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周雖然平時不怎麽靠譜,但關鍵時候一般都不會掉鏈子。


    餐廳的位置距離醫院並不近,別人要花四十分鍾分鍾才能到,他那種能吊打一片人的車技隻需要三十分鍾就夠了。


    紅燈對他來說隻是個擺設。


    有什麽是比生孩子更重要的?


    林初的額頭開始冒汗,眉頭也是皺著的,疼痛來的太快,但也不算太難忍受。


    「沒有那麽快,你別這麽緊張。」


    是的,向來泰山崩頂都能做到麵不改色的陸淮安很緊張,下顎繃得緊緊的,如臨大敵一般。


    他親吻著女人的唇,嗓音沙啞晦澀,「嗯,不緊張,疼就往我手上咬,不要弄傷自己。」


    林初因為要忍著疼,牙齒在唇瓣上咬出了很深的牙印。


    她的身體使不出力氣,再想說話也被明令禁止,密密的疼痛讓她的呼吸都不太順暢,隻能靠在男人懷裏。


    陸淮安就在她身邊,每一次她因為突然加重的疼痛而繃緊身體並且輕呼出聲的時候,他都能察覺。


    緊張的人是他,卻又能一遍一遍的在林初耳邊告訴她,「別怕,別怕,有我在……」


    他想過千萬次女兒即將出生的場景,但真正來臨的時候,卻比以為的要更加難以預料。


    生產的疼痛他無法分擔,隻能看著她疼,什麽都做不了。


    ……


    林初的陣痛大概持續了四個小時,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意識已經處於渙散的狀態了。


    陸淮安幾乎不做他想就準備跟進去,卻被醫生攔住,「陸先生,產房不是普通病房,您還是在外麵等吧。」


    不是封建思想在作祟,而是下意識的膽怯。


    你想啊,一尊連院長都得罪不起的神站在一旁看著你給他太太接生,再鎮定的人也會緊張。


    孕婦不是普通人,萬一出了意外,她就算是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陸淮安握著林初的手,身體俯得很低,削薄的唇就貼在她因為疼痛汗濕的臉頰,用最溫柔的嗓告訴她,「別怕,我陪著你,」


    抬眸的瞬間,氣場瞬間就變了樣。


    眉目間染了陰沉,冷漠的嗓音充斥著不容拒絕的厲色,「做你該做的,我的存在也不會幹擾到你們。」


    意思很明顯,他堅持要進產房。


    醫生還在為難的時候,一旁的江慕周開口催促,「行了行了,再耽誤孩子就生走廊裏了,他又不是坐擁萬裏江山的皇帝,有什麽是不能進的。」


    確實是這麽個道理。


    醫生也知道自己這種小蝦米改變不了大總裁的想法,也就咬咬牙點頭同意,「你們先進去準備,陸先生,您跟我過來換衣服吧。」


    江慕周敏銳的發現,陸淮安從他身前經過的時候,右手在發抖。


    ……


    疼啊!


    是真的疼!


    林初整個人的意識都集中在小腹,醫生告訴她怎麽用力,怎麽調整呼吸,她都不怎麽能聽清。


    過程太漫長,她覺得再也沒有比生孩子還要累的事情了。


    陸淮安從始至終都握著林初的手,他的注意力不在即將出世的孩子,而是集中於她大顆大顆的汗珠往下滾的臉上。


    手背的皮膚被女人的指甲摳破,他似乎也感覺不到,一遍一遍的在她耳邊說著什麽。


    「……我疼啊。」


    在聽到女人委屈巴巴的這三個字的時候,陸淮安那顆堅如磐石的心被鞭子抽打了一下。


    這一刻,他忽然有點後悔用那麽卑鄙的手段讓她懷孕。


    但這種想法沒有維持太久,截住於降臨的天使響亮的哭聲。


    「哇!」


    林初肚子裏是一對雙胞胎,她的疼還沒有結束,小女兒出生要晚十分鍾,比姐姐要含蓄,一聲都沒有哭。


    剛出生的嬰兒被抱去清洗,林初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就昏了過去。


    閉上眼睛之前,她似乎還聽到男人失控的威脅,以及醫生瑟瑟發抖的安撫。


    「如果我太太有意外,你們就不要想著在安城安穩過完下半生了!」


    「額……陸先生,您不要擔心,陸太太沒有事,她需要休息,等體力恢復大概就會醒。」


    嗯,是的,她隻是累了而已。


    嘖嘖嘖,陸淮安,你怎麽比我還膽小?


