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人含義極深的話,晚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眨了眨眼,做出一副頗有興致的模樣,「比如呢?」


    看吧,人是不會變的。


    顧邵之低聲笑了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的的撥開女人衣衫的領口,緩緩的開口,「聽說在露天的環境做,很刺激,男人都喜歡。」


    他低頭,瞟向晚夏胸口處隱約可見的雪色柔軟的目光,帶了些惡劣的成分,嗓音不疾不徐,「晚晚你是知道的,我還沒試過這種。」


    做什麽?


    還能是做什麽。


    既然他這麽說了,就不是在嚇唬她,她再不願意也沒用,畢竟顧總有強來的毛病。


    越是掙紮,就越是能激起他征服的欲望。


    晚夏眉眼間的笑意倏然轉冷,清淡的眉眼沒有一絲溫度,「顧邵之你還要臉麽?」


    即使這裏是高檔別墅區,住戶不多,但總會有那麽幾個人經過。


    顧邵之挑了挑眉,唇角含笑說了三個字,「我要你。」


    半分鍾後,晚夏移開視線,甩開男人的手,轉身進屋。


    沒有關門。


    收拾好碗筷的傭人走出廚房,看到家裏多了一個陌生男人有些驚訝。


    前兩天的靳先生和紀小姐之間,不像是普通朋友的關係,這怎麽……又帶回來一個?


    傭人當然不敢多問,走到客廳,恭敬的詢問,「紀小姐,是泡茶還是咖啡?」


    晚夏順著樓梯往二樓走,沒說話。


    喝什麽茶?喝什麽咖啡?


    這種被人吃的死死的,沒有任何主動權的感覺,不太好。


    她不喜歡,很不喜歡。


    顧邵之看著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目光裏的寵溺幾乎能從眼眶溢出來,就連跟傭人說話的嗓音,也比平日裏要更溫和幾分,「不用了,我待十分鍾就走。」


    傭人頷首應著,「好的。」


    紀小姐這是怎麽了……


    好像是生氣,但又不像。


    兩人一前一後進門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位先生眼底含著笑,紀小姐卻眉眼清淡,連餘光都不曾給過他。


    就像是……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


    「有拖鞋麽?」


    男人沉沉的嗓音響起,拉回傭人跑遠的神經,「有的,紀小姐前幾天吩咐我買了。」


    連忙走到玄關處,鞋櫃裏找到一雙新的男士拖鞋,放在地麵上後,往後退了兩步。


    前幾天就買了……


    顧邵之捕捉到了這六個字。


    這棟別墅裏,除了她和豌豆,就隻有麵前站著的這個傭人,不需要男士拖鞋。


    眼底的笑意悄無聲息的褪去,深眸一片晦暗,「靳司南什麽時候來的?」


    他沒有問誰來過,而是直接點名道姓的指出來。


    男人氣場的改變,傭人也感覺到了,紀小姐的脾氣她都現在都沒摸準,當然不敢多嘴。


    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這、這……」


    顧邵之彎腰換上拖鞋,將自己黑色的皮鞋同那雙眼熟的高跟鞋擺在一起,而後走到客廳抽了張濕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每一根手指。


    「你不說,我就隻能去問晚晚。」


    嗓音沒什麽起伏,但偏偏生出了一種讓人戰慄的威懾力。


    現在還是夏季,傭人竟打了個寒顫,左右思量了片刻後,恭敬的回答,「靳先生是前天下午來的,吃過晚餐就離開了。」


    顧邵之稜角分明的五官無波無瀾,淡淡的,繼續問道,「晚餐是誰做的?」


    靳司南還當真是看上他的女人了。


    傭人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抿了抿唇,低聲說,「是、是紀小姐做的。」


    她說完這句話後,客廳裏的空氣徒然降低了好幾度,安靜到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顧邵之沉斂幽深的深潭幽暗如千年冰井,表麵卻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的寒意。


    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晚晚,我碰你一下,你都覺得難以忍受,卻能給一個陌生男人洗手作羹湯。


    是不是四年的時間太久,讓你忘記了我的脾氣,嗯?


    還是說,你知道我捨不得對你做什麽?


