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幾步到了門前。


    手掌剛剛貼上緊閉的房門,便幾乎要被灼熱的溫度燙下來一塊皮。


    他猛地僵了一下,隨後開始凶猛的捶門,


    “沈翩躚!”


    “沈翩躚!出來!”


    他將耳朵貼近大門,嗶剝作響的聲音隱隱傳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視線下方,從門縫裏冒出來的黑煙。


    微微顫抖的手下一瞬便被他捏成了拳頭,一下一下的隨著身體用力的撞在門上。


    巨大的力量在大門上碰撞出巨響。


    可裏麵除了炸裂的火聲沒有任何的響動,等到劉秘書等人趕上來,男人的眼瞳已經漆黑一片。


    “槍。”


    隻吐了這一個字,他伸手便接過手下遞來的手槍,微微顫抖的手在扣動扳機的時候卻格外穩定。


    門鎖被輕易崩開。


    他伸手貼上把手,掌心瞬間便起了泡。


    大門被轟然拉開,撲麵而來的滾滾黑煙和火光瞬間侵襲了整個樓道。


    而隨後在眾人的咳嗽聲裏,劉秘書再要來找男人的身影,卻早已見不到人了。


    ·


    沈翩躚能聽見。


    她聽到了。


    少女看著那些越來越逼近的火光,眼淚沾了滿臉。


    “不要來……”


    她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近乎無聲的呢喃,透明的水不斷的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嗓子裏都是微弱的哭腔,


    “不要來啊……”


    這一刻那些夢魘裏的糾結和痛苦全部遠去,隻剩下邵祺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他看到了程致遠。


    他說程致遠會和她死在一起。


    黝黑的瞳孔映著火光,還有清亮的,仿佛永遠不會斷絕的水,


    “你不要來……”


    “傻子……”


    可事與願違。


    下一秒她聽見了槍聲,隨後是門被撞開的巨響。


    那些滾滾流入房內的黑煙都隨著猛然動蕩的空氣震動起來。


    “沈翩躚!”


    沒有了門的阻隔,那聲音更近了。


    混合著不斷的瘋狂的咳嗽。


    沈翩躚垂下眼皮,眼淚一滴一滴掉進水裏。


    “我在這裏……”


    “我……我在這裏程致遠……”


    “我在這裏!”


    最後一聲,像是從混沌不清的意識中帶著滿身鮮血掙脫的小獸,終於發出了一聲哀鳴。


    更加用力的掙紮讓她手腕流下的血越來越多,在藍色液體中紅墨一般的散開。


    而穿過這些燃燒的火和濃濃黑煙,這一聲細微的叫喊讓正在一間一間找人的程致遠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與此同時,房內已經燃燒起來的博古架從他身後搖搖晃晃的倒下來。


    一聲巨大的聲響伴隨著男人的悶哼一起響起。


    他伸手推開上半截還未燃燒的博古架,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眼瞳深黑的盯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向,很快便穿過四周燃燒的火海衝了過去。


    ·


    “我在這裏……”


    少女疲倦的抬起眼睛,再也沒有力氣掙動的手腕血色凝結。


    而她的視線裏,有人終於穿過滾滾濃煙,在越來越大的火勢裏,出現在她的眼前。


    以她從未見過的狼狽樣子,喘著粗氣,衣衫上都是被燒破的洞,唇角手上都帶著血,臉上還有黑灰,


    她終於看到他的眼。


    漆黑的,牢牢鎖住她的瞳孔。


    剛剛才止住的眼淚,此刻又開閘般的流出來。


    “程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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