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點了一下頭,五十出頭的年紀,神情無盡滄桑:“這樣啊……”


    轉頭望向故華橋:“阿瀟死了,八年前就死了。”


    李穆的瞳孔緊縮,身子顫了顫,喉嚨像是被什麽扼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八年前……唐瀟與他分手後就死了?


    他又見唐父抬起手,指向故華橋上某處:“八年前的今天,他的車就從那裏墜入故華江。”


    八年前的今天,七月三號,不正是他來青俞市那天嗎?


    他才剛從機場過來,要去機場,必須經過故華橋!


    所以那天唐瀟沒有去機場接他,並不是因為查出他抄襲巫木風的小說,而是在路上出了車禍……


    六天後唐瀟還自己見過麵,也就是說那場車禍並沒有要了唐瀟的命。


    但是唐瀟的爸爸又說他已經死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後來呢?”李穆問得很是急切。


    “後來,他被送到醫院搶救,醫生說他的肺葉裏被刺入兩塊玻璃,隻能再活一個月。”


    這一刻,李穆的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


    他什麽都明白了!


    阿瀟,你為什麽不能自私一點兒呢?隻要和我坦白,天堂地獄,無論是哪兒我李穆都會陪你走啊!


    一個人,那麽孤單,你就不冷嗎?


    “那些醫生全都胡說八道!什麽再活一個月!我兒子隻活了六天!嗚嗚嗚……”


    往事再提,唐母的情緒控製不住地崩潰,捂臉痛哭,唐若笑與唐銘霄手足無措地安慰她。


    唐父歎一口氣,將唐母擁入懷,大手輕拍她的背:“好了老婆,是阿瀟自己跑出去加重傷勢。那天是下雨天,六角廣場西北角進出通道外地區偏僻,所以被人發現得太晚,不關醫生的事。”


    李穆臉色一白,全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個幹淨,雙手無力地垂下,相機“吧嗒”一聲摔在地上。


    渾身冰冷僵直地站立許久,他才嘶啞著聲音問出:“伯父,能告訴我阿瀟的墓碑立在哪兒嗎?”


    —


    青俞園陵。


    李穆用了一天的時間在幾千個墓中找到唐瀟的墓,他在墓邊坐下,低頭盯著墓碑,出神回憶與唐瀟交往六年的事情。


    月影東下,記憶定格在八年前在六角廣場的公園裏,他伸手想要抓住阿瀟離開的背影。


    可是阿瀟的背影那麽決絕,那麽冷漠,他根本不敢追上去。


    他當時為什麽要膽怯?為什麽?!


    如果他追了上去,結果一定會不同!


    至少,他能陪阿瀟走過最後的時光,不會給兩人留下遺憾。


    可惜的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眸子木然地微轉,李穆從衣兜裏拿出隨身攜帶的水果刀,在手腕上發狠一割,大量的鮮血奔湧而出。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釋然一笑。


    隨手扔開水果刀,緩緩傾身趴在唐瀟的墓碑上,手緊緊扒住墓碑的邊緣,血液大肆渲染。


    烏雲蔽月,天空響起幾聲悶雷,大雨接踵而至,將李穆淋得通透。


    雨水將血液暈染開來,夜色濃重,一大朵血花在李穆身下綻放,是看不見的豔麗,一如當年唐瀟死去的場景。


    李穆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雨水遍身橫流,他的唇角卻揚起了一抹愉悅的弧度。


    阿瀟,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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