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要用的錄音帶落在家裏,沈唯一到了公司門口的時候才發現,所以折回家取。


    客廳裏很安靜,連一個傭人都看不見,她以為陸氏夫婦出門了不在家。


    走上二樓的時候,發現主臥室的門是虛掩的狀態,她本想去幫著把房門關好,卻沒有想到,裏麵是有人的。


    而且,她還聽到了些讓她難以置信的話語。


    沈唯一就站在門口,姣好的麵容煞白一片,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宋阿姨,您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嗎?我沒有聽清。」


    她的話音很平穩,但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嫩肉裏,關節隱隱泛著白色。


    宋靜媛溫柔的麵容出現了少見的慌亂,不露聲色將林初拿在手裏的照片往沙發的角落塞。


    「唯一啊,你怎麽回來了?」


    沈唯一唇邊撤出來的笑意漸漸隕落,緊握成拳的手指越收越緊。


    這是溫婉嫻靜堪稱名媛典範的宋靜媛第一次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清婉的臉頰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我如果沒有回來,豈不是會餘生都被蒙在鼓裏?」


    讓她感恩戴德的陸家,原來藏著這樣的秘密。


    從林初認識沈唯一開始,對方就是典型的乖乖女,尤其是宋靜媛麵前,從來都不會大聲說話,乖巧溫順。


    剛剛,沈唯一是在用嘲諷的語氣在跟宋靜媛說話。


    宋靜媛連忙起身,眼睛裏的慌亂越來越明顯,顫抖的去握沈唯一的手,卻被甩開。


    「不是你想的那樣,唯一,你聽我說……」


    她讓沈唯一聽她解釋,但卻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沈唯一冷冷的看著麵前給她衣食無憂的『恩人』,目光漸漸下移,落在對方心髒的位置。


    心疼的好像在滴血。


    「所以說,您用來延續生命的心髒,真的是從我母親身體裏挖出來的?」


    宋靜媛的眼眶已經濕潤,溫婉的麵龐淒婉自責。


    「瞞了你這麽多年是阿姨不對,但那也是因為你的母親不希望你知道這件事,如果沒有她,我應該早就離開人世了,我感激,更內疚自責。唯一啊,我和老陸都沒有把你當外人看過,陸家也不會虧待你,會盡最大的能力補償你。」


    沈唯一冷笑了一聲,重複著這兩個字,「補償……」


    十幾年都不懂的事情,她終於明白了。


    「原來,平凡普通的傭人的女兒能被『善良』的貴太太收為義女,過著『千金小姐』般的生活,並且能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訂下婚約,這些想都不敢想的事,都是用一顆心髒換來的啊。」


    這麽多年,陸氏夫婦對她的好,在這一刻都成了笑話。


    每個人的心髒就隻有一顆,陸家拿走了她母親的心髒,從那天開始,她成了孤兒。


    所有的感激都跨過仇恨的界限,釀成無法原諒的恨意。


    宋靜媛顫抖著去握她的手,聲音哽咽的說,「你在陸家長大,我們對你的脾性很了解,你從小就乖巧,我失去……」


    話還沒有說完,就戛然而止。


    她曾經有一個女兒的,取名陸意橙,但她在某一天徹底失去。


    活潑開朗的天使離開人世,一轉眼就過去了這麽多年,很少有人還記得。


    下雪天,意橙和淮安在雪地裏玩耍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


    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被上天無情的奪走。


    宋靜媛喜歡林初,一方麵是因為兩個姑娘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另一方麵,是因為她能在林初身上看到女兒的影子。


    而她對沈唯一好,也不僅僅是因為在她身體裏跳動的那顆心髒。


    「唯一啊,阿姨愧對你……」


    宋靜媛的欲言又止,落在沈唯一眼裏就成了心虛的表現,她的的視線機械的移動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林初身上。


    清冷的眉眼溢出冷笑。


    「明知道我對淮安的感情,卻假裝不知道,給我期盼的希冀,然後又無情的打碎,宋阿姨,你知道嗎?淮安結婚的那一天,你們一家人在禮堂享受幸福的時候,我有多可憐……讓我變成眾所周知的笑話,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補償?」


