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大陸的整個東南域,囊括了近七十萬裏的地界,就算是地尊境的水白,想要帶著吳莫邪離開,也非短短幾日的時間便能做到的。


    值得一提的是,東南域邊境築有一圈將萬刹盟領地包圍而住的陣法,能夠偵查到任何進入萬刹盟的生靈,卻對出去的沒反應。


    紫目鸞背上沒有足夠的空間載兩人,更何況對於水白一直把它當成交通工具很是不滿,所以被收進了魂戒。


    一隻足有七丈純白烈陽鶴馱著兩道身影,穿行在雲層間,速度不算快,可隻要稍沒注意,便會發現這隻烈陽鶴振翅已出現在七八裏之外。


    強烈的氣流順著魂力罩表麵朝後方卷去,隨之飛快後退的,還有底下那目不暇接的景色。


    “水……師尊,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吳莫邪發現這個話癆老頭有些一反平常的安靜,不由打破沉默問道。


    “你不是說過要去呂家麽?”邋遢老頭瞥了他一眼道。


    “……”


    吳莫邪一時語塞,問道:“那你怎麽知道九大家族的人會來?”


    水白手中的法印沒有停頓,繼續操縱著烈陽鶴朝遠方掠去,隻是臉龐微微垂下,說道:“因為冷竹塚,已經沒了……”


    “什麽?!”


    一語驚起千層浪,讓吳莫邪如同遭到重錘,仿佛世界都因此坍塌了下來。


    “被滅族了?”


    “也不能說是滅族,當王家宣告了月族魂脈的下落後,很多人來到冷竹塚,在找不到你後,冷竹塚便遭到了不下十二個家族的報複,有一些人死了,也有族人逃了出去,老夫折轉回到那裏時,冷竹塚已是一地廢墟……”


    水白眼中滿是蕭瑟,歎息道:“當初還是不夠決斷,不該放那王家小輩走的……”


    “沒用的,就算當初留下了六祖,王家祖婆也早就知道我體內月族魂脈的事,不然也不會派出半步窺神境的六祖來找我。”吳莫邪額頭上的青筋跳動著,雙拳的骨節已然捏得發白。


    沉默良久後,他陰沉問道:“哪幾個家族?”


    水白明白吳莫邪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隻是再次歎氣道:“土卉族,妖居族以及天朗陳家,老夫隻知道這些……”


    吳莫邪頜首,將這幾個名字深深印在腦海中,在心中反複默念著。


    “沒關係,剩下的我會把他們一一找出來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


    雖說從小和家族的關係並不融洽,他們母子二人甚至被族人所排斥,但如今看來,族人對自己的不友好完全能夠理解。


    由於靈王遺藏出世,十一個窺神境的死的死傷的傷,從而導致了冷竹塚的衰落,族人也不得不收縮勢力,最終淪落到深山隱居。


    可以說,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體內的月族魂脈,而魂脈,又被父親瞞著所有人放進了自己體內。


    如今想來,是自己虧欠了家族太多啊……


    “不知道族長族老他們逃走沒有,還有那個膽子很小的吳綾……”


    吳莫邪皺著眉頭,一想到這些,便感到心中似有一團火在灼燒著,刺痛無比。


    那是憤怒和愧疚交加的心火,此刻卻無處釋放,隻是在胸腔熊熊燃燒著。


    而他此刻最恨的,還是自己。


    現在的他沒有任何能力去報仇,一個混元境七層對於那些底層的祭靈師來說或許算得上是上遊。可在這些沉澱了百年乃至千年的家族眼中,一個混元境和螻蟻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吳莫邪是一隻對這些家族有用的螻蟻。


    被夾在其中的他沒有任何話語權,沒有人在意他的想法或是性命。


    這種下意識的輕視乃至無視讓吳莫邪感到憤恨的同時也感到無力,仿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撞上了兵,就算有理,也沒處說。


    現在的他,隻有跟著水白快速逃離東南域,才有獲得一線生機的可能。


    所以隻有忍,隱忍到擁有足夠的實力,才有能力去報仇,去保護自己所在意的人。


    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不過如今的吳莫邪已不是當初魂無屬相的小胖子,身負月族魂脈,又是雙屬相祭靈師的他已不輸於那些大家族的天驕們。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瘋子女人到底是誰啊?”


