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宗門,玄真閣,一場入門測試。


    考場內成列的是精心處理過的三具屍體,因腐爛程度的不同代表著難度的高低,能從屍體的蛛絲馬跡中偵查到死亡原因、凶手、凶器者,即視為合格,而所選難度的高低,也意味著入門後所獲得的品階大小。


    這也正符合了玄真閣的宗旨,就是研究天下每門劍術的來龍去脈。


    俯仰在窗外,焦急等待進場的是玄真閣的外圍學員們,他們隻有順利完成了這一場測試,才能成為正式的弟子,蜀山宗門真正的一員。


    這一刻的成敗榮辱,都將讓他們的命運徹底改寫!


    “若輪到我,我必定選第一具,這具屍體一看就是才死不久,線索什麽的還沒有被完全抹去。”


    “我也是,第二具和第三具屍體已經腐敗不堪,打死我也不會去挑戰那麽高的難度。”


    “就是,反正隻要能順利入門,不讓家族丟臉就行,至於品階什麽的,根本不重要。”


    考門打開,一名閣師手拿名單走了出來,按照玄真閣曆年選拔的規矩,考生們開始由名單所排次序依次入內。


    隻不過須臾時間,已有兩名學員陸續從考場內出來,麵目沮喪,錘足頓胸,仿佛已經斷定自己無法通果考試,開始大罵蜀山有意刁難。


    緊張而壓抑的氣氛又一次在考場外回蕩,有些性急的學員已經在口念“定心咒語”,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而院外的桃花樹下,一名白衫學員卻若無其事似的仰望著樹上的桃花落下,此時正值桃花盛開、芳草豔麗的時節,蜀山中回蕩的輕風吹打在桃葉上,將點點的繁華帶入世俗單調的塵土中,顯出了額外的溫馨。


    “師妹,這朵桃花送你,美嗎?”他隨手掠過一隻正在落下的桃花,也不見有拿捏之勢,這桃花便猶如粘貼了一般,任輕風如何吹徐,也隨之停留在了身旁的少女麵前。


    “顏肖,你還有心情看桃花啊,我都快急死了,早聽說這次的試題特別難了,要有非常非常細心的觀察力,才能找出屍體真正的凶手。”少女現在隻恨不得使用遁地術溜進考場裏去,聽聽答案到底是什麽。


    這少女名叫竹柳,人如其名,身姿如柳枝般纖細柔美。她是學院裏少有的幾個女弟子之一,並非蜀山重男輕女,隻是女學員們多數因為天資有限,被提前打道回府。


    本就稀缺的異性資源,更因她天生麗質,才貌雙全,被眾學員們視如珍寶。


    “桃花雖美,看花人卻無心,豈不煞了這良辰美景。”顏肖輕笑一聲,繼續欣賞著桃樹,平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一絲待考的慌張,過了會兒,他輕聲說道:”第一具屍體劍鋒由下肋斜刺入左肩,入深3寸,寬半寸,傷口平整齊滑,必是死於劉衷河劉老閣師的青鬆劍下,屍體死前無任何掙紮的跡象,必定是偷襲得手,劉老閣師一生正直不阿,既會選擇偷襲,那麽所殺之人,自然是強匪慣犯、江洋大盜一類的人了,聽聞最近民間再無盜魁作惡的訊息,想必這具屍體,就是盜魁了。“


    隻言片語之間,顏肖竟然將第一具屍體的死因、凶手、凶器說的一點不落。


    楊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顏肖:”你......你還沒進去看呢,怎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她不敢相信顏肖說的是真的。


    但是顏肖素來就備受閣師們的推崇,多次向閣主舉薦要破格成為入門弟子,不由得她不相信。


    ”你隻要按我說的回答,保管你順利通果。”顏肖露出淡淡的笑容:“現在,你可以陪我一起欣賞這桃花美景了吧。”


    ......


    從考場裏已經出來了不少學員,要麽垂頭喪氣,要麽搖擺不定,能答出一二的人,也不住的懷疑著自己答案的正確與否。


    閣師再一次從考場裏走出,大聲說道:“平常讓你們好好努力學習,就是不聽,現在知道後悔了吧,下一個,顏肖!”


    沒有哪個名字被念起時,能夠吸引這麽多人的目光,有垂頭喪氣的學員忽然來了精神:“要是顏肖也答不上來,那這次測試就可以作廢了,因為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所學範圍了。”


    不少學員已經開始祈禱:“顏肖啊顏肖,你可千萬要答不上來啊。”


    走進考場,顏肖沒有像其他學員一樣趕忙就朝屍體望去,反而先和眾閣師們微笑打了個招呼。


    測試所限定的半炷香時間,對於顏肖來說,隻是多餘!


