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轉過身,尋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明亮的眼眸裏不失驚訝,「江、江大哥。」


    是江弋琛。


    自從那天晚上偶然在陸家別墅外碰見後,林初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從酒店門口進來的江弋琛脫下身上的大衣遞給一旁的侍者,拂去肩頭的落雪後,抬步走到林初麵前,唇角噙著溫和的笑意。


    「老遠看著背影有些像,沒想到真的是你。」


    她畫了淡妝,煙紫色的長裙一直到小腿處,露肩的設計讓她精巧的蝴蝶骨展露在視線裏,小巧的珍珠耳飾乖巧地掛在耳垂上,隨著轉身的動作輕輕晃動。


    白皙的皮膚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泛著迷人的光澤,裸色的高跟鞋,襯得她的腳踝纖細靈動。


    少女的嬌俏,多了一些女人味。


    美的淋漓盡致。


    記憶中穿著粉色的裙子笑語盈盈的盪鞦韆的小女孩,是真的長大了……


    林初還處於在這種場合見到江弋琛的驚訝當中,沒有回過神來。


    畢竟他之前都不在國內發展,也沒聽誰講過他跟紀家有生意來往,他回國這幾個月,安城最有影響力的金融雜誌都沒有約到他的專訪,公眾場合幾乎見不到他的身影。


    橫在後腰上的大手猛然加重了力道,疼的林初差點想跳起來踹他。


    她的右手也悄無聲息的摸索到男人背後,妄圖隔著西裝外套狠狠的擰一把,讓他也知道知道什麽叫疼。


    雖然林初有小動作,但眼睛卻是看著站在麵前的江弋琛,笑盈盈的回答,「對呀,是我。」


    江弋琛看著女孩明艷的小臉笑了笑,視線移動到她身邊的男人身上,攬著女孩的動作很親密,在這樣的場合併不會顯得失禮,他們是新婚夫妻,更親密的舉動都是可以理解的。


    精瘦的手臂扣著女孩纖細不堪一握的腰肢,似乎在無形中施加著力道,充斥著強勢的占有欲。


    江弋琛笑了笑。


    還是太年輕。


    「久仰陸總大名,」他伸出右手,「江弋琛。」


    雖然陸淮安在商場裏打磨的時間不長,無論是安城還是海外富商,他都接觸過很多,這不是第一次見到江弋琛。


    但以往大多都是在工作場合,有過的言語交流少之又少。


    「貴人多忘事,我跟江總之前見過的,」他伸手同江弋琛握了握,即使人生閱歷不及對方豐富,但氣場沒有絲毫遜色,「陸淮安。」


    「是麽?」江弋琛似乎是有些意外,隨後解釋道,「可能是這幾年太忙,記性變差了。」


    陸淮安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勾了勾唇。


    矜貴優雅。


    林初總覺得空氣裏有種風雲暗湧的刀光劍影,但這兩個男人從表麵看哪哪都是沉靜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一陣涼風從大門灌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捏在側腰的大手力道更大了些,疼的她想哭,她想以牙還牙,但他腰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她奈何不了他。


    「小初。」


    被點到名,林初就沒辦法繼續裝死了,「嗯?」


    「你的項鍊落在我車裏了,從小就帶著的東西,應該對你很重要,什麽時候有時間來找我拿,或者我給你送過去也可以。」


    聽到這話,林初感激涕零,「原來是掉你車上了啊,我還以為丟了呢,難過了好久。」


    其實項鍊丟的第二天她就發現了,她從陸家去了學校,再從學校回到林家,幾乎翻騰了半個安城,項鍊那麽小的東西,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裏找,想死的心都有。


    沒想到,是落在江弋琛車裏了。


    還好還好,沒有丟。


    她不好意思麻煩江弋琛給她送,「那等江大哥方便的時候,我去找你拿。」


    江弋琛看到了女孩眼睛裏綻放出欣喜的光亮,他似乎也被感染,溫和的笑了笑,「嗯。」


    男人橫在腰上的手更加過分,他也不換地方,就折磨那一處嬌嫩的肌膚,林初被掐的身子一抖,後背猛然挺的筆直。


    陸淮安你是不是有病啊!總掐我幹什麽!


