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意料,不久後皇帝蕭繹便出現在了禦花園中,原本還說笑玩樂的女子們都起身迎駕。


    蕭繹笑著讓眾人平身,隨即就走到站在最後麵的傅玉瓏麵前:“玉瓏你身體可大好了?”


    傅玉瓏低頭恭聲道:“已經大好了。”


    蕭繹側頭看見站在她身邊的莫愁,勾起了唇:“這位是你宮裏的莫愁?”


    “是。”傅玉瓏點頭。


    “朕記得莫愁的琴技十分高妙,令人傾倒。”蕭繹笑道,“隻是難得一聞啊。”


    “陛下若是想聽,莫愁願現醜為陛下撫琴。”莫愁垂眸盈盈下拜道。


    傅玉瓏心中一怔,不由轉眸看了她一眼,她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好啊,朕可得洗耳恭聽。”蕭繹嗬的一笑,邊往旁邊的涼亭內走,邊說道。


    因為知道莫愁的來曆,所以他對莫愁態度並不象一般的宮娥隻是把她當作傅玉瓏的侍婢,態度很溫和。


    旁邊的胡安聽到連忙安排人將桌椅擺上。


    莫愁道:“奴婢去取琴來。”


    “不必,”蕭繹轉頭對胡安道,“去把文德殿裏的那張清梧拿來。”


    胡安趕緊命人去取。


    傅玉瓏往後走沒有隨著人群上去,秦煙緩步走到她麵前,笑容中帶著些莫名的意味:“想不到傅良人宮中還有這樣的妙人,看上去皇帝很是上心啊。”


    傅玉瓏笑而不語,秦煙隻是說了一句便也進了涼亭。


    看起來莫愁的目的也許真的是接近蕭繹,傅玉瓏早有感覺,卻不太願意相信,畢竟在武王府中的莫婧婧怎麽說給人的感覺也是個孤高自傲的人……如今卻想方設法地依附位高權重的男人,難免讓人不解和感慨。


    而且,若是莫愁心裏抱著這樣的想法,又居住在淩晚宮,那之後自己的言行也得更加小心,也許她可以利用,但更大的可能是會成為蕭繹監視自己的一個眼線。


    秦煙見清梧已經取來,上前對皇帝道:“葉夫人,秦美人,劉長使都擅歌舞,既然有莫愁的琴音相和,不如讓三人起舞,琴歌舞動,不是更妙?”


    蕭繹興致頗高:“好,就按愛妃的意思。”


    這一個下午,蕭繹過得很是愜意,不隻重賞了幾位夫人,還把那張清梧賜給了莫愁。


    清梧是古傳名琴,能得皇帝賜琴,這是極大的恩寵,莫愁偶一顯身便得此重賞,令所有在場的人傾羨不已。


    之後的晚宴上,蕭繹很是開心,多飲了幾杯,很快就醉意惺忪,不勝酒力。秦煙見了,上前問皇帝要移駕何處休息,蕭繹看了看下座的各人,臉帶春風,乘著酒意,言詞中難免輕浮:“移駕淩晚宮,朕要和傅良人秉燭夜談。”


    傅玉瓏心裏一沉,果然,惹出禍事來了。


    自行宮回來之後,蕭繹隆寵夏夫人,除了派胡安來問過幾次她的傷勢,幾乎沒踏足過淩晚宮,她的心剛剛踏實,此刻又提了起來。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莫愁,心生煩燥,自己一時猶豫,終是埋下了隱患。


    不過除夏夫人的玉福宮和現在所在夏夫人所在的衍秀宮外,蕭繹其實很少在嬪妃處留宿,通常都是被他點中的嬪妃在晚間送至福寧寢殿,清晨再送出。


    所以,傅玉瓏隻能希望,蕭繹這一次的確是真的隻想和她秉燭夜談而已。


    月華如洗,灑下一地皎白銀光,投在窗欞之上,在室內落下光影斑駁。


    夏風輕動,樹葉沙沙聲如同雨打窗紗。


    空氣漸顯濕悶,很快烏雲便遮住了月光,一切又隱入了黑暗中。


    淩晚宮東殿中擺開了銅茶爐,茶灶,茶架,盞各種茶具,傅玉瓏和蕭繹相對而坐,如蕭繹說的,似乎真的要與她秉燭夜談。


    “俗人多泛酒,請解助茶香。”蕭繹倚在寬大的椅子上,懶懶地看著她,臉上笑容沉沉,“朕就是那個俗人,來請玉瓏煮茶解酒。”


    “人說好茶三飲便能得道,不知道朕今日有沒有這個幸運。”


    他的確喝得多了,可是能解他酒的不是茶,是對麵煮茶的這個人。


    傅玉瓏心裏一緊,故做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玉瓏對茶隻知皮毛,也不過做個樣子罷了,哪有那麽高深能耐。”


    蕭繹勾了勾唇,就著燭光醉眼朦朧地看她的麵容,夏如雪眉目間和她有那麽一些相似,嬌媚中有種別有姿味的清純。


    以往他和她討論的總是趙離,今天他不想說趙離,也不想談其他人,更不可能說什麽茶道,他隻想等了這麽久,日子應該差不多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說一不二,想要誰不是誰?


    為了讓她心甘情願,他一直忍著,小心地待她,可是今晚,他不想忍了,他是皇帝,為什麽要忍?


    “陛下,請。”她給他麵前的饒瓷茶盞中倒上第三杯茶,抬眸對他一笑。


    她永遠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完全沒有其他妃嬪接近他時眼神裏那種掩飾不住的期盼羞澀和激動。


    突然間覺得她的笑容很有些可惡,蕭繹猛從椅子上坐直,探身過去,伸手托住了她的下頜,低聲道:“這是第三杯了,玉瓏告訴我,朕今晚可能得道?”


    傅玉瓏淡然地注視他:“玉瓏方才也說過了,對茶玉瓏不過是皮毛而已,陛下的問題,玉瓏答不了。”


    “你是不是還一門心思想著要離開大都?”蕭繹的聲音猛然間凶惡了起來,兩指鉗著她的下頜,臉俯得更近。


    傅玉瓏下意識地往後躲閃,蕭繹一點也不手軟,用力扳住她的臉,嘴裏道:“你想也別想,即便是趙離不死,你也別再幻想能回到他身邊去。”


    他說著話嘴唇便向她俯過來,他酒意深濃,心裏憤然,嘴裏念道:“你還做什麽樣子,難道以前和蕭涉就沒有……”


    酒意深濃中,傅玉瓏和秦晚仿佛合成了一個人,他心裏憤怒不平,一直控製著的心魔蠢蠢欲動,她可以從了蕭涉又給了趙離,為什麽就不能從了他?


    一大股酒氣撲麵而來,傅玉瓏猛地搖頭,終於掙脫了束縛,騰地一聲站起身來,身體撞在椅背上,痛得皺眉,椅子被撞得歪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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