    在傭人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自己說錯了哪一句話的時候,顧邵之將擦過手的紙巾丟進垃圾桶,淡淡的問,「安歌睡在哪一間臥室?」


    傭人連忙應著,「在、在二樓左手邊第三間。」


    顧邵之眉目沉靜,邁開長腿,上樓。


    就像之前的那一段對話不曾有過一般,沉沉的腳步聲淡去之後,客廳裏的溫度就又恢復了正常。


    男人身上那種潛在的震懾力,傭人是懼怕的,所以才會他問什麽就交代什麽。


    現在壓迫感消失,傭人開始擔心兩人會不會因為她的話而吵架。


    她裝作在客廳整理茶幾,仔細留意著樓上的動靜,過去了好幾分鍾後,好像還是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她這才鬆了口氣。


    ……


    豌豆喜歡趴在枕頭上睡覺,這種高難度的睡姿,其實呼吸不是很順暢。


    臉蛋被壓得紅撲撲的,鼻腔裏還發出了小小的葫蘆聲。


    這棟別墅的沒一間房,顧邵之都不陌生,豌豆睡的這間,以前隻是一間普通的客房。


    他開門走進去的時候,動作都很輕,並沒有吵醒睡得正香的豌豆。


    睡夢中的豌豆小嘴巴一動一動的,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顧邵之修長挺拔的身體立在床邊,目光落在小小的人兒身上,眉宇之間是從未有過的柔和。


    良久。


    他俯身,輕輕抱起豌豆,給她換了一個舒服的睡姿,仰著睡,豌豆的呼嚕聲就沒有了。


    這是他是第一做這樣的事,動作很生疏,甚至可以說是笨拙。


    豌豆總是踢被子,所以空調的溫度和風速晚夏都是就著小孩子調的,對於成人來說,雖然不熱,但絕對稱不上是涼爽。


    這隻是最簡單不過的動作,結束之後,顧邵之的額頭竟起了一層薄薄的細汗,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因為,睡著的豌豆無意識的抱著他,糯糯的叫了聲『粑粑』,聲音很小很小,如果他不是因為被豌豆抓住了襯衣領口,暫時不能站直身體,他不會聽到。


    心跳好像都停了一拍。


    又過了許久,他的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輕輕拉開豌豆肉嘟嘟的小手後,他的襯衣領口有了幾絲淺淺的褶皺。


    這張床上,除了被豌豆抱著的那個枕頭之外,旁邊還放著一個。


    這間房,是兩個人睡。


    晚夏沒有住在自己的房間裏,他當然是知道為什麽。


    在婚禮之前,他做了一件在他的人生裏可以歸到為數不多的『後悔』裏的事,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都很牴觸同他親密。


    是紀老出院的那天晚上,就在這棟別墅裏,就在她從小住到大的那間房裏,他忍耐了一個月的野獸被釋放出來,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抱著下樓的。


    她不隻是排斥他這個人,就連和他有關的任何事物,她都牴觸。


    ……


    晚夏在隔壁房間洗完澡吹幹頭髮,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她給足了顧邵之時間,就是不想在回房的時候碰到他,好在他沒有太過分,知道看完了就走。


    男人留在空氣裏的菸草味道,已經被換氣裝置清理了。


    這間屋子沒有任何改變。


    晚夏剛掀開薄被躺上床,肉嘟嘟的豌豆就無意識的滾進了她的懷裏,晚夏幹淨的臉頰漾出溫婉的笑意。


    她靠在床頭,指腹輕輕的撫摸著豌豆的臉蛋,低聲喃喃,「再陪姑姑幾天,姑姑就打電話給爸爸,讓他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如果嫂子那天沒有把豌豆送過來,顧邵之就不會見到豌豆,也就不會知道當初她是騙他的。


    四年前,晚夏為了擺脫這段婚姻,是這麽跟顧邵之談判的:


    「我懷孕了,你不同意離婚,我就把孩子打掉,知道顧總你有權有勢,你不發話,應該也沒有醫院敢給我做手術,但除非你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親自在家看著我,否則我總是有機會的,摔一跤就行,很簡單,我下個樓就可以做到。」


    那天,兩人在臥室裏僵持了一夜,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從傍晚到清晨。


    辦完手續之後,在民政局門口,顧邵之扣住了晚夏的手腕,他眼底還有徹夜未眠的倦色,稜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如常,「去醫院檢查身體。」


