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敬被她這模樣刺痛得心很痛,卻反駁不出任何一句話來,也不敢像半年前,那麽大聲嗬斥她說,她多麽不懂事。


    半年來,他思考許多,甘願所謂的“不懂事”,全部都是他們這一群自認為是為了她的好,虛偽至極的家人安上去的。


    “小願,你非得要這樣對待媽媽嗎?”甘媽媽被自己女人態度刺得十分心疼,轉眼間淚眼婆娑望著甘願。


    “那您希望我怎麽對您呢?”甘願勾起笑容,疏離感愈發濃烈,“是希望我能夠不計前嫌原諒您這些年所做傷害我的事情?還是要告訴我說,母女之間哪有隔夜仇,將這些年,您對我的傷害,一筆勾銷嗎?抱歉,我的心沒有那麽大,做不到這些……”


    甘敬原本想要為自己母親說些什麽時,當他視線觸碰到易北霖生冷眼神時,還有甘願這張熟悉而陌生的麵容,明明他們間有幾分相似,但是……


    “小願……”甘媽媽還想要說什麽,卻被甘敬打斷,他連忙道,“對不起,我知道我們這些年做的事情,深深的傷害到你,就算我們現在想要補償你,你也不見得接受。但是,希望你能夠聽聽我們的歉意。非常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明明的知道你是我的親生妹妹,我還那麽對待你……”


    “怎樣對待我呢?”甘願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將我鎖在陽台上,讓我兩天兩夜不吃不喝,還是見我摔倒在地受傷,斥責我說,這一切全部都是我自作自受呢?還是想方設法將我推入地獄,一輩子都不想要見到我呢?”


    甘願說這些話時,她的聲音十分的平靜,聽不到任何的起伏,就像是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般……


    可停在甘敬耳中,卻像是淩遲般。


    他突然驚覺,在這十幾年來,他做了那麽多傷害甘願的事情。


    曾經他那麽期待自己能夠有一個妹妹,發現甘願出現,並不如他想象中那麽可愛,並沒有多麽喜歡,後來等到甘瀟瀟出現,她的溫柔可愛善解人意和甘願活潑好動形成鮮明對比。


    從那時起,他心中的天台不自覺傾斜……靠近甘瀟瀟,才對甘願由最初的不喜,到後麵的厭惡……


    心中生出惶恐不安情緒的甘敬,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比較好。


    見到甘願作勢要離開,他連忙道:“我知道就算我說千遍萬遍,對不起,就算我用各種方式希望你能原諒這些年,我對你傷害,也不能夠改變我曾經那麽重重傷害你的事實,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明白,無論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我都想要在往後的歲月中彌補我?”


    “那你要怎麽彌補我?是將甘氏集團所有的股份全部都送給我,還是將甘瀟瀟推入牢房呢?”甘願笑著道。


    “你明明知道這些,我現在做不到……”


    “既然你都做不到,有什麽資格請求我原諒你呢?”甘願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她可沒有聖母一樣的心,能夠隨隨便便就原諒一個人。


    原主那麽小,他們就將她推入地獄,讓她一個人飽受孤寂之苦,除了吃喝比孤兒院的孩子好那麽一點兒,平日內的生活,比孤兒院的孩子都不如。


    至少孤兒院的孩子,在接到社會大眾關心的時候,她能夠穿得漂漂亮亮站在很多麵前,去接受那些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的關心。


    那裏比得上原主,一個虛情假意的關心都沒有,所有的人,恨不得她去死,恨不得她入十八層地獄,再無翻身機會。


    “你真覺得我這些年受的苦,能夠三言兩語就被磨滅,還是你們一句遙遙無期的補償,就可以改變嗎?既然你想要補償我,那你想怎麽補償我呢?是每天噓寒問暖,給我送飯送湯,還是將我當成皇帝一樣供起來。你們真的覺得這樣做,能夠彌補我在成長過程中所受到那麽多的傷害嗎?”


    誰的青春,都不可以重來。


    對原主來說,她的青春,除了昏暗,唯一剩下詞匯就是咒罵了。


    那樣的生活……


    簡直度日如年。


    簡直折磨人。


    “對不起,小願,真的對不起,都是我們的不好,都是我們的錯,我和媽媽都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們,能夠讓我們有機會能夠補償你,隻要我們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和媽媽肯定會努力去做。”


    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麽的甘媽媽,被甘敬緊緊握住,也跟著點了點頭。


    他們用急切懇切目光望著甘願,想要從她身上得到……


    “我知道我說這麽一番話,全部都是廢話,我知道我現在這麽說,全部都是空話,隻要你能夠給我們一個機會,我肯定……”


    甘願沒有去看甘敬是怎麽樣的表情,她轉過頭看著窗戶外麵,陰沉沉的天色,原本已經消停的雪花,又開始飛舞起來,將整個城市再次覆蓋住。


    甘願嘴角勾起大大的笑容,眼底沒有任何餘溫,她轉過頭將易北霖的手給握住,嘴角笑意愈發疏離:“抱歉,我今天還有事情去做,沒時間聽你廢話了。”


    不等易北霖反應,她拉著他便離開。


    等兩人離開咖啡館,回到車上時。


    甘願轉過頭,對著他道:“北霖,我是不是太狠心了?按照正常人邏輯,我就應該原諒他們,接受他們的補償……可是……我做不到……太輕而易舉的原諒,好像無法……”


    “你不想要原諒就不想要原諒,別想太多。別人會原諒是別人的事情,你不原諒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在咖啡館內沒開口說話的易北霖轉過頭道。


    半年來,他想方設法要將甘願喂胖,可是試過無數辦法,她就長了幾斤肉。


    醫生倒是說,她是因為年幼時,身體受到重創,當時沒有調整過來,留下了隱患,現在想要恢複,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甘氏集團的親生女兒……


    年幼時受過重創。


    說來也真是諷刺。


    “你想要怎麽做就怎麽做,不用懼怕別人的眼光。”易北霖道,“對了,我昨晚已經安排人將相關資料送給那人了,用不了幾天,甘瀟瀟肯定會被那人趕出去的。”


    “嗯。”甘願感激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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