    ————


    林初在產房裏的時候,江慕周沒有走,他也一直在走廊裏。


    最先看到那一對雙胞胎的人,是他,最先抱的人,也是他。


    真的好可愛啊,又在騙他生女兒。


    是在同一家醫院,江弋琛得知消息後,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江慕周對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談不上恨,江家會有這樣的下場,是誰都能預料到的事情。


    外界有傳言,當年把確鑿的證據遞交給相關部門的人,搞不好是很早就脫離江家自己在外發展的江弋琛,但傳言也僅僅隻是傳言而已,誰都不敢拿到明麵上說,無憑無據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就屬於造謠了。


    別人不了解,江慕周卻很清楚。


    哪裏是傳言……


    父母恩怨,說不清。


    「薑薑醒了嗎?」


    江弋琛已經換了身衣服,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之前的頹敗和狼狽,『諱莫如深』這四個字形容他任何時候都不會違和。


    他也站在玻璃窗外看著嬰兒房裏的兩個小天使,眉宇間是溫和的。


    「還沒有,醫生說明天能醒,這次多虧你幫忙,如果以後有需要,直接開口。」


    很有誠意的許諾,但江慕周根本沒有當回事。


    有小護士告訴他林初醒了,他就兩手插兜轉身往病房的位置走,就像是故意想讓對方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打臉似的,他搞了這麽一出。


    【有需要,直接開口。】


    那我就不客氣了。


    「薑薑挺可愛的,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比起你這個公務繁忙的父親,我個人覺得她更喜歡我,反正都姓江,你忙到連保證她的安全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不如讓她跟我?」


    江弋琛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才邁開長腿跟著過去。


    淡淡的回答,「孩子不是商品,你也不小了,這種玩笑不要開。」


    江慕周還是那一副大爺模樣,無所畏懼的嗤笑了一聲,懶得再說話。


    ……


    高級病房裏。


    林初出門的時候,還是艷陽高照,再睜開眼,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


    耳邊是江弋琛禮貌溫和的嗓音,「小初不舒服,我下次再來看她,今天多虧你們幫忙,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


    然後,就是關門聲。


    用大拇指想也知道,這個時候陸淮安怎麽可能讓那兄弟倆進來。


    好熱啊。


    這個天氣生孩子,簡直是酷刑,空調和冷飲她還是不要期待了,兩個字,沒門。


    陸淮安轉身走到病床旁,眼神裏的冷漠已經褪去,被溫柔取代,就像是一汪暖融融的春水。


    自然而然的親吻女人的臉頰,「想喝水?」


    林初想的不是水,而是還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不是,我不渴,你把女兒抱過來我看看唄。」


    陸淮安一直守著林初,他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見過萬般期盼的女兒們。


    他扶著林初坐起來靠著床頭,然後整理好陸軍買來的粥,親手餵到她嘴邊,「你先吃點東西,我一會兒就跟護士說,讓她們抱過來。」


    林初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她現在這個樣子,估計也沒有力氣抱,還是吃點東西靠譜。


    陸淮安餵一口,她吃一口,病房裏格外的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護士把睡著的兩個孩子抱到林初所在的病房。


    陸淮安的視線幾乎就在那兩張皺巴巴的小臉之間來回巡視,一言不發,但眉頭越皺越深。


    林初大概能猜到男人的想法,沒見過新生兒的人一般都是這樣,覺得無奈又好笑,「祁銘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長幾個月就好了。」