    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委屈和感情攤開在明麵上說。


    因為懷著感恩享受陸家帶給她的一切,所以每一處都很小心。


    所有人都覺得她懂事,給什麽就接受什麽,所以,解除婚約的那天,也隻是公式化的通知她而已。


    宋靜媛現在一整顆心都掛在沈唯一身上,完全忽視了安靜坐在沙發上的林初。


    流著淚解釋,「唯一你也知道的,當時陸氏幾乎麵臨這破產的危機,如果不是林氏及時出手相助,現在是什麽樣都不敢想,我們也沒有其它的辦法,所以才……」


    她本來是想要跟疏導兒媳婦的,但沒有想到沈唯一會在這個時候回家。


    原本關著的房門鬆了閘,藏了十幾年的秘密完全被剝開沈唯一麵前。


    這樣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難以接受。


    怎麽辦……


    宋靜媛的聲音哽咽,音調很低,但林初就在房間裏,距離她隻有幾步遠。


    這些話一字不落的進入林初的耳蝸。


    林初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安靜的待著,微微低著頭,柔順的長髮散開,將她的小臉擋住了三分之一。


    如果宋靜媛和沈唯一沒有把出去的路擋住,她應該早就避開這樣的場景了。


    就像是個外人。


    沈唯一確實知道陸氏能有今天少不了林氏的功勞,但當時資金的問題是可以借住其他途徑的,比如求助顧氏,或者其他家族。


    林初的父親不過是最先也是最主動的那一位,改變了她的命運。


    「您的心髒……淮安知道嗎?」


    宋靜媛不能再瞞著她,「知道,但時間不長,就是去年我大病的那幾個月,以為自己不久人世,所以就全部都告訴了淮安。」


    沈唯一纖細的身子往後踉蹌了兩步。


    蒼白的唇瓣牽出荒涼的弧度。


    難怪、難怪從那之後對她就有求必應,哪怕是在深夜,隻要她打電話,他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有原因的。


    沈唯一冷淡的看著宋靜媛,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記得,我母親沒有病的太嚴重,是因為您在急救室命在旦夕,她才會結束自己的生命把心髒給您的嗎?」


    原來,她享受的富裕生活,是踩著母親的屍骨。


    宋靜媛掩著麵頰,眼淚流出,說不出一個字來。


    即使沒有得到回答,沈唯一也明白了。


    她的目光從荒涼轉為怨恨,死死的盯著宋靜媛,指甲將掌心的嫩肉摳破,滲出鮮血,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疼。


    「唯一啊……」


    沈唯一推開宋靜媛的手,冷冷的陳述,「我不想再繼續聽你們為自己的自私辯解了,從今天開始我會搬出去,這些年我花了陸家多少錢,會全部還給你們,希望我把錢存夠的那一天,你們也能把我母親還給我。」


    說罷,她轉身就走。


    宋靜媛虛弱的身子被推倒在地板上,林初連忙跑過去扶起她,「小心。」


    宋靜媛顧不上林初,頭暈目眩的不適感還沒有散去,她就已經追著沈唯一過去,「唯一你聽我說……」


    她在樓梯口拉住了滿臉淚痕的沈唯一,後者冷漠的打斷她的話,「都很清楚了,不用再浪費口舌,我感激你這些年對我的養育,但沒有辦法接受。」


    林初是因為擔心的宋靜媛的身體,所以才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她沒有參與兩個人之間任何言語,隻是安靜的站著。


    宋靜媛握著沈唯一的手,視線被眼淚模糊,聲音微微顫抖,「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怎麽怨恨和責怪都是應該的……」


    沈唯一閉著眼睛,毫不留情的推開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什麽都不知道!」


    「啊!」


    驚呼聲響起。


    林初本能的抬起頭。


    被推開的宋靜媛踉蹌著踩了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客廳的安靜徹底被打破。


    意外來的太突然。


    當滾下樓的宋靜媛躺在地板上沒有任何反應,鮮紅的血液漸漸從腦後流出的時候,站在二樓的沈唯一和林初都還來不及有其他動作。


    血……


    沈唯一心裏的怨恨和雜亂被巨大的恐慌所掩蓋,她看著躺著一動不動的宋靜媛,蒼白的唇瓣開始顫抖。


    先反應過來的林初睜大了眼睛,邁開僵硬的雙腿,「媽!」


    她要下樓,卻被沈唯一攥住了手臂,焦急的冷斥,「沈唯一你是瘋了嗎?」


    還沒有來得及甩開扣在手臂的那隻手,她的身子就被往後推。


    下一秒,原本好好站著的沈唯一看著林初,冷笑著尖叫了一聲,「啊!」


    然後,她鬆開了林初的手臂,閉上眼睛往後倒去。


    在這短暫的一秒鍾裏,沈唯一想,她確實是瘋了。


    林初抬到半空中的手,是本能的反應,她是想要拉沈唯一。


    聽到動靜的傭人從不同的位置跑到客廳,看見躺在地板上的宋靜媛和身為後,頓時變得手忙腳亂。


    有叫打電話救護車的,有跪在旁邊焦急的叫喊兩人的,嘈雜不堪……


    書房裏的陸淮安先隱約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然後是一陣雜亂的聲響,劍眉皺起。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沉靜的麵龐微變,扔下手裏的文件,起身大步跨出,陸宗鈞隨後也跟著走出。


