時能出發,需要什麽盡管吩咐,要酒有酒,要美女,你隨便說一個明星的名字,我保證她會出現在飛機上,陪你度過幾個小時的快樂時光。”


    要是葛白一定馬上點頭,挑一個胸部最大的女星作陪。


    “抱歉,我拒絕。”


    正要告訴趙光輝,理由是為了紅虹和他好。


    這一去,那些老頭子不過河拆橋,他郭長壽三個字倒過來寫,以後非但不抱怨超oio這個道號,還天天吟oio作對。


    “沒聽到我老板說不去了嗎?”


    該來的總會來,郝綿踩著貓步走進,趙總吩咐不再招待客人的咖啡廳裏。


    郝綿每次出現,第一個看的永遠是郭長壽,以他為尊,以他為榮。


    老板說得好,這樣就對了,超oio就是要有這樣的氣勢。


    郭長壽從郝綿的眼神裏接收到許多訊息,可為什麽每次都有oio呢,總覺得有點髒髒的。


    趙總身高接近一米九,虎背熊腰,站起來威風凜凜霸氣十足,卻在與郝綿照麵時,膝蓋與腰同時一軟,反而矮上郝綿一小截。


    “想要見我們家老板,叫你們那麽什麽鬼長老會的,派人跟我約時間,等老板有空自然會見他們,連基本的禮數都不懂,會不會當長老啊?”


    手指朝咖啡杯一指,黑咖啡像是墨水在桌麵寫下郝綿在地球的聯絡方式。


    不理會受到神識衝擊而委靡失神的趙總,因為遲遲等不到誇獎,哀怨看著郭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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