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那個丫頭的眼神中帶著的是令他自己也沒能覺察的溫情,而那種溫情是過去自己在冷兒身上從未見到過的神情。


    冷兒一直都是那般的冰冷,眼底永遠都隻帶著疏離的神情,而今日,他的眼底那種疏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連自己都未曾見過的溫柔。


    冷兒,你可知,這世上最難得的是個情字,可最傷人的也是個情字!


    猶記得,當年他從大火中將他抱出時,他眼底的那份冰冷,就似寒潭中的那泓幽深而冰冷的水,為了解除他身上那日夜炙熬的火毒,自己才為他建了這個寒潭,將他的身子浸泡在這寒潭之中,如今他又為了那個丫頭,而要將自己再度置身於情火中炙烤一次!


    十八年過去了,難道,這樣的輪回依舊不能改變!


    “冷!”


    蘇秦的眉頭皺起,心頭的痛楚被那不斷侵蝕而來的寒氣,壓了下去,但是隨即而來的卻是一陣錐心的疼痛,直逼大腦,一時間模糊了神智。


    半睜開眼,眼前突然閃過一幕,在白色的霧裏,她看到了一團火在燒,在火海裏有人在狂笑著,有人在低吼著,又似乎是有人在哭泣,伴隨著這些吵雜的聲音而來的,卻是徐徐的歌聲?


    歌聲?是的,的確是歌聲,而且還是那種飄渺的聲音,似乎從天邊傳來的天籟之音,蘇秦擰起眉頭,這種聲音,她聽過,那日在客棧裏做的夢裏,她就曾聽過,忘不了的還有那雙妖異的眸子,那般的驚心!


    心頭一驚,蘇秦猛地睜開眼,四周是一片的白霧彌漫,除了冉冉騰起的白色寒氣,什麽也沒有。


    身子浸泡在寒潭之中,刺骨的寒冷將周身的血液都凝滯住,她的身體僵直地躺在了夜冷的懷裏,要不夜冷緊緊地抱住自己,估計她早就滑到寒潭底部,成了一尊冰雕,真正的出師未捷身先死!


    “你醒了?”夜冷輕柔的話語飄進耳畔,“怎麽滿頭都是汗,做噩夢了?”


    “恩,我夢見好大的一團火,有人在火裏唱歌,那歌聲很飄渺,似乎是從天邊傳來的天籟之音!”蘇秦無力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火?”夜冷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的精芒,“你夢到了火?”從小他便時常夢到火,那團金色的火焰在他的夢裏卻是一種煎熬,他夢到自己被火焰炙烤著,眼睜睜地看著火焰一點點地吞噬著自己的身體,他卻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是驚恐在心底蔓延開來。


    “恩,好大的火,似乎還有人在火裏笑,還有人在火了哭……”蘇秦第一次做夢,夢到這個,居然有人在火裏是笑著的,還笑得那般狂妄。


    “秦兒不想那麽多了,如今你可有感覺不適應?”夜冷緊緊地抱住她,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別怕,要是你真的受不了,就狠狠地咬我,那樣你會好受些!”


    說著他伸出了手,示意她隨時都可以咬下去。


    嗬嗬,蘇秦看著他一臉的誠懇,嘴角泛起苦笑,要是真的咬下的話,她的牙齒先裂了倒是真的,不過這寒潭的水真的很冷啊!


    冷得連打顫的力氣都沒了,蘇秦虛弱地抬起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他似乎一點也不受這寒潭的影響,整個人除了臉色慘白些,似乎一點都沒有自己這麽的狼狽。


    “我,習慣了……”夜冷隻是低低地說了聲,那如同染霜的眉毛微微地皺起,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裏,無盡的痛苦之色在眼底鋪展開來。


    “習慣?”蘇秦側抬起頭看著他,“你以前也經常在這裏?”


    她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著夜冷,俊朗清逸,他的眉眼間總是有一種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憂愁,眼底那種疏離感,從一見麵起就帶著冷漠的眼神看著每個人,不讓人靠近,也不靠近人,就差在臉上寫上‘活人勿近‘這四個大字了!