    她也是曾經嫌棄過兒子醜的人。


    被敲中心思,陸淮安的瞳孔不自然的轉了轉,耳根發燙的經歷對他來說很陌生,但現在確實是這個狀態。


    他抱女兒的時候,動作輕的不能再輕,生怕弄疼了孩子。


    黑眸裏有笑意,低沉眷戀的嗓音浸著滿滿的幸福感,「姐姐叫竹西,妹妹叫竹南,好不好?」


    當竹西睜開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他胸腔裏的震撼和感動無以言說。


    林初沒有意見,輕柔的撥弄著竹南的小手,眉眼間的笑意能融化冬雪,「好啊,都是很好聽的名字,我都喜歡。」


    雖然是在醫院的病房,但溫馨的氣氛依然很美好。


    睡醒的竹西時不時就會往空氣裏瞪一腳,屬於很活潑的類型,竹南則很安靜,姐妹倆的性格不太像。


    林初想,如果現在祁銘也在就好了,他看到妹妹,一定會很開心,但兒子應該還不知道,因為現在太晚了。


    明天再告訴他。


    哄女兒睡覺的事情當然是陸淮安幹,竹南很乖,都不用抱,搖籃裏晃一晃就睡著了,比較難搞的是竹西。


    陸淮安抱著她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十幾圈,她都還沒有睡,好在不哭也不鬧,再抱幾個小時,陸淮安也是願意的。


    最後還是林初看不過去了,直接發話讓他把孩子放到搖籃裏。


    林初還不能洗澡,但出了那麽多的汗非常難受,現在的天氣雖然還不是最熱的時候,但氣溫也不並不舒適。


    她難受的哼哼,陸淮安看著很心疼,但為了她的身體考慮,現在還不行,隻能用熱毛巾給她擦拭身子。


    孩子都生了三個,林初也沒有什麽理由再扭扭捏捏的害羞,但還是有點不自在,扭頭看向窗外。


    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夜空裏的月亮。


    世界有多大,天空有多大,沒有一顆星星,那輪彎月明亮又寂寞。


    「……已經六月份了。」


    她不自覺的說出口,似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傳遞隻有陸淮安能聽懂的信息。


    陸淮安手裏的動作就此停滯。


    他目光深邃的凝著女人的側臉,心髒開始疼痛,卻也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繼續給她擦拭身子。


    動作很慢,力道很輕柔。


    半晌,他開口給予回應,「嗯,六月了。」


    ————


    竹西和竹南的滿月的那一天,恰好跟顧邵之和紀晚夏的婚禮撞上了。


    本來陸淮安也沒有打算宴請賓客,最多請幾個朋友聚一聚,這樣也沒有關係。


    因為顧氏夫婦的婚禮也不是大肆操辦的類型,到場的隻有最親近的家人以及朋友,林初和陸淮安都認識。


    早上在家給雙胞胎女兒過生日,下午去參加婚禮。


    祁銘已經不需要人照顧了,可以帶上。


    陸正茂還沒有見過兩個孫女,他知道林初不想看見他,那天之後就真的沒有再出現在她麵前,大概是知道她們倆人今天要一起出門,所以提前給陸淮安打了招呼,讓他們放心出門,孩子他照顧。


    林初其實知道,隻是裝作不知情而已。


    她不是聽到了父子的通話,而是在車開出小區的時候,看見了陸正茂的車。


    大概是從早上就等在那裏了。


    祁銘坐在後座,他第一次沒有向以前那樣規規矩矩,而是趴在副駕駛位的靠背,問道,「媽媽,我可以告訴豌豆我有妹妹了嗎?」


    他是高興的,誰都能看出來。


    林初抬手探到後麵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笑著回應,「當然可以啊,你們是好朋友,分享開心的事情沒有問題。」


    祁銘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豌豆了,眼睛裏都泛著喜悅的光亮,比平時的安靜緘默更像一個孩子該有的模樣。


    陸淮安眉頭皺了一下,沉著嗓音告誡,「坐好,這樣很危險。」


    祁銘是怕他的,一直都是,他撇了撇嘴,乖乖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初護短的脾氣又來了,瞪著正在開車的男人,「你不要總是這麽凶,不然以後兒子娶了老婆就再也不回家看你這老頭子了。」