    他將第二具屍體的衣服扒開,手指在屍體的傷痕上劃過,就像在比劃著當時出劍的過程,若有所思,片刻後,又掰開傷口查看內腑,仿佛在印證著自己查驗傷痕時的想法,隻不過五分之一炷香的時間,臉上便已露出了微笑。


    但他沒有立即講述答案,反而朝第三具屍體走去。


    這時,考場裏本來輕鬆的氣氛,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瘋了嗎,他怎麽敢去探查第三具屍體呢?”


    “第三具屍體根本就不是他這一類外圍學員能答上來的,他這是在浪費自己的陳述時間啊!”


    閣師們已經開始私下議論,有個別非常器重他的,已經忍不住要去勸一勸了。


    顏肖眼望著腐爛不堪的屍身,劍痕早已不見,傷口也被腐蝕,就算是想查驗骨骼是否有震傷的遺痕,也連殘碎的餘骨也找不到了。


    內髒器官更是已化為膿水,如此一具毫無線索可尋的屍體,為何要被列入測試題中呢?


    此刻他性格再如何瀟灑、自信,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但再一次複查屍體,眼光在一個尋常人根本不會留意到的地方停留時,他緊縮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大喜過望,立即站起了身道:“這具屍體是二百年前,原蜀山掌門禦道子前輩親手斬殺的惡徒浪拓......“


    還不及往下說,閣師們已全部站了起來,望著顏肖,露出了難以言表的驚訝。


    ”你是怎麽知道的?“一位居中而坐,一直不說話的老者,這時候忽然開口問道。


    語氣冷漠、充滿質疑,一點也不像是在關切的詢問。


    這名老者名叫天玄子,是這間玄真閣的閣主,蜀山宗門傲視天下,門下共分玄劍、玄真、玄丹、玄獸四閣,能成為閣主的,自然是當世之翹楚,供世人之仰望了。


    但對於他來說,閣主反而是一種蔑稱。因為他曾身居蜀山長老之職,一度是掌門的熱門人選,卻不料後來因為一宗懸案,不僅掌門之位徹底落空,連長老的職位也未能保住。


    自此以後,他性格越發怪癖,脾氣也令人無法琢磨。


    “怪老頭又想來為難人了。”顏肖素知閣主的脾氣,被他牟上絕無好事,知道現在隻有用證據來堵住他的嘴了。走到屍身旁邊,扒開了腐敗不堪的爛肉,指著腋下的一處地方,道:“閣主請看,這具屍體全身皆有爛肉殘存,唯獨腋下的皮肉完全缺失,禦道子前輩劍法以純正剛猛為主,又以善攻腋下聞名,是不是正好不謀而合呢?”


    “純正剛猛的劍術,千百年來又不止禦道子一人,至於攻人腋下,隻要實力遠高於對方,攻哪裏都可以,你的證據根本就不成立!”閣主冷冷道。


    “好。”顏肖淡然一笑,又指著肋下殘餘的一些皮肉道:“再看此處殘餘的皮肉,隱隱透著紫青,如同一個人被利器撞擊留下的淤痕一般,屍身已過兩百餘年,痕跡還能留存,那隻有一個概率,就是這人是被禦道子座下的九品玄狼獸所傷,而這個世界上,能在咬傷人後讓痕跡永久保留的,就隻有九品玄狼獸!”


    這處鐵證擺完,縱然怪老頭要有意刁難,也該啞口無言了。顏肖生性瀟灑,最不喜歡的就是怪老頭那猥瑣的性格,過去遇到他時,也隻是敬而遠之,深怕他胡亂朝自己發脾氣。


    考場裏的氣氛此刻已同綻放了無數朵的煙花一般,耀的燦爛奪目、又美的沁人心脾。一名閣師欣喜道:“我們以為你頂多能答出第二具屍體的來路,沒想到你連玄真閣弟子進階二品的試題都答出來了,而且證據一處不漏,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學識,實在是蜀山百年不遇的奇材啊。”


    在填寫成績的一欄上,所有閣師都不約而同的寫下”聖才!“的評價,因為在顏肖這個年齡段,能將玄真閣的奧妙盡數掌握,除了”聖才“之外,再也沒有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然而就在閣師們將要當場宣布顏肖被錄取時,閣主卻又忽然叫道:”且慢!“


    一聲厲喝,如雷雨劃破晴空。


    閣師們愕然相望,不知閣主還有什麽話要說。


    他難道還想雞蛋裏麵挑骨頭嗎?顏肖心底有氣,看來怪老頭今天是牟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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