    “嗬嗬,以前我的體內有很多的火毒,每隔半月便會發作一次,為了清除體內的毒火,父親便尋千裏去雪山之巔為了尋來了這一潭的寒冰水,每半月都以寒冰水浸泡身子,方可將體內的餘毒排除!”


    “那你一個人一定很害怕,對吧?”


    “不會,雖然每晚我都會做噩夢,不過那時都是爹陪在我身邊,他也像現在這樣,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裏,然後為我清唱著一首歌。”


    “什麽樣的歌?”她突然間想知道。


    “我唱給你聽。”那時他便是聽著這首歌,這麽熬過來的。


    “恩!”蘇秦點了點頭。


    夜冷微微扯起嘴角,輕輕地唱起,用一種輕淼的語調唱起,那一首遙遠,飄渺的歌曲………………


    烽煙起,尋愛似浪淘沙,遇見她,如春水映梨花,揮劍斷天涯,相思輕放下,夢中我癡癡牽掛………………


    夢中的聲音也如同他唱的這般清靈柔美,蘇秦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在很早之前,有人也曾這般在她的耳邊這樣清唱著,訴說著無限的情思,悵惘…………


    待蘇秦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四麵落下的垂幔遮住了外麵的一切,透過朦朧的錦幔,她看到錦幔外,站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你說司馬恒他已經到了冷月堡外?”來人的聲音壓的很低,語氣中帶著驚訝。


    “是,少主人,主人不許他入冷月堡,將其擋在了堡外!”


    “那他有何動靜?”夜冷轉身看向來人。


    “他似乎想要硬闖!”


    “哦?”夜冷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勇氣,側目看了看床上的人,嘴角揚起,“你且下去看著,有什麽動靜再來回報!”


    他沒想到司馬恒這麽快就到冷月堡了,不過以他的個性,會硬闖也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為了秦兒,他當真是什麽也不怕了!


    司馬恒一身青色長袍,神情凝肅,仰頭看著那座高大的堡壘,冷月堡果然名不虛傳,恢弘的氣勢讓人肅然起敬。


    前幾日,影子回報,他才知道蘇秦被夜冷帶回來冷月堡,於是他連夜趕來,就為了能見到她,誰知卻被夜冷拒之門外。


    “夜冷,我知道你在裏麵,出來!”司馬恒高聲喊道,“不然別怪我拆了你的冷月堡!”今日,他無論如何都要見到秦兒,帶她走。


    聲音通過內力提高到一個嘹亮的高度,回蕩在空中,繚繞回旋。


    夜冷靜靜地站在屋內,卻也聽的清楚,嘴角勾起,心底卻在冷笑,“你要見他嗎?”


    蘇秦看了看自己,蠱毒雖然被壓了下去,但是,她的身體卻也因受到寒氣的侵蝕,而變得異常的虛弱,那一次,差點就死在了夜冷的懷裏。


    如今的她即便是見到了司馬恒,也隻能讓他更加擔心而已,她怕自己的身體熬不過剩下的那六日的煎熬,要是她真的不能熬過,那麽,她希望,他能忘了她,與其痛苦地回憶裏度過後半生,她道寧可他尋不到自己,就讓自己在一個地方帶著對他的記憶慢慢地消亡。


    “哎,秦兒,你這是何苦呢,這樣做,他也會很痛苦,其實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的刀山火海,也是種甜蜜的煎熬。”夜冷在幔帳外坐下,伸出手按住她冰冷的手背,“明天,你還能繼續嗎?”


    對於那次的生死經曆,他記憶猶新,原本還神情緩和的蘇秦突然間臉色刷地一聲變得異常的紫青,連呼吸都探查不到,他抱著的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嚇得他趕緊將她抱出了寒潭外,用內力將她體內的寒毒逼出,這才救回了她的命。


    如果繼續泡在寒潭裏,她真的會沒命,可是不泡在寒潭裏,她身上的蠱毒便又會複蘇,到時候,蝕心之痛,也會要了她的命。


    “恩,我要繼續,哪怕這會要了我的命!”蘇秦抬起頭,堅定地看著他,“我不會屈服,哪怕要賠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夜冷雙眸一張,那般堅定的神情,那般堅定的語氣,他似曾相識,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他也聽過某個人這麽說過。


    “是嗎,那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也會陪著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很自然地說出這句話,就像是很久以前,他也曾這麽堅毅地說出這句話。


