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林初撒過很多謊。


    因為害怕被同學笑話沒有媽媽,她不想去幼兒園,就裝肚子疼賴在床上。


    因為貪玩沒有寫作業,第二天去學校被老師叫起來,她會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落在家裏忘帶了。


    因為她不喜歡大人之間阿諛奉承的場合,每次林宗鈞舉辦宴會,她都會找各種各樣的不到場。


    因為林宗鈞不喜歡小痞子江慕周,每次林初跟著江慕周走街串巷廝混的時候,她回家之後都會跟林宗鈞說是跟晚夏和秋白在一起。


    什麽樣的慌,林初都撒過,隻有想不到,沒有她說不出口的。


    但是,今天,她不準備撒謊。


    林初把手裏的包放到茶幾上後,跪在了地板上,目光看著陽光落在身前形成的光暈。


    聲音很低,幹澀嘶啞,「爸,對不起,我昨天做了一件錯事,往陸淮安的茶裏加了藥,生米煮成熟飯,他就算不願意,也隻能娶我。」


    陸家老爺子從前在部隊裏的軍銜很高,退伍之後才轉業從商,所以要比一般的豪門望族要更加重門風。


    林初的手機整晚都是關機的狀態,當然沒有什麽錄像,早上在陸淮安的公寓裏,她隻是隨口說著玩玩兒而已。


    她不需要那些。


    因為她手腕上的傷,布滿皮膚的青紫痕跡,都是最直接的證明。


    林宗鈞黑眸裏震驚和怒氣交織著,仿佛從未想過性子單純的女兒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嗓音沉重,「林初,從小爸爸是怎麽教你的?」


    女兒沒有享受過來自母親的愛,所以他很愧疚,在很多不涉及原則問題的事情上,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發過脾氣,就怕給她的愛不夠。


    「做人要正氣,歪門邪道的手段都不許沾染!」


    他看著林初的目光失望至極,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婚姻不是兒戲,爸爸不會為了家族利益硬把你配給一個陌生人,希望你嫁給一個比爸爸更加疼你愛你的男人,過得安安穩穩。」


    林宗鈞搖著頭,雙眸漸漸混沌模糊。


    嗓音裏怒氣的成分減少,更多的是悲哀和失望,「陸淮安當著他父母和我的麵都能說出那樣的話,可見是真的對你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小初啊,你這樣一意孤行,以後是要受苦的你知不知道!」


    陸淮安十六歲的時候被綁架過,是因為陸老爺子當年在部隊緝毒過程中留下的隱患,綁匪不為錢隻為報仇,他卻能活著從刀口下回來。


    十六歲的年紀,就有那樣的膽識和魄力,註定不是平凡的角色。


    小初太過簡單,她的世界沒有灰色,也不曾經歷過豪門家產爭奪的爾虞我詐。


    其實,他是不希望陸淮安那樣的男人跟女兒跟有牽扯的,做朋友可以,但一旦跨越了某一道防線,最後受傷的一定是小初。


    如果不是因為女兒從小到大的生日願望都是同一個:嫁給淮安哥哥,林宗鈞是不會趁著這次機會,跟陸家的人開口的。


    林初微微低著頭,脊背卻挺得筆直,眼淚順著眼瞼滑落,匯集到下顎,最終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水漬的範圍在慢慢擴大。


    聲音哽咽,「飛蛾明明知道前麵的光亮是會要了它性命的火,但依然會抄著那個方向飛去,我沒有見到南牆,所以回不了頭。」


    飛蛾撲火,自身毀滅。


    林初抬起頭,淚眼模糊的看著林宗鈞,「爸,陸淮安是喜歡我的,我能感覺到。」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為什麽會說出那樣讓你難堪的話?」林宗鈞嗓音顫抖,「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你手腕上的傷怎麽解釋?」