    書房的門打開,像是被冰凍住的林初才慢慢有了點反應。


    她的手還僵在空氣裏。


    唇瓣動了動,下意識的想要解釋,「我……」


    陸淮安冰冷的視線隻在林初僵在空氣的那隻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鍾,長腿交錯,先撥開擋在樓梯口的林初,然後推開正往上跑的傭人。


    渾身都散發著蝕骨的戾氣,「都讓開,打電話給人民醫院讓醫生準備好救護車在門口等著。」


    沉靜的嗓音裏,隱著不易察覺顫抖。


    他抱起昏迷的宋靜媛,有眼力見的管家也跟著抱起了沈唯一,大步往外走。


    整個過程隻用了不到一分鍾。


    引擎聲淡去,留在客廳裏的傭人臉上都是焦急的憂慮。


    陸正茂撐著牆壁穩住自己的身體,銳利的目光釘著僵在角落的林初,她是被陸淮安推到那裏的。


    「林初,你對陸家有任何不滿,都衝著我來!如果靜媛有任何意外,你就用命來抵!」


    他緊跟著陸淮安從書房裏出來,首先看到的,是單手抬起難以置信般站在樓梯口的林初,其次才是昏迷在一樓的妻子。


    鮮血流了一地。


    「林初!你怎麽會有這樣狠的心?靜媛把你當親生女兒對待,這幾天擔心你受委屈連覺都睡不好,可你都做了什麽!」


    陸正茂暴怒的嗓音幾乎能震碎林初的耳膜,她發白的唇瓣顫動,低聲解釋,「爸,我沒有……」


    「啪!」


    響亮的巴掌聲。


    林初的臉偏向一側,白嫩的肌膚很快就顯出紅色的巴掌印。


    耳邊是陸宗鈞毫無溫度的警告。


    「哪怕是無心的,也不能原諒,算是我陸正茂瞎了眼,引狼入室!你最好祈禱靜媛和唯一都能平安無事,否則,就先給我算算林家有幾口人,夠不夠以命抵命。」


    ……


    別墅裏恢復了安靜。


    林初還維持著被狠狠的打完一耳光的姿勢,她眼前隻剩下陸淮安推開她之前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生生穿透她的心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有了反應。


    偏過九十度的腦袋慢慢轉了回來,身體僵硬,連一步都邁不開。


    傭人們都還站在客廳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初身上。


    有懷疑,有難以置信,有失望,有怨恨……


    所有人都覺得是林初造成的餓,讓林初都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真的是她把陸夫人和沈唯一推下樓的?


    他們怎麽看不重要,林初在乎的,就隻有一個人。


    邁開僵硬的雙腿,在那些刀子一般的視線裏走出陸家別墅。


    過來的時候是陸淮安開的車,而現在他應該已經在飛速開往醫院的路上了。


    林初快步跑出小區,夜晚高檔別墅區外很少有計程車經過,她在馬路上走了十幾分鍾才攔到一輛。


    「人民醫院,師傅麻煩你開快一點。」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漂亮的女孩臉色蒼白,關心的問道,「姑娘你哪裏不舒服?」


    林初淡淡的回答,「沒有,是有急事,人命關天。」


    她的聲音沙啞不堪,身子弓成九十度,掌心被夾在臉頰和腿麵之間。


    怎麽看都是難受極了的樣子,司機也不再多問,踩足了油門往醫院開。


    ————


    紀晚夏疲憊的回到醫院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林初。


    走過去,問道,「這麽晚了,你來醫院幹什麽?」


    林初很熟悉她的聲音,沒有太大的反應,依然低著頭,聲音很低,「陸淮安的媽媽從樓梯上摔下去,流了很多血,被送進急救室了。」


    她從陸家離開的時候,那些血液還沒有凝固。


    血紅一片,空氣裏彌散著腥氣。


    「不會吧,很嚴重嗎?」


    林初機械的搖頭,「我不知道。」


    紀晚夏拉起林初冰涼的手,「你站在這裏當然不會知道,我陪你去急診室看看。」


    換了個位置,她看到了林初左臉殘留的紅痕,秀氣的眉蹙起,「你臉怎麽腫了?」


    林初站著沒有動,她抬起頭,目光恍惚的看著紀晚夏。


    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這樣說,「晚晚,我以前是不是撒過很多很多的謊?」


    所以,陸宗鈞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定了罪。


    紀晚夏怔住,似乎是對於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突兀。


    老實說,她怨過林初說謊騙她紀家很好,爺爺也很好。


    紀晚夏握著林初的手,一字一字的告訴她,「但我還是很相信你,隻要你說,我就相信。」


    林初有了些許慰藉。


    紀晚夏隻是她的朋友,都能相信她,而陸淮安是她的丈夫,應該也會的。


    剛才,應該隻是太擔心陸夫人,所以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現在的醫術很發達,醫生一定能把陸夫人治好。