    晚夏甩開男人的手,輕笑出聲,「顧先生什麽時候這麽好騙了?」


    男人眸底的溫度下沉,「什麽意思?」


    「你不會是……以為我、真的懷孕了吧?」晚夏無辜的眨了眨眼,是一副驚訝的模樣,「做沒做措施你不知道?我就算是真的懷上了,孩子應該也不是你的。」


    那晚他強勢的占有她過後,她就說過暫時不想要孩子,他也沒有再提要孩子的事。


    所以,每一次歡愛,都是做了措施的。


    即使顧母時不時念叨,他也都是用『還年輕』、『他工作忙』這種藉口應付,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雖然安全套避孕的成功率,並不是百分之百,但意外懷孕的終究也隻是少數。


    顧邵之漸漸變深的黑眸如同一汪幽深的冰井,最深處是看不見盡頭的暗黑,表層凝滿了冰淩,整個人深沉而桀驁。


    薄唇微抿,俊臉繃得極為陰晦,淡漠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女人那張笑著的臉蛋,「為了跟我離婚,騙我?」


    短短八個字,他說的極慢,每一個字眼都帶著冷如寒冰的戾氣,慢斯條理的語調充斥著陰森的底蘊。


    晚夏絲毫不在意,抬手將長發攏到一側,輕飄飄的笑,「你騙了我這麽久,我就騙你一次,也不算過分吧。」


    最後,晚夏被顧邵之麵色沉氳的帶去醫院檢查的時候,結果顯示她確實是沒有懷孕。


    他不知道的是,當時那位醫生,是慕瑾桓在安城的朋友。


    ……


    手機的震動聲,將晚夏恍惚的神經從那遙遠的記憶裏拉回,是靳司南發來的簡訊:睡了嗎?


    晚夏沒有回覆,按了關機鍵。


    豌豆被震動聲吵醒了,癟著嘴糯糯的哭,晚夏把她抱在懷裏哄了好一會兒,才又睡著。


    晚夏看著小女孩還沾著淚水的眼睛,低聲喃喃的問,「安歌,我是不是應該,早點讓你回家?」


    人一旦體會到了牽掛已久的美好,就很難再割捨了。


    是因為……貪戀。


    ————


    是陰天,天空灰沉沉的。


    像是要下雨,但烏雲聚起後又散開,光線明亮和陰沉交替,讓人琢磨不透。


    顧邵之到的很早,沒有敲門進屋,而是在大門外那棵兩人粗的梧桐樹旁等待。


    白色的襯衣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袖口半挽到手肘,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取代昨晚那股濃烈菸草味道的,是一股幹淨清冽的薄荷氣息。


    從頭到腳都是矜貴的精緻和妥帖。


    聽到別墅大門打開的聲音,他抬起頭,那抹倩麗的身影進入視線,黑眸裏開始蓄起柔和的笑意。


    傭人拖著兩個粉色卡通的行李箱,裏麵裝的都是豌豆的衣服和玩具,那是南灣送豌豆來安城的時候,整理好帶來的。


    豌豆公主的起床氣太嚴重,再加上那難以接受的現實,一步都不肯走,是被晚夏抱著出門的。


    晚夏走下台階,一眼就看到了慵懶的倚靠在車頭的男人。


    水墨勾勒般的眉眼有些清淡。


    是她說的不清楚麽?


    她沒有行李,不需要接。


    豌豆當然也看到了路旁的顧邵之,扭過頭抱著晚夏的脖子哼哼唧唧,渾身都在抗拒,「姑姑,我不想。」


    懷裏的粉糰子一直在不安分的扭動著,晚夏每走一步,她的動作就幅度就大一些。


    隻能先停下腳步,柔聲哄著,「我們就隻住幾天就好,顧叔叔家有隻很可愛的貓哦。」


    貓咪……


    豌豆胡亂撲騰的兩條腿頓時變得安分,眼睛裏泛著驚喜的光亮,糯糯的問,「……真的嗎?」


    「嗯,真的。」


    回答她的,是一道溫潤的嗓音。


    顧邵之拿過傭人手裏的兩個小行李箱,並放進車的後備箱,然後走到晚夏麵前。


    眉宇溫和,「睡好了麽?」


    現在是早上八點,以前如果不需要上班的周末,她都會賴床。


    就像不曾有過昨晚那種『滾』字就在嘴邊徘徊的衝突一般,晚夏輕輕的笑了笑,「還行啊,一夜無夢,自然醒。」


    夜不能寐,是常有的事。


    她的身體早就已經習慣了。


    女人眼底有著淡淡的倦色,她很明顯是口不對心,但顧邵之也沒有直接戳穿。


    視線左移,看向她懷裏小女孩,「姑姑沒睡好,讓叔叔抱著你行麽?」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那不自覺變得更加溫和的嗓音,聽起來有多麽的蠱惑人心。


