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衝席纓微微一笑。


    “朱先生不愧是曾經當過官的人,心態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樣。”席纓順水推舟地誇讚了一番。


    朱先生把席纓送到門口以後目送她離開,等席纓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以後,他才把門給關上。


    一轉身,他的目光便捕捉到了那個調皮搗蛋的少女。


    “尹伊,你給我過來!”朱先生臉上再也不似剛才那般溫潤爾雅,很是氣呼呼。


    尹伊本來在準備摘花,聽到他的叫聲以後便一蹦一跳地過來。


    “朱先生,你叫我啊?”尹伊眨著明亮水潤的大眼睛,滿眼無辜地看著他問道。


    “我問你,你剛才為什麽要把張姑娘的水給潑掉?”


    “沒有為什麽,就是覺得那杯水看起來甚是討厭。”尹伊大大方方地說。


    “你討厭張姑娘?”朱先生一愣。


    “不啊,朱先生,你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我說的是那杯水甚是討厭,張蔓清長得那麽好看我為什麽要討厭她?”尹伊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朱先生無語凝噎,“那杯水怎麽惹你了?平時上課的時候你對我不禮貌也就算了,來了客人你還對人家那種態度,我教你的禮儀都到哪裏去了?”


    “被我吃掉了呀。”尹伊嬉皮笑臉,“茶水潑了再倒便是,朱先生要我幫你倒嗎?況且我隻是潑了茶水,又沒有把茶杯砸碎,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吧?朱先生還有什麽事情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先走了,我還要摘花玩呢!”


    朱先生看著眼前這個鬼馬精靈的少女,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他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似乎是被尹伊給偷換了概念,但又想不太清楚。


    “朱先生,要我幫你重倒一杯嗎?”尹伊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罷了,隻要你以後記住不能再對我的客人無禮,這就足夠。現在要你重新倒一杯茶有什麽用呢,你……”


    “既然這樣我就去玩啦!”


    尹伊並沒有把朱先生的話給聽完,隻聽到不需要她做什麽,就直接打斷朱先生的話,又一蹦一跳地回到她原來的位置。


    朱先生愣了一下,而後有些無奈地笑了。


    他跟一個孩子較什麽勁?


    當初辭官回鄉開了間私塾,不就是為了在僅存的時間裏多感受一下盎然的生命嗎?


    尹伊是這群學生裏最活潑、最不受拘束的一個,也是他最喜歡的學生。


    因為他的生命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枯竭,而尹伊的生命就像是一泉源源不斷的水,能夠讓他每一天都感覺到無限的生機。


    有了尹伊,他剩下來的生命才仿佛有了色彩。


    因此,朱先生沒有再說什麽。


    他緩緩用一隻手撐住自己的下巴,目光隨著那道活潑的身影在花草樹木中流轉。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樣的日子永遠都不要停止。


    *


    席纓從朱先生的家裏走出來,便徑直往山上走去。


    已經得到肯定的答複,那她現在隻要想辦法湊近二十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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