    林初寡淡的小臉扯出笑意,「你陪爺爺吧,我自己過去就行。」


    「不要我陪著?」


    「嗯,就幾步路而已,我不會迷路的。」


    ……


    急診室外的走廊。


    陸淮安站在窗前,散發出來的氣場冷厲淡漠,身邊的垃圾桶裏躺了無數根菸蒂。


    陸正茂坐著距離急救室最近的長椅上,神色嚴峻,但顫抖的手指透漏出了他的擔心。


    除了陸淮安的助理陸軍,還有陸家的管家,剩下的都是醫院的高層領導。


    加起來有六個人,但……極其安靜。


    林初在距離急救室最遠的地方坐著,她低著頭,精緻的五官寡淡蒼白,手腳越來越涼。


    沈唯一在一個小時之前被送回病房,她的傷的不重,隻是皮外傷,昏迷是因為嚇到了。


    而頭部著地嚴重碰撞的宋靜媛,到現在還在手術室裏。


    走廊裏安靜的可怕,林初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


    淩晨四點。


    急救室門口的燈熄滅。


    坐了太久身體麻木僵硬的陸正茂起身就差點摔了一跤,他在管家的攙扶下大步走過去。


    軍人的沉靜被撕裂,他眼裏隻剩下紅血絲和焦急,「怎麽樣了?我太太沒有事吧?」


    他問話的同時,緊緊攥著醫生的手臂。


    醫生摘下口罩,遺憾的搖頭,「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這是什麽意思,誰都明白。


    「病人傷的太重,再加上本來身體就不好,十幾年前的那場手術幾乎已經耗了她半條命,很抱歉,我真的經歷了。」


    陸正茂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用命守護的妻子,下午還在給他泡茶削水果的妻子……


    顫抖著走進搶救室,悲戚的喚她的名字,「靜媛……」


    鐵骨錚錚的中年男人落淚,竟讓見慣了生死的醫生都為之心痛。


    不忍再看,別看眼。


    陸淮安從始至終都站在那個位置,他背對著所有人,即使看不清神情,那周身散發出來蝕骨的冷意都逼的旁人無法靠近。


    醫院的院長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嘆著氣安慰,「陸先生,您節哀。」


    ……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刻,林初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還是那副模樣,距離太遠,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一直到看見有醫生往這個方向走,林初才攔住對方問道,「是什麽情況?」


    疲倦的醫生搖了搖頭,「準備後事吧。」


    後事……


    仿佛有一道雷電擊中林初,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神經都凝固住。


    她拉著醫生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喃喃自語,「不會的,怎麽可能呢?一定是診斷錯誤,醫生,麻煩你再進去看看。」


    那醫生疲倦到極致,禮貌的推開林初攥在手臂的手,溫聲勸慰,「陸太太,逝者已逝,節哀順變。」


    雜亂的腳步聲淡去,走廊又恢復了安靜。


    手術室的門關著,林初看著陸淮安進去,然後又出來,陸正茂一直都在裏麵。


    在陸淮安淡漠的從身邊經過的時候,她拽住他西裝外套的下擺。


    蒼白的唇瓣動了動,「我沒有。」


    那天,她不著寸縷被『捉姦在床』的那天,他隻跟陸淮安的說了這三個字。


    那個時候,他說他知道。


    他相信她。


    而現在,她腫起的臉頰,顯眼的巴掌印,泛紅濕潤的眼眶,這些陸淮安仿佛都看不到,幽暗的黑眸冰冷蝕骨。


    淡漠的反問,「沒有什麽?」


    林初想說她沒有推任何人,她想說宋靜媛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她想說她也很難過,跟他一樣……


    但,在這種浸著冰淩的眼神下,她說出不一個字。


    林初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攥著黑色布料的手指用盡了最大的力氣,「你也覺得,是我?」


    陸淮安冷峻的黑眸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平靜的嗓音卻讓人不寒而慄,「那你告訴我,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不是你。」


    林初清盈的目光漸漸模糊。


    在自己家裏,不可能會安裝監控。


    當時客廳裏沒有傭人,所以沒有人目睹了整個過程。


    陸家老宅每一間房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宋靜媛本來就是溫柔如水的人,即使焦急也依然是溫柔的,而沈唯一也不是會卯足了勁大喊大叫的類型。


    當然,除了她自己往樓梯下摔前一秒的那一聲驚呼。


    所以,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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