    但豌豆還小,根本不吃這一套,傲嬌的扭過腦袋,「哼!不要!」


    在青城,慕家是世家豪門首屈一指的代表,慕安歌是慕瑾桓的女兒,在娘胎裏就是公主命,這種說法沒人覺得有問題。


    但隻要見過豌豆的人都知道,她雖然有著人人艷羨的公主命,但絲毫沒有一點公主病,除了偶爾的調皮搗蛋之外,身上沒有任何被過分溺愛的那種壞毛病。


    良好的家教,她見著誰都是禮貌的叫人,幾乎沒有對什麽人這麽排斥過。


    顧邵之,是例外。


    「安歌的起床氣還沒散幹淨,平時都要哭一陣的,可能是天氣不太好的原因,她哭都沒有心情,起床氣還憋在肚子裏的。」


    晚夏一邊說著,一邊騰出一隻手揉了揉豌豆軟綿綿的頭髮,眉眼溫婉美好,「小孩子不懂事,顧總別見怪。」


    她說的是抱歉的話,但眼裏卻含著淺淺動人的笑意,旁人當真看不出她哪裏有一絲真心實意的抱歉。


    顧邵之似乎也不在意,既然小姑娘不願意,他也沒有再堅持。


    抬手將晚夏被風吹亂的髮絲勾到耳後,末了還將她因為抱著孩子而歪斜的領口拉好,動作溫和自然。


    「早餐已經做好了,到家就可以吃。」


    晚夏似乎是刻意忽略了男人浸著柔情的眼神,對於他親密的舉動,姣好的麵龐沒有太大的反應,語調平和的應了一聲,「嗯。」


    顧邵之沒有帶司機,他親自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既然沒辦法拒絕,那就接受。


    晚夏跟傭人交代了幾句後,就抱著豌豆上車。


    ————


    吃早餐的時候,蠢萌的豌豆突然跳到椅子上的貓嚇了一跳,半杯牛奶全部都潑到晚夏身上。


    因為早上出門的時候,豌豆就像是一塊加大號的口香糖一樣,粘著她不肯撒手,所以她都沒有換衣服。


    是最簡單的白t和淺色牛仔短褲。


    要知道,白色的衣服被淋濕後,差不多就是透明的了。


    好死不死,豌豆那杯牛奶正好潑在晚夏胸口的位置,現在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麵穿的黑色bra。


    狼狽又尷尬。


    豌豆楞了半分鍾後,才意識到這個時候她應該做點什麽。


    於是,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了張紙巾,蹭到晚夏麵前。


    很聰明的換上乖巧又討好的笑臉,奶聲奶氣的說,「姑姑對不起,我給你擦擦。」


    晚夏無奈的嘆了口氣,「沒關係。」


    擔心豌豆從椅子上掉下去,就把她抱著往裏麵坐了點,拿過她手裏的紙巾,「姑姑可以自己擦。」


    女人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隱約可見的美好風光,顧邵之喉結不自然的滾了滾,借著喝咖啡的動作移開視線。


    嗓音染上了一絲暗啞,「衣帽間裏有你的衣服,換一件幹淨的再下樓吃。」


    晚夏沒有假模假樣的裝沒關係,低低的『嗯』了一聲後,起身往上樓走。


    畢竟她現在的模樣,確實不是很雅觀。


    ……


    原本跳到空椅子上的貓,又跳回到地麵上,圍著顧邵之腳邊轉悠。


    閑散的貓步,相當優雅。


    餐廳裏隻剩下豌豆和顧邵之兩個人,安靜的沒有一點多餘的雜音。


    被貓吸引的豌豆歪著小腦袋,一眨不眨的盯著貓看,眼裏的好奇和光芒都極其靈動。


    直到,可樂被一隻大手撈起。


    她才把快要彎到桌麵下麵的腦袋抬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看著顧邵之。


    對視了片刻後,顧邵之開口打破這寂靜的空氣,「安歌,你隻要告訴叔叔,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他的嗓音低潤溫和,帶著誘哄的意味,「叔叔就告訴你,怎麽就能讓小貓跟你玩,好不好?」


