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終於有我們溫大少看得上的了?”


    室友看著他的表情笑著調侃。


    溫略言隻是淡淡一笑,伸手彈了彈那張名片。


    那是一個獵手不動聲色藏身已久,終於看到獵物出現時的神情。


    隨後很短的時間裏,校內便知道了溫略言已經接受藍江集團的招納,畢業後便將進入藍江集團非工作的消息。


    離開學校的時候有美術係認識的學姐跑來問他,畫室裏落款是他名字的那些畫要不要賣了。


    “不,”


    溫略言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之後會在外麵租個房子,那些畫我會讓人過來搬走的。”


    ·


    他的房子租在離海邊不遠的地方。


    每天晚上都能聽見遠遠的潮汐漲落聲。


    他的生活開始變得比在學校裏更加忙碌,原本作為才開始進行實習的畢業生他應該是接觸不到什麽高層的。


    可巧就巧在,他進公司的第一天,便見到了宋總,而且還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好好表現了一把,在老總麵前拉足了存在感。


    於是一麵之後,那位笑起來頗有凶相的中年總裁,非常隨意又容易的提拔了他。


    “年輕人,好好幹。”


    千篇一律的伯樂麵對千裏馬的劇情。


    可這位把自己當成伯樂的老總顯然不知道,對麵這根本不是祈求自己賞識的千裏馬。


    他是一匹企圖將他咬死的夜狼。


    他經過了四年漫長的潛伏期,所以絕對不會輕舉妄動,也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失敗。


    ·


    可實際上他能得到什麽呢?


    後來很多人都分析,溫略言雖然成功了,本身卻沒有叢中得到任何好處。


    所以他這樣做毫無意義。


    ·


    世人總是如此,愛將自己所認為的“得到”的含義,強加在別人頭頂。


    於是便顯得別人有多蠢,自己有多聰明。


    就如同那些無法理解林爸爸為什麽寧可捐出大筆的賠償金卻隻是為了一句渺小的毫無意義的道歉和負責。


    也如同後來無法理解溫略言放棄自己夢想隻是為了吃力不討好的搞倒一個行業巨頭的行為。


    即便他揭穿了這個宋總到底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這個公司又罔顧過多少人的請願和性命,光鮮華麗的外表下,到底埋藏著怎樣腐爛的東西——那又怎麽樣呢?


    這一切,和溫略言又有什麽關係呢?


    ·


    其實要說,也的確是沒有關係的。


    可有誰知道,當他還是少年的時候,在那個女孩子遲遲不敢進去的老舊的房子陽台上,他和那個滿頭白發的大叔坐在地上喝酒的時候,他就對這夕陽平靜的撒了酒瘋,說過,


    “那就把藍江的宋總送進監獄吧。”


    至於為什麽?


    大約也不過是希望有人能夠找到回家的路而已。


    ·


    青年回到海邊房子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


    是從應酬中回來。


    他身上全都是酒氣。


    溫略言放了外套看了看手表,時針指向十二點。


    他到桌前坐下來按下收音機開關。


    這麽幾年來,原本就掉漆的收音機如今已經變得更加斑駁,如果說四年前在他書桌上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如今大概都已經走入了奄奄一息隻剩一口氣的年齡了。


    可溫略言的手依舊很溫柔。


    他緩慢的調頻。


    十分鍾過去,刺啦刺啦的電流聲裏傳來女孩清泠帶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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