    他連續重複了兩遍。


    手裏的茶杯脫落,碎在地板上的聲音很刺耳。


    「我、我不知道,」林初陷入了恍惚。


    在她心裏的陸淮安很矛盾,對她同時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喜歡和厭惡。


    喜歡是真的,厭惡也是真的。


    林宗鈞站起身,不再看跪在地板上的女兒,吩咐管家,「老張,把林家的家法拿上來。」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是在談判桌上才會出現的。


    在家,從來都沒有過。


    還站在門口的管家大驚失色,連忙走過去,「小姐還傷著,您……」


    「在林家待了這麽多年,我的話你是聽不懂了嗎?」林宗鈞沉著臉厲聲打斷管家的話,「還是說要我親自上樓?」


    管家低著頭恭敬的應著,「不不不,我這就去。」


    說罷,就快步走上二樓,去往書房的位置。


    ……


    鞭子落在背上的那一刻,林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小時候,每次她犯錯的時候,爸爸總會嚇唬她,要用家法懲罰她,但隻要她抱著爸爸的脖子輕言細語的撒嬌,爸爸就會笑著不生氣了。


    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林家的家法。


    所有的傭人並排站在客廳旁,低著頭,因為那一聲一聲的鞭打聲而戰慄,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阻止。


    除了第一鞭,傭人們從林初嘴裏聽到輕微的呼疼,在那之後,她牙齒緊緊的咬著唇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臉上越來越蒼白,她的背卻挺得筆直,額頭上的冷汗如珠子般滾落。


    爸爸是真的生氣了,她似乎都能感覺夏日薄薄的衣衫被皮鞭抽爛,和皮膚直接接觸而產生的疼痛感。


    是真的疼啊。


    好像比昨天晚上還要疼。


    林宗鈞手裏的鞭子第六次高高揚起,卻怎麽也無法繼續,顫抖的頻率很快。


    大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凝著女兒觸目驚心卻堅韌的後背,渾厚的嗓音沙啞混沌,「林初,你知道錯了嗎?」


    打在女兒身,疼在父母心。


    鞭子抽在她背上,也同樣抽在他的心髒上。


    林初不用回頭,從父親的說話的聲音裏,她就知道父親現在比她還要更疼千百倍。


    白色的衣衫滲出淡淡的血跡,垂在身側的右手因為疼痛攥得緊緊的,被冷汗浸濕的髮絲貼在臉頰,她像是剛被人從海裏撈出來似的。


    咬著下唇瓣的牙齒慢慢鬆開,花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知道那是錯,可是爸爸……對不起。」


