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死掉了?”


    少女低低的聲音通過舞台的擴音設備穿透空氣,傳遍了整個禮堂。


    猶如夢囈般的呢喃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和莫名漂浮的情緒。


    配合著少女看著身側空氣,認真又帶著點細小笑意的表情。


    配合著還在流淌的溫柔的鋼琴。


    瞬間讓所有人非常直觀的感受到了劇情。


    一個患了精神病的少女,此刻在空氣裏,看到了已經死去的,喜歡的人。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但同時又對著少女那認真的神情感到一絲揪心。


    旋律還在繼續流淌。


    溫柔如同雨後的風。


    少女在這風裏露出真正的微笑,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的對著空氣問道,


    “那你以後,可不可以就這樣陪著我?”


    大屏幕的特寫中,映出少女雪白的臉,還有那雙黝黑深暗的眼睛,眼睛裏有一層薄薄的霧,看不清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痛苦和空洞。


    可她的笑很天真很小心。


    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已經死去,不可能真正的陪伴她的時候,這樣蒼白的期待的笑容便變得非常虐心。


    她無藥可救了。


    所有人看著大屏幕裏的少女,都在心底這樣想到。


    不過如果能有幻覺一直陪伴著她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觀眾們在酸澀中這樣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那個少女。


    然而下一秒,琴聲突然卡住了。


    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又像是突兀的被什麽東西打碎了播放器。


    所有人精神一緊。


    便看到大屏幕裏隨著琴聲一起靜止的還有少女的表情。


    她直直的看著身側空氣,笑容也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般的靜止在臉上。


    然而在表情靜止的過程中,她的眼睛卻還在表達著情緒。


    那目光像是一個跋涉荒漠的旅人看到了遠處風沙中飄搖的燈火,充滿希望和期待的走上好長的路,卻在接近那點光明的時候,燭火熄滅,恍若一場大夢清醒,眼前依舊是一片荒蕪。


    前後無邊,都是深淵。


    在這個目光裏,幾乎所有人都能夠想象到,少女眼中,那個等待已久的,代表著希望和期待的幻想,突然破碎,慢慢消失的瞬間。


    那雙黑色的眼睛裏甚至沒有悲傷,隻有陽光突然消失在眼前的茫然。


    然而就是這樣的目光,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瞬間抓住了觀眾的心髒,然後狠狠捏緊。


    然後在靜止中,那雙眼睛裏的薄霧漸漸散去,像是終於回歸了清醒。


    可清醒之後,霧便成了水汽,慢慢的,無聲的凝聚在少女的眼眶裏。


    她僵硬的回過頭,繼續盯著琴譜。


    斷裂的曲子重新開始彈奏。


    依舊是溫柔到讓人落淚的旋律。


    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少女盯著琴譜的側臉還是那麽認真和專注。


    可從這一刻開始,不斷的有水珠從她的眼睛裏落下來,無聲砸落在鋼琴上。


    她的身影纖細,背脊筆直,側臉和脖頸都是一種發光般的冰白色。


    但在所有觀眾眼底,這樣透明的白,身後卻籠罩著巨大而沉重的深淵。


    少女對此毫不自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流淚。


    於是這深淵和眼淚,便無聲的壓在了所有旁觀者的心底。


    叫人喘不過氣的巨大悲傷,抓住了所有正在觀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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