    “夜冷!”司馬恒在堡外叫了老半天,卻沒有任何的回複,他怒了,一揮袖,舉劍朝冷月堡揮去。


    哐當——————


    巨大的聲音回震得人的耳膜生疼,劍氣將大門震得嗡嗡作響,然而大門卻依舊牢固,絲毫未見破損。


    “夜冷,我知道你在裏麵,馬上出來!”司馬恒將體內的真氣運行至掌間,灌入劍身,準備再擊第二次。


    “主人,左使這麽做,遲早會把大門砸開的,您看…………”


    “怕什麽,他就算能把門砸開,進的來,也出不去!”白發男子一臉的冷漠,站在露窗前,低頭看著下麵瘋狂叫囂的司馬恒,眼底浮起殺意,“記住,一會兒他要是闖進來了,你立刻啟動機關,我要用整個堡壘的機關將他困死在裏麵!”


    十八年前,要不是因為他,冷兒也不會受到火蝕的痛苦,更加不會為了去除身上的毒火,而備受寒氣的侵蝕,痛不欲生,而這個男人,他卻依舊可以逍遙地活著。


    “主人!”身邊的人驚呼了出來,要是發動了整個堡壘的機關,那麽那個人即便是闖進來了,也隻有死路一條,主人當真是要至他於死地。


    “還不去!”雷利的聲音躍起,讓人不寒而栗。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身邊的人低頭恭敬地退下。


    白發男人將目光調向了堡下之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座上,請三思,即便您破了這道門,可堡壘裏還有的重重機關,這麽硬闖凶險異常!”魅極力勸說司馬恒,希望他別意氣用事。


    司馬恒當然知道堡壘裏的風險不比黑森林的低,甚至更加的凶險!不過,他既然知道蘇秦在裏麵,他就絕對不會後退!


    “不必多言,本座自有主張!”司馬恒揮起手中的劍,雙眸一張,聚集真氣朝大門狠狠地劈去。


    劈啪——————的巨大聲音響起,大門在瞬間被劈成了兩半,碎裂的木屑紛飛,在他的眼前散落開來。


    一雙邪魅的眼裏流露出一種張狂的殺意,死死地盯住門後的那道漆黑的通道。


    提起劍,他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


    胡清歌站在‘思鄉園’中,細長的眸子裏流轉著冷銳的光芒,他沒想到在情劍山莊的懸崖下,居然會有條通道直達‘思鄉園’,有了這條通道,卻可以在一日之內來回這兩個地方,隻是他這個莊主卻一點也不知情,是誰建了這個通道,又是誰帶走了蘇秦!


    “稟莊主,園內隻少了杏兒,秦如歌,夜冷等人!”


    “他們什麽時候走的?”胡清歌冷冷地看了看站在影子身邊,渾身顫抖的秦如月,挑眉道。


    “我,我不知道!”秦如月顫抖著聲音說道。


    “哦,既然是如此,那我留著你也無用!”說完他朝影子使了個眼色,一把寒光四溢的彎刀便架在了秦如月的脖間。


    “啊,不要殺我,我說,我說,他們去了冷月堡!”秦如月嚇得花容失色,驚呼出來。


    “哼,冷月堡!”胡清歌憤怒地握起了拳頭,他早該知道,那個夜冷的來曆絕不簡單,隻是他沒想到夜冷居然是冷月堡的人!


    “莊主,我們要去冷月堡嗎?”


    “去,當然要去,不過,我要給他帶份兒厚禮去!”


    進了堡內,便是一條漆黑的通道,司馬恒剛一進門,身後原本空蕩的大門口卻突然降下了一道鐵門,瞬間,整個通道便被黑色所掩埋。


    突然刷的一聲,通道的兩旁燃起了火把,照亮了整條通道。


    魅看了看四周,足有兩人高的銅人威武而立,神情威嚴凝肅,各執一柄長劍,守護在通道的兩旁。


    “座上,這裏太危險了,我們還是先撤出去吧!”魅越看越覺得這裏的氣氛很詭異。


    “不!”司馬恒抬起手,止住她的話,雙眼盯著前方冗長而靜謐的通道,“秦兒在裏麵等我,我一定要進去!”4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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