    嘶啞,低暗。


    喉嚨仿佛粘在一起,她的聲音硬生生劃破血肉,浸著鮮血而出。


    林宗鈞怎麽可能不懂女兒口中的『對不起』所包含的內容是什麽,看著女兒血跡斑斑的後背,眼裏的心疼不溢言表。


    搖著頭,似是嘆息,又似是感嘆命運,「哎……小初啊……」


    最終卻沒能說出口那些話,把手裏的鞭子扔在地板上,半佝僂著身體走上二樓。


    聽到書房的門關上的聲音後,站在一旁的傭人們連忙上前,手忙腳亂的去扶身子搖搖欲墜的林初,「小姐你沒事吧?」


    管家撥開關心則亂的眾人,對林初彎腰行了個大禮,「小姐得罪了。」


    說罷,他便背起接近昏迷狀態的林初大步往樓上走,並且吩咐愣在原地的傭人們,「快去打電話叫醫生!小陳你來房間幫小姐換衣服。」


    「哦哦,好的!」


    慌亂的傭人們開始各司其職。


    ……


    從林宗鈞走進書房開始,書房的門就沒有再打開過。


    因為林初發著燒,要輸液,臨近傍晚她也沒有清醒,家裏所有的傭人都不敢睡覺睡覺,房間裏沒有斷過人,醫生也沒有離開。


    這一夜,書房的燈一直都是亮著的。


    就像十歲那年,林初生的那場大病一樣,早上燒退了,晚上就又重新燒起來。


    連著好幾天,她都是醒醒睡睡的狀態。


    林宗鈞因為年紀大了,再加上持續熬夜,身體撐不住,差點進了醫院。


    好在家裏有醫生,他沒有大礙,隻是需要睡眠。


    在管家和傭人的勸說下,林宗鈞才回房間休息。


    ————


    林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趴著的睡姿真是難受極了,而且左手還不能自由活動。


    房間裏一直都是亮的,每一次她睜開眼睛,都分不清那是燈光還是陽光。


    恍惚之間,她感覺到有人在後背窸窸窣窣的動作著,有清涼的藥膏塗抹在後背,那隱隱的疼痛感減弱了很多。


    僵硬難受的四肢在薄被裏扭動,低低的叫了聲,「……爸?」


    因為還病著,即使隻有一個字,但也帶著弄著鼻音。


    「我沒有那麽老。」


    淡漠的嗓音響在耳畔,跟林初以為的完全不同。


    她蠕動的身體僵住,混沌的腦子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白。


    這是……陸、陸淮安?


    似乎是為了驗證答案,林初的頭慢慢轉了個方向,麵對著窗戶。


    光線有些刺眼,她的眼睛睜開又閉上,然後再睜開,試了好幾次,才能勉強看清些什麽。


    男人的身體浸在柔和的光線下,周身是一圈一圈的光暈,淡漠冷峻的五官比平日要多了一分柔和的模樣。


    僅僅隻有一分而已。


    可是這已經很難得了。


    陸淮安往指腹擠了些米黃色的藥膏,塗抹在林初背部的鞭痕上,力道雖然算不上溫柔,但也不屬於粗暴的那種。


    女孩睜著濕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模樣懵懂又無辜,小臉因為持續低燒而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長發淩亂的散在枕頭上,還有幾縷粘在鼻頭。


    陸淮安冷笑了一聲,眼尾漾出一抹嘲諷的意味,「又燒傻了?」


    他說的是『又』,如果林初這次忘記了什麽,那這個說法就完全沒有問題。


    「你……你怎麽會來?」


    林初喃喃自語後,忽然意識到自己上身幾乎不著寸率,雖然是趴在床上的,但沒有薄被的遮擋,跟她平躺著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臉頰的溫度突然竄高,像火一般,不太自然的把腦袋扭回到背對他的方向。


    什麽都沒有想,抬手就準備去拉薄被,想把自己裹起來。


    陸淮安眼明手快的按住林初還纏著繃帶的左手,黑眸暗了一度。


    動什麽動?


    這隻手她是不想要了?


    稜角分明的五官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淡漠的嗓音惡劣至極,「都敢脫光了爬上我的床,現在露這麽一點半點卻覺得羞恥?睡都睡過了,還害什麽羞?」


    林初,「……」


    不是有句話叫『酒壯慫人膽』麽……


    她也沒有說話,臉蛋埋在枕頭裏,看不出是在害羞還是因為他的話而變得冷淡。


    憋著一股勁兒跟他擰著,身子不露痕跡往下滑,企圖能縮進被褥裏。


    陸淮安捏著手臂的力道也沒有太大,目光淡漠的看著她蠕動,冷著臉警告,「林初,你再動一下試試!」


    一字一頓,隱著潛在的威懾力。


    林初吃硬不吃軟,所以真的就沒有再動了。


    陸淮安冷峻的五官麵無表情,冷漠的視線掃過那顆後腦勺,鬆了握在她左手背上的力道,繼續給她擦藥。


    林初腦子依然混沌一片,但也要比睡著的時候清醒,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在皮膚上緩緩摩挲著,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似乎是有電流一般,他的手指到哪裏,哪裏就會燃燒起來,難以控製的戰慄感席捲了她。