    陸淮安,「……」


    ……


    顧邵之和紀晚夏的婚禮是在郊外露天的草坪上舉行,周圍是幹淨清澈的湖,安保工作做很好,媒體連一點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


    花童是豌豆和九九,九九到底是懂事一些,該有的環節都做的有模有樣,但豌豆就不一樣了,她不受控製,看見漂亮的花花她也要去摸一下,全程都在賣萌傻笑。


    她穿著粉色的裙子,精緻的像芭比娃娃一樣,噠噠噠的跑到祁銘麵前,拉著祁銘的手搖晃。


    豎起了兩個肉嘟嘟的手指,笑盈盈的說,「林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兩個爸爸和兩個媽媽哦。」


    祁銘也很驕傲,「我有兩個妹妹。」


    林初,「……」


    這能一樣嗎?


    祁銘姓陸,陸淮安曾經告訴過豌豆,但是她就是不聽。


    果然,林初已經看到陸淮安眉頭皺起不悅的前兆了,她就趕緊把那些幼稚的苗頭扼殺在搖籃裏。


    「你如果跟一個小姑娘計較,就太沒有風度了,知道嗎?」


    陸淮安就不明白了,他隻見過豌豆一次,怎麽小姑娘跟誰都是笑盈盈的軟包子,見著他就插著腰吹鼻子瞪眼?


    麵無抱歉的陳述,「小孩子也要講道理。」


    林初還沒有把豌豆的年齡和陸淮安的年齡做一個天壤地別的比較,就有一道沉穩的嗓音插了進來,「她不需要講道理。」


    這句低調又充斥著霸道總裁氏的宣告來自於女兒奴慕瑾桓。


    從安城的紀桓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入獄之後,林初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算一算也都差不多有六七年的時間了。


    當初誰能想到,紀桓和紀晚夏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如果沒有這樣的插曲,應該也不會有現在的安穩。


    真正遇到對的人,各自美好。


    嗯,真好。


    林初想要一個擁抱,但好像不太合適。


    「紀桓哥……哦不是,慕桓哥,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的帥哦。」


    慕瑾桓的視線跟陸淮安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誰都不是好惹的主,女兒差點被『欺負』,慕瑾桓對他很難有好臉色。


    商場本就是弱肉強食的遊戲,沒有主心骨的紀氏就是一塊肥美的肉,不是他陸淮安,也會是別人,結果都一樣。


    但畢竟認識多年,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恩怨仇恨,招呼還是要打的,簡單的點頭禮儀就已經夠了。


    「叫什麽都一樣,」慕瑾桓對林初說,隨後把老婆介紹給她,「這是你嫂子,南灣。」


    溫婉的氣質美人,連頭髮絲都在發著光。


    南灣雖然是第一次見林初,但對她卻不是完全陌生的。


    視線不由得多在陸淮安身上停留了兩秒,隨後才自然的看向林初。


    伸出手,眉眼間淺淺的笑意和周圍的花卉相得益彰,「你好啊,小初。」


    「嫂子好,這裏有點曬,我們去涼快的地方湊熱鬧。」


    林初屬於自來熟類型,隻要是合眼緣的人,她都很熱情。


    握手之後,她順勢挽住南灣的胳膊,準備跟她一起去鬧一鬧今天的新娘子,卻發現自己根本拉不動這位顏值逆天的嫂子。


    因為,嫂子被她老公攬著腰,根本就不放人。


    「她現在不方便湊熱鬧。」


    慕瑾桓不放心老婆去人多的地方,顧邵之的朋友,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林初有些懵,「為什麽?」


    天哪!紀哥哥護妻護到這種地步了嗎!