    就像是他撥開了一顆甜甜的糖果,說隻要豌豆回答他的問題,她就可以吃到糖果。


    豌豆本來確實是不想理他的,但是,她最終沒有抗住這如此大的誘惑。


    隻堅持了一會會兒,她就敗了。


    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糯糯的開口,「因為……因為蜀黍你親姑姑了。」


    聽到她的話,顧邵之怔了幾秒鍾,而後無奈的低笑。


    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撫摸著可樂黃白相間的毛,含笑問道,「那、你的爸爸,會親你的媽媽麽?」


    豌豆想了想,點頭。


    隔著一張餐桌,一大一小的目光相接觸。


    顧邵之唇角勾著溫和的弧度,慢慢吃陳述,「會親吻,是因為愛彼此,叔叔和你姑姑以後都會住在一起,也會像你的爸爸和媽媽一樣。」


    他當然不是在跟一個三歲的孩子講道理,而是……根本就沒打算讓她聽懂。


    繞暈了,討厭他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豌豆懵懵的吮著手指上沾著的果醬,很顯然,在小動物麵前,什麽都不重要。


    「我回答了哦顧蜀黍。」


    她是在提醒顧邵之,應該讓高冷優雅的可樂陪她玩兒了。


    在會議桌上分毫不讓的顧總,當然不會輕易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即使對方還隻是一個三歲大的孩子。


    「安歌,」這個名字繞在顧邵之唇齒間的時候,他的嗓音總是格外的柔和,「廚房的冰箱裏,有最好吃的冰淇淋,如果你不討厭叔叔了,中午就可以吃一個。」


    天哪……


    不得了。


    有人在套路小可愛。


    冰淇淋是豌豆公主的摯愛,毫無意外她當然會上鉤,而且還是想都不用想的那種。


    她傻兮兮的笑,奶聲奶氣的說,「那、那顧蜀黍……我還想抱貓咪。」


    聞言,顧邵之唇角的弧度緩緩加深。


    手臂托著可樂站起身,繞過餐桌,然後把貓放到豌豆懷裏,「隻要你摸摸它的下巴,它就會很乖。」


    豌豆起初僵著不敢動,昂起腦袋看到顧邵之鼓勵的眼神後,她有模有樣的深呼吸,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輕輕的摸了摸可樂的下巴。


    可樂就是一隻,隻要有人給它撓撓癢癢就會把爪子收回去的貓。


    跟在冰淇淋麵前毫無定力可言的豌豆,很是合拍。


    大概是覺得這種很不負責任的撩撥根本不夠,可樂直往豌豆手心裏蹭,惹得她咯咯咯的笑。


    「好癢好癢,」豌豆清脆的笑,忍不住往後躲,但又想跟可樂親近,「我吃飽了蜀黍,想去貓貓去外麵玩兒,椅子好高啊蜀黍你可以抱我一下嗎?」


    這是小女孩第一次主動要抱抱。


    顧邵之當然不會拒絕。


    連人帶貓一起抱到地麵,「一會兒可能要下雨,你就在客廳裏玩兒。」


    從他說話的嗓音,就可以聽出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豌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貓咪身上,就連顧邵之在她臉頰親了一下都沒有發現。


    ……


    從顧邵之套路豌豆開始,換好衣服的晚夏就已經站在樓梯聽著了。


    第一個就算了,第二個很……不好。


    晚夏走到客廳,把趴在地毯上逗貓的豌豆抱起來站在地板上,「慕安歌。」


    從豌豆被南灣送到安城的那天開始,晚夏對她從來都是柔聲細語、有求必應的寵著,這是第一次嚴肅的叫她的名字。


    豌豆似乎是被嚇到了,有些懵,「嗯?」


    看著小女孩的模樣,晚夏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過了,她放柔了聲音,「安歌啊,爸爸和媽媽是不是跟你說過,陌生人的冰淇淋不可以吃?」