    這時恰好有人過來跟江弋琛寒暄,她找準時機開口,「額……江大哥你先忙,我們去裏麵跟紀爺爺打招呼。」


    搭在女孩肩上的披肩披肩滑落,白皙的肌膚上隱約可見點點青色的印記,江弋琛的目光從那處略過,並無一絲一毫的波瀾。


    看著女孩盈盈杏眸,含笑點了點頭,「好。」


    ……


    紀家是安城的名門望族,前來祝賀的賓客非富即貴。


    今晚的主角是紀桓和方怡,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很養眼。


    在人前,紀桓都是禮貌謙遜的模樣,無論是誰過去寒暄跟他說句『恭喜』,他都是客氣的點頭致謝。


    就連林初和陸淮安過過去打招呼的時候,他深邃的五官也都維持著淡淡的笑意,言語中聽不出一星半點的異常。


    不知怎麽的,在這富麗堂皇、燈光絢麗明亮的宴會廳裏,紀桓無疑是人群中的焦點,他身邊站著漂亮可人的未婚妻,周圍是籌光交錯的熱鬧,林初卻好像從他身上看到了淡漠的孤寂。


    是錯覺嗎?


    ……


    這種場合,是上流社會結交權貴,拓寬人脈的基石。


    陸淮安是商場新貴,陸氏大半的權利都握在他手裏,過來打招呼遞名片的人一波接著一波。


    林初其實很討厭這樣的場麵,如果是以前跟著林宗鈞出來,她一定早就找理由偷偷離開了,但她現在的年紀和身份,不允許她再繼續像以前那樣胡鬧任性。


    人長大了,總是要開始慢慢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林宗鈞隻有她這一個女兒,她遲早都要習慣這些虛假好笑的攀談。


    無意聽他們交談,微微昂著頭看著身側的男人,他的手一直都掌在她的腰上,屬於他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料,清晰地傳到她的皮膚上。


    無論是誰上前攀談,他都是一副沉靜淡漠的模樣,隻是偶爾應承兩句。


    一直到被帶到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林初才終於有了機會跟他說話,「陸淮安你剛剛哪根經搭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勁兒有多大?我的腰都快被你掐斷了。」


    尤其是在江弋琛問她什麽時候有空的時候他掐的那一下,她差點沒叫出來,有外人在場,她隻能含著笑把眼淚吞下去。


    背過外人之後,陸淮安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一雙黑眸幽暗的釘在女孩臉上,「不是愛我愛的死去活?那麽重要的東西,你能都能弄丟?」


    他衣服上的扣子,他當然認識。


    難怪,生日那天他回來就沒有看見她脖子上的項鍊。


    原來,是落在別人車上了。


    林初被男人不悅的眼神看得有點發怵,剛才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質問方轉眼間就變成了被質問的那一方。


    手指下意識的往脖子上摸,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有點尷尬。


    低著頭,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那我也不知道項鍊會丟啊,而且我也是真的傷心來著,找了好久,學校的操場和教室都快被我翻了底朝天,別人都以為我在挖金子。」


    帶了二十年的項鍊,丟了她怎麽可能不難過。


    更何況,那又不是普通的項鍊。


    女孩低垂著腦袋瓜,一點一點往懷裏蹭,就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貓咪,陸淮安的脾氣怎麽都發不出來。


    直到她完全融進懷抱,胸腔裏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似乎再也慢慢消散。


    黑眸裏的墨色溶解,不知不覺間也放緩了嗓音,「時隔兩個月才告訴你,東西在他那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這段時間還算是聽話,沒有給我亂折騰,嗯?」