    腦海之中,猛地浮現起那兩道體型差不要太大的身影,特別是那個穿著妖豔紅裙的女子,九大家族的人在看到她後,似乎很畏懼的樣子。


    這個年頭,還有九大家族都要畏懼三分的勢力?


    吳莫邪搖搖頭,旋即鎖緊了眉頭,想起紅裙女子說的那幾個不堪。


    不堪入耳和不堪入目能理解,畢竟自己肯定入不了這種妖孽的眼,實在太過渺小。


    但不堪入世是什麽意思?


    “是在說如果她是我都沒臉出來見人的意思嗎……”吳莫邪苦笑呢喃道,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這裏,他抬起眼來,卻驚詫地發現水白那佝僂的身影似乎有些搖搖欲墜,不由連忙起身上前查看。


    隻見水白勉強還有意識,但麵色蒼白如紙,虛汗打濕了他的後背,腰間滲著暗紅的血水。


    吳莫邪不由驚駭,心道怪不得水白這麽一反常態。


    “這老頭應該是在跟萬刹盟的幾個地尊斡旋的時候受了不小的傷,本參爺就說,怎麽那幾個地尊跟傻子似的,居然被水白甩在了後麵。”人參娃娃從吳莫邪體內幻化而出,將手放在老人肩上,生源如同泉水汩汩透出。


    不料,人參娃娃的神情卻越發凝重,對著水白說道:“老頭,你還能堅持嗎?別硬撐,要不隨便找個地方幫你緩解下傷勢?”


    水白看上去虛弱無比,手中法印卻是光芒不減,他堅定地搖搖頭,輕笑道:“老夫再不濟也不至於在這時候昏倒,還有三日,便能到趙家村。”


    聽聞,人參娃娃手中的生源沒有斷去,隻是對吳莫邪點點頭,後者才擔憂漸去,坐了回去。


    ……


    ……


    三日後,當體型猶如鵬鳥的純白烈陽鶴展翅遮蔽了趙家村村口的光線時,也驚動了村內的村民們。


    “是宗主,宗主回來了!”


    “快,都出來!”


    “真的是宗主?!”


    “……”


    驚喜的聲音不斷傳來,淳樸的村民們從家中紛紛端出瓜果酒釀,準備迎接離別已久的馭獸宗宗主。


    要知道,馭獸宗作為一個祭靈師宗派,卻對這群凡人極為友好,甚至送出過好幾頭馴化的靈獸,來幫助村民捕獵之類。因此村民們對水白的靈妖極為熟悉,在看到後都若往常一般拿出瓜果來招待,準備和這個平易近人的老人嘮嘮嗑。


    但烈陽鶴卻沒有落下,反而一個俯衝後直接衝著馭獸宗山門而去,留下一幹村民呆滯地停在原地。


    “怎麽回事?”


    ……


    在山門弟子的通報下,宗主歸來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整個馭獸宗。


    好幾個弟子和長老出關,在元盛殿前恭候著烈陽鶴的降下。


    隨著台階上青葉的紛飛,烈陽鶴站定,從其背上走下兩道身影。


    看到水白一副萎靡不振的虛弱模樣,幾個弟子和長老麵麵相覷,旋即將目光聚焦在那道陌生的白袍身影上,露出疑惑的目光。


    然而宗主並沒有替他們解惑,隻是招招手,說道:“都散了吧,藍河,你隨老夫進來……”


    說著,便帶著那白袍青年進了殿。


    沒辦法,弟子中的一人隻好福身走出,匆匆跟了進去,殿內傳來清脆的踏地聲。


    叫做藍河的弟子還以為宗主要吩咐什麽事,卻沒想到水白竟頭也不回地走近密室,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從此以後這個人就是馭獸宗的首席大弟子,你們的大師兄,老夫先閉關一陣……”


    藍河頓時呆滯原地,甩了甩頭,心想剛才莫不是幻聽了?


    隻見身旁的白袍青年一臉人畜無害地轉過身來,熱情地握住了藍河的手,自我介紹起來。


    “師弟你好,我叫吳莫邪。”


    藍河摸了摸流出來的晶瑩鼻涕,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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