    一旁的陸淮安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拽到懷裏,無奈的在她耳邊說著什麽作為解釋。


    林初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嫂子是懷孕了啊,難怪紀哥哥都捨不得離開嫂子一刻。


    「恭喜恭喜,今天天氣真好,九九很快就能多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她是真的高興,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南灣因為丈夫過度小心而起的尷尬被林初化解,低眉淺笑,跟她說「謝謝」。


    林初清晰的感受到,這對夫妻看彼此的目光裏,浸著滿滿的愛意。


    好姐妹紀晚夏也算苦盡甘來,跟顧邵之的婚禮甜得讓人膩得慌。


    紀桓哥在青城的家也很美滿,老婆漂亮得不得了,兒子也都能打醬油了,再添個小公主就再好不過了。


    江慕周有了新生活,喬安對於他來說,終將會成為過去。


    薑薑有江弋琛照顧,以後的人生都會順風順水。


    還有許秋白,他丟失了那些記憶......雖然對逝去的人不公平,但之於他是最好的結果,人不能被困在原地,他也會好好生活,也會遇到一個能陪他一生的好姑娘。


    嗯,真好,真好啊……


    ————


    這是安城最美的季節。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鬱鬱蔥蔥,陽光穿過樹葉,星星點點的落在地麵。


    夏日靜謐的美好。


    婚禮還沒有結束,祁銘有了玩伴,林初和陸淮安開車去了安大。


    暑假期間,校園裏的學生很少,三三兩兩。


    時隔太多年,很少有人能認出到現在還在安大榮譽榜第一位的這位風雲學長,即使有,也不敢上前打招呼。


    球場附近有一顆幾人粗的百年老樹,林初和陸淮安就坐在樹蔭下,看著青春洋溢的大男孩打籃球。


    林初靠在男人肩頭,她是在看那些張揚朗月的男生在球場上奔跑,但卻又不是。


    她眼前,是很多年前的場景。


    「以前,總想快點長大,穿漂亮的高跟鞋,喝各種好喝的酒,開著車穿梭於這個城市的每一條巷子……雖然沒有成年之前我也都幹過,但也沒少被爸爸批評。」


    陸淮安仿佛也看到了一身紅裙的女孩站在陽光下,一顰一笑都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林初並沒有完全被回憶困住,她的眼睛明亮而澄澈,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可是等真正長大後,就會又開始懷念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校服年紀,陸淮安,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有多少男生喜歡我,情書都能裝滿一卡車。」


    陸淮安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是那樣耀眼的人,在人群裏都會發著光。


    哪怕她還是未成年,他身邊覬覦這朵花的公子哥們就已經蠢蠢欲動。


    林初有模有樣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臉不紅心不跳的自誇,「也不知道你上輩子積了多少德,能被我這麽漂亮的姑娘喜歡這麽多年,說起來我都羨慕你的好福氣。」


    陸淮安勾唇笑了笑,黑眸裏仿佛浸著浩瀚宇宙,他看著林初的目光,深邃又溫柔。


    「嗯,你說的對,是三生有幸,被你喜歡,是我最驕傲的秘密。」


    放她走,是最艱難的決定。


    三天前,他們離婚了。


    「以後我都留長髮。」


    「短髮也好,隨你喜歡。」


    「你不能給我的寶貝找一個兇巴巴的後媽,那樣我會難過死的。」


    「如果有合適的,先讓你過目。」


    「不許來偷偷來看我,一次都不行!」


    「……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因為我會過得很好,你看了會嫉妒的,為了不傷害你,最好還是不要來,我這麽善良的人真是於心不忍啊。」


    「我就算去,也不會讓你知道,所以你不需要有這些困擾。」


    「嘖嘖嘖,陸淮安你怎麽還是這個樣子?行吧,隨你隨你,反正我手無縛雞之力也攔不住你。」


    空氣突然沉默。


    因為林初的話被男人的吻堵在了喉嚨裏。


    即使是最親密的相濡以沫,陸淮安胸腔裏的空洞和疼痛也沒有辦法平復。


    因為……漫長的歲月裏,他醒來再也看不到她。


    「小初。」


    「嗯?」


    「對不起。」


    「……我不能說沒關係。」


    「小初。」


    「嗯?」


    「我愛你。」


    「……我知道。」


    生生不見,歲歲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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