    豌豆乖巧的點頭,「嗯。」


    不止是南灣和慕瑾桓隔幾天就跟她說一次,慕家和南家的長輩也時不時就囑咐,這孩子什麽毛病都沒有,可偏偏對冰淇淋沒有一絲一毫的抵抗力。


    一聽到有冰淇淋吃,她就啟動了傻妞模式,還屢教不改。


    真是讓人頭疼的很。


    晚夏抱起豌豆坐在沙發上,海藻一般的長髮散開,襯得整個人的氣質都是溫婉的,「那剛剛你怎麽忘了呢?」


    一支冰淇淋就能哄走,以後上學了豈不是會非常的危險。


    「可是,可是……」豌豆有點委屈,偷偷瞄了一眼餐廳裏正閑適的喝著咖啡的顧邵之。


    眨了眨眼,聲音糯糯的,「可是我要住在顧蜀黍的家,他就不是陌生人。」


    晚夏,「……」


    還挺有道理的。


    她怎麽反駁,都很蒼白。


    豌豆不明白姑姑剛剛是怎麽了,但她跟在貓屁股後麵繞著客廳爬了兩圈後,就完全忘記被連名帶姓叫著問話的事兒。


    晚夏麵無表情的看向客廳。


    男人的目光始終都在晚夏身上,她看過去,兩人的視線輕而易舉的就對上了。


    顧邵之放下咖啡,眉宇之間蓄著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的開口,「你都聽到了,這句可不是我教的。」


    晚夏好像能聽到磨刀的聲音。


    有長達一分鍾的時間,就這麽你冷淡的看我我寵溺的看著你,完全不在同一頻道裏,都碰撞不出一星半點的火花。


    晚夏收回視線。


    閉了閉眼之後,重新看向餐廳的方向,並展露出完美的公式化微笑,「顧總您高興就行,畢竟這是您的家。」


    顧邵之勾唇,緩緩的說了四個字,「知道就好。」


    晚夏,「……」


    ————


    晚上。


    豌豆是抱著貓一起睡的。


    在紀家別墅的時候,隻要晚夏一躺上床,小粉糰子就會不自覺的滾到她懷裏。


    可是,今晚的晚夏都已經在床頭坐了十分鍾了,豌豆都沒有一點反應,抱著毛茸茸的新夥伴睡的超級香,還發出了低低的呼嚕聲。


    晚夏覺得她好像失寵了。


    看著豌豆紅撲撲的臉蛋,像是被自己那種幼稚的想法逗笑一般,掌心蓋住臉頰很無語嗤笑了一聲。


    豌豆睡著時的萌態,她能看一整天,眼睛、鼻子、嘴巴、還有時不時會往空氣裏蹬一下的小肉腿。


    當初做決定時候,豌豆還隻有四個月大,連爬都不會,現在竟然很快就要上幼兒園了。


    失去的時光,永遠都沒有辦法補回來。


    準備關燈睡覺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顧邵之手裏拿了杯牛奶,開門和關門的動作都很輕。


    晚夏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顧總,你隻是說住在一起,可沒說要睡在一起。」


    晚飯過後,他去書房工作,她和豌豆隨便找了間客房洗澡,同在一層樓,各做各的,互不打擾。


    顧邵之當然知道女人那不達眼底的笑是什麽意思,他眉目沉靜溫和,俊朗的五官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走到床邊,把手裏的牛奶杯放到床頭櫃上,嗓音低沉溫潤,「喝杯牛奶,就容易睡著了。」


    她有點認床,換了環境會睡不好。


    晚夏靠在床頭,隻用餘光看了一眼透明玻璃杯裏裝著還冒著熱氣的牛奶,手指漫不經心的梳理著黑色的長髮,嗤笑了一聲,「你給我杯酒更有效。」


    顧邵之身上還穿著襯衣和西裝褲,欣長挺拔的身體立在床邊,暖黃色燈光下,他投在地麵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凝著女人刻意作出來嬌媚模樣的臉蛋,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目光裏的成分太過複雜。


    「趁熱喝,」他俯身在女人額頭上落下一枚晚安吻,低沉的嗓音浸著很無奈的笑,「我睡隔壁。」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她的下顎弧線,輕輕緩緩,是眷戀溫柔的力道。


    晚夏依然是笑著的,「我會喝,你出去吧。」


    顧邵之揉了揉女人的頭髮,在站直身體之前,他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小女人的唇角,「晚安。」


    他的步子邁的很慢,就像他進來的時候一樣,背影竟給人一種落寞的錯覺。


    臥室的門被關上,房間裏恢復的安靜。


    睡夢中的豌豆翻了個身,手臂壓住了可樂的腦袋,被砸醒的可樂縮著身體逃出來,在床尾找了個舒服的窩,優雅的臥著。


    晚夏怔怔的看著那杯牛奶,熱氣漸漸散去,直到變涼,她也沒有去碰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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