    可能是一分鍾,也可能是兩分鍾……


    終於結束的時候,林初鬆了一大口氣。


    完好的右手拉著被角,把被褥扯上來蓋住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也沒有看他,「我不舒服,沒精力跟你鬧,你走吧。」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裏,也不需要多問。


    陸淮安拿了紙巾擦拭著手指,站起身,五官冷漠,淡淡的說了句,「剛好,我也不怎麽想看見你。」


    邁開長腿,走到門口。


    他拉開臥室的房門的時候,宋靜媛正好端著一碗粥走過來,憂心的問道,「淮安啊,小初怎麽樣,醒了嗎?」


    林宗鈞四天都沒有去公司,據說是病了,陸氏夫婦帶著兒子上門探望。


    沒想到,病的是林初。


    兩個男人在樓下客廳喝茶,款款而談,宋靜媛便把陸淮安趕上樓去照顧未來的兒媳婦,她去廚房親手煮了粥送上來。


    陸淮安把門帶上,淡淡回答,「已經醒了,沒什麽大事。」


    泡在蜜罐裏長大的千金小姐,連腳底都是細皮嫩肉的,更不用提背上的皮膚。


    五道鞭痕,一道比一道深。


    觸目驚心。


    還有綁著繃帶的手腕……


    想到這裏,陸淮安黑眸暗黑了一度,隻是他微微低著頭,宋靜媛看不出來什麽。


    拉起兒子的胳膊,把瓷碗放到他手裏,嗓音溫柔的說,「粥是媽媽剛煮的,你餵小初吃,記得溫柔一點,女孩子生病都很脆弱的。」


    不輕不重的拍了陸淮安的肩膀一下,蹙著眉警告,「再敢跟小初說那些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宋靜媛出自書香門第,無論是對誰說話都輕言細語,所以即使是警告,那也都是溫柔的。


    陸淮安被推進林初的臥室,門被宋靜媛從外麵關上。


    林初本來就是麵對著門的那一側趴著的,所以陸淮安抬眸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就那麽撞在了一起。


    對視。


    略微有些尷尬。


    林初率先開口打破寂靜,「你不願意就算了,放在桌上就行,反正我的右手也沒殘,可以自己吃。」


    嗯,她的語氣很正常,一點都沒有幽怨的意思。


    陸淮安邁開長腿走到床邊,嗓音淡漠,「殘了左手是你活該。」


    林初整個人都藏在薄被裏,隻露出了一雙黑漉漉的眼睛,她已經習慣陸淮安這副冷漠的模樣了,眼睛裏沒有太明顯難過的情緒。


    抿了抿唇,小聲說道,「我知道啊,所以不怪你。」


    不知道是哪一個字說錯了,原本氣息沉靜冷淡的陸淮安忽然變得燥怒,骨節分明的手指擒著林初的下巴,力道大的幾乎讓她幾乎以為自己的下顎骨會被他捏碎。


    「陸淮安你是不是有病啊?」林初好看的眉蹙起,小臉因為疼痛皺成了一團。


    她本來就是趴在枕頭上的,因為男人的動作被迫扭著脖子,搞不好下一秒腦袋就會被擰斷。


    她不明白哪裏惹到他了,無辜的眨巴著眼睛,聲音可憐兮兮的,「我可是病人,宋阿姨讓你照顧我,不是讓你虐待我。」


    碗是被摔在桌上的,也不知道粥撒了沒……


    陸淮安俯下身,淡漠的俊臉逼近她。


    因為病著的這幾天,林初吃的最多的東西就是藥,所以連呼吸都帶著藥物的苦澀,同陸淮安清冽的味道混合交融。


    他冷笑著問,「是不是我把你弄死在床上,你也不會怪我,嗯?」


    緩緩慢慢的嗓音,凜冽著陰森的底蘊。


    下顎傳來的疼痛被林初忽視,她怔怔的凝著男人幽暗的黑眸,似是第一次在他的瞳孔裏看清自己的倒映,所以許久都沒有醒過神來。


    唇瓣動了動,低聲開口,「你不會的。」


    她心裏有這樣的聲音:陸淮安你是喜歡我的,所以……你不會那麽對我。


    ……


    林初不知道她的回答,陸淮安是滿意了還是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反正最後他一個字也沒說。