    林初圈著男人的腰,揚起小臉看著他。


    肩頭的披肩滑落,反正有他擋著,也沒人能看見那一星半點羞羞的痕跡。


    輕盈的聲音又嬌又軟,「我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有,能折騰什麽?如果那天晚上不是偶然碰到,根本就不會見麵,哪裏知道他回安城的事。」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一直對江弋琛有潛在的敵意。


    在高中之前,見麵可能多一些,但自從江弋琛出國發展,就很少很少會見到,除了兩個月前在陸家別墅外,最近的一次見麵應該還是她高二的時候。


    距離現在都四年了。


    人家是事業有成、成熟穩重、正處於三十歲黃金期的江弋琛,能對她這種二十歲的小姑娘有什麽想法?


    按理來說,吃醋也應該是江慕周不是麽,還是說,陸淮安其實早就知道江慕周根本都沒有把她當女人看?


    宴會的主角在大廳中央,這種邊邊角角的地方,人不多。


    陸淮安抬起手,卻不是幫女孩把滑落的披肩拉起來。


    粗糲的指腹滑過女孩嬌嫩的肌膚,遊移在精巧的鎖骨周圍,那裏本應該躺著一顆紐扣吊墜,但現在空無一物。


    削薄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緩緩的問,「聯繫都沒有,你怎麽去找他拿回項鍊?」


    男人的手像是帶著電流一般,緩而慢的摩挲在皮膚上,有一種奇妙的觸感,林初覺得自己頭有點暈。


    他這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耍流氓麽?


    「陸淮安,」林初很認真的叫他的名字,「我到底是不是你老婆?項鍊別人幫我撿到了,謝當然我得我親自謝才不會失禮,但東西也要我自己親手去拿嗎?你就不能幫我?」


    她是真的有點害怕江弋琛,能避免單獨相處,就一定不能自己湊過去。


    等東西拿回來,她打電話感謝就可以了,江弋琛不是小氣會計較的人。


    女孩的身子在往下滑,陸淮安適時的攬住她的腰,把她往懷裏帶了帶,「我幫你,你拿什麽謝我?」


    他終於把拿開,林初鬆了一口氣。


    軟綿綿的靠在男人的懷裏,眉眼間的笑意比水晶燈散發出來的光亮更耀眼,水光瀲灩。


    聲音嬌軟動聽,「夫妻之間不用這麽見外吧?」


    「親兄弟都得明算帳。」


    「那你跟顧邵之也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啊,我可是你的枕邊人,比兄弟親多了,這種小事情不需要謝的。」


    陸淮安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背對著宴會廳裏的賓客,他所有的情緒都隻有麵前的女孩能看到,幽深的黑眸褪去了淡漠和冷厲,倒映著她盈盈笑臉。


    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隻要是跟他在一起,她多半都是笑著的。


    陸淮安沉默了許久,好半晌才問道,「是這樣?」


    林初點了點頭,「嗯,就是這樣。」


    ……


    紀家和方家都是安城有頭有臉的家族,前來祝賀的賓客很多,來來往往說說笑笑,非常熱鬧。


    林初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紀晚夏的影子,電話也打不通。


    擔心歸擔心,她倒是不會覺得紀晚夏做傻事去了,畢竟早上晚夏從林家離開的時候,已經明確的跟她保證過,絕對不會做讓紀爺爺傷心的事情。


    紀爺爺已經經歷過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晚夏一定捨不得他再經歷第二次。


    陸淮安去跟在場的長輩打招呼的時候,林初一個人坐在沙發的角落百無聊賴,旁邊正好是擺放香檳的桌子,她伸個手就能拿到一杯。


    「嘖嘖,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林小姐啊。」


    一道嬌柔輕蔑的聲音響在耳畔。


    林初抬頭看向對方。


    紅唇,大波浪,v領的長裙岔口開到了大腿根,性感妖嬈。


    過分精緻的妝容,已經判別不出她原本的長相。


    麵熟,但沒有太大的印象。


    林初隻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準備搭腔的意思。


    女人似乎也不介意,站在林初麵前,高傲的盤著手臂,眼裏的不屑極其明顯,自顧自的說道,「陸總不是這麽不體貼的人啊,怎麽會讓林小姐一個人在這裏喝悶酒?我記得以前他帶唯一出來,可都捨不得讓唯一沾一滴酒。」


    林初耐心的聽完後,來了興致。


    鬆散挽在腦後的長髮有幾縷散開,並沒有破壞整體的造型,反而將小臉勾勒的更加精緻,有種形散而神不散的美。


    她有了幾分醉意,但還沒有到頭暈眼花的地步,隻是平日裏幹淨清澈的眼眸帶了些朦朧霧氣,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模樣。


    慵懶的靠著沙發,漫不經心的搖晃著酒杯,輕聲問道,「請問你是?」


    紅唇女高傲的俯視著坐在沙發上的林初,「池蘇,我們見過的。」


    安城是有個池家,算不上是什麽名門望族,隻是運氣還不錯的暴發戶而已。


    林初的視線終於落在紅唇女的臉上,彎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記性不好,像你這種千篇一律的長相,我實在是沒什麽印象。」


    池蘇抱著手臂冷笑了一聲,刻意拉長了語調,「可以理解,我這樣普通的臉,當然比不得林小姐傾國之貌。」


    林初連忙真誠的解釋,「不不不,你挺漂亮,跟你一家整容醫院出來的那個誰不是都紅到一線了嗎,你努努力,說不定也可以的。」


    池蘇臉上的假笑立刻就掛不住了。


    冷冷的看著慵懶隨性的女孩,「林初,你能自己要點臉嗎?從別人那裏用下作手段搶走的東西,就應該有自知之明。」


    林初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被逗笑了。


    她換了個姿勢,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不要臉了,能麻煩你把話說清楚麽?」


    她越是風輕雲淡,看起來就越是氣人。


    賓客都在客廳中央,角落裏基本沒有什麽人。


    畢竟這是紀家的主場,池蘇也不敢太造次,盡管已經被林初刺激到了,但也沒有毫無形象的破口大罵。


    隻是再也做不出虛假的笑,「陸淮安和唯一是圈子裏公認的一對,你半路插一腳毀人婚姻,不覺得自己跟小三沒有什麽區別嗎?」


    林初點了點頭,像是這才明白池蘇的意思。


    原來,這是在為沈唯一抱不平啊。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提著裙擺走向趾高氣揚的池蘇。


    無論她平時的性格是怎麽樣,豪門出生的女兒,骨子裏還有的氣場都不會少,「你的圈子和我的不一樣,見識淺薄就不要亂說話,否則一不留神就露出了破綻,那樣還挺丟人的。」


    林初是笑著的,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旁人無法企及的傲骨。


    「『小三』這兩個字,你媽應該比你更清楚每一筆每一劃怎麽寫,陸淮安有親口承認過沈唯一是她女朋友嗎?當事人都沒有資格站在我麵前說我是第三者,誰給你的膽子敢指著我的鼻子罵?」


    池蘇被逼的往後退,臉色紅一道白一道的,「你!」


    「有時間就多讀讀書吧,就算學不會大道理,也能長長眼色,」每走一步,林初臉色的笑意就更加明媚,「比如……我林初現在隻需要回家跟我爸撒撒嬌,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踩死你。」


    池蘇被逼的啞口無言,她清楚的知道林初最後說的那兩句話是事實。


    嘴巴張了張,卻什麽都說出來,隻能死死的瞪著林初,仿佛對方跟她之間有什麽天大的仇似的。


    林初貼心的幫她把滑落的肩帶挑了起來,笑盈盈的說,「乖,以後說話之前動動腦子,不要總被人當槍使,我都心疼你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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