    黑眸裏的暗色褪去後,他就鬆開了捏在她下顎的手指。


    蓋在身上的被褥猝不及防的被掀開,林初下意識的縮著手臂,臉頰通紅一片,尖叫出聲,「陸淮安我還沒穿衣服啊!」


    因為背上有傷,家裏的傭人每隔幾個小時就會進來給她擦藥,為了方便也害怕弄疼她,就沒有幫她穿上衣。


    而且這是她的房間,能進來的除了林宗鈞就隻有女傭人,林宗鈞是她爸,有分寸,即使守在她的床邊,她也蓋著被子,每次傭人給她擦藥的時候也都出去迴避了。


    所以不穿也沒有關係。


    可是現在……


    尼瑪她完全是裸在陸淮安麵前的!


    比起林初的暴躁和羞澀,陸淮安就顯得極其淡定了,稜角分明的五官沒有絲毫波瀾,「知道你沒穿,叫什麽叫?」


    除了那幾道鞭痕醜了些,其它地方倒是還有點看頭。


    小臉紅撲撲的,因為害羞眼睛不自然的躲閃,長而卷翹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一樣撲閃撲閃。


    整個上身瘦而不柴,線條很美。


    因為夾著胳膊的動作,胸前的小包子反而被擠得暴露在空氣裏,在柔和的光線下,竟有旖旎的誘惑。


    陸淮安幽深的黑眸暗了一度,喉結上下滾動。


    轉身,從衣櫃裏找了件寬鬆的睡裙,走回到床邊。


    然後把林初塞進吊帶睡裙裏,動作流自然,幹淨利落。


    當然,刻意避開了她背上的傷和纏著繃帶的左手手腕。


    不能靠著,林初隻能坐在床上,身體本來就沒什麽力氣,又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覺得丟臉,所以耷拉著腦袋。


    長發淩亂的鋪散開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陸淮安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情,舀了一勺粥送到林初嘴邊,淡漠的說了四個字,「把嘴張開。」


    在陸淮安麵前,林初哪裏享受過這樣待遇,就算是態度冷淡生硬,那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林初就算沒有胃口,也依然乖乖的就著他的手吃完了一整碗粥。


    整個過程,沒有人說話。


    任務完成,陸淮安似乎不想繼續在這間滿眼都是粉色的臥室裏多待一秒鍾,拿著瓷碗往出走。


    握上門把手的時候,他聽到趴在床上的林初低聲叫他的名字。


    「陸淮安。」


    他回頭,對上一雙清亮的眸子。


    在他的記憶裏,林初像是一團火焰,隻要出現在他麵前,就一定會折騰出大大小小各種事等著他擦屁股。


    有說不完的話,唧唧喳喳吵得他腦袋疼,從來都沒有安靜的時候。


    而現在他看到的林初,完全不是那個模樣。


    寂靜,空靈,仿佛置身在原始森林裏。


    她就隻是這麽看著他,他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下文。


    腦海裏有人在提醒他:陸淮安,這是林初。


    稜角分明的五官在這一瞬間冷了下來,似乎是已經失去耐心,皺著眉頭開口,「你到底有事沒事?」


    林初覺得,剛剛陸淮安餵她喝粥的那十幾分鍾裏淺淡的溫柔,好像是她的錯覺。


    因為她在他眼裏又一次看到了厭惡,以及轉瞬的……恨。


    應該是腦子燒傻了,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錯覺。


    林初移開視線,抿了抿唇,低聲問,「你……需要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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