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幼微看著曾子牧肩膀上的一片血紅,愣了幾秒後又伸出手去摸了摸。


    明知道對方是受傷了,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求證一下。她的手輕輕放到襯衣上,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能摸到裏麵柔軟的質地,應該不是曾子牧的皮膚和骨骼。


    她又加大了力道想摸了個清楚,卻聽到曾子牧沙啞的聲音抱怨道:“別動。”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吧。讓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看,別看。”


    他越這麽說嚴幼微越想看。趁對方現在虛弱無力的時候,她也不多廢話,直接解開曾子牧的襯衣扣子給他脫衣服。她脫的時候動作非常自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多麽不合時宜的事情。


    當所有的扣子被解開後,曾子牧線條漂亮的胸膛就毫無遮掩地出現在了嚴幼微的麵前。直到這會兒她才覺得這麽做似乎有些不妥,可心裏的好奇心和對曾子牧的關心還是戰勝了一切。於是她悄悄咽了下口水,把左肩的衣服脫掉,露出了裏麵已經被血水浸透的大片紗布。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這副情景,嚴幼微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她想伸手去揭紗布,手伸到一半卻被曾子牧給握住了。原本躺著的男人坐起身來,把襯衣重新穿好,撫著額頭道:“我的水呢?”


    嚴幼微趕緊把水杯遞過去,不死心地問:“你不去醫院看看嗎?”


    “不去。”曾子牧說完喝了那杯蜂蜜水後,又重新倒回到沙發上去睡,“有毯子嗎?”


    換了平常嚴幼微一定會吐槽他多事。但今天情況特殊,她趕緊進屋去抱了一床薄被過來,給曾子牧披在身上。


    曾先生也不客氣,拉著被角蓋住半個腦袋,居然就這麽睡了過去。剩下嚴幼微一個人愣愣地站在旁邊,有點進退兩難。


    她本來不是回來補覺的嗎,怎麽現在倒成了曾子牧的傭人,得在旁邊侍候他了?


    想到這裏嚴幼微不免有些不爽,賭氣似地回了房,鑽進被子也想睡一覺。可她連翻了十幾個身一點睡意也沒有,最後隻能睜著眼睛數綿羊。當數到第一百零一隻的時候,她終於放棄了入睡的想法,披上衣服起來到外間去看曾子牧。


    說來說去她還是放心不下。


    跟她正好相反,曾子牧卻是睡得很熟。嚴幼微拉開蒙在他臉上的被子看了看,發現他布滿胡茬的臉孔微微泛紅,呼吸聲聽著似乎也比平時略重一點。


    想到他肩膀上的傷,嚴幼微鬼使神差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這一摸就又把她嚇了一跳。


    曾子牧的額頭燙得嚇人,簡直都可以生煮雞蛋了。


    這個結果其實也是意料之中。受了傷卻不處理,還喝那麽多的酒,和衣躺在別人家的沙發上睡覺,不病倒才怪了。曾子牧就算是個鐵人,也會有疲軟的時候。


    嚴幼微收回撫在他額頭的手,轉身去打電話。她得送他去醫院,可光憑她一個人肯定不行。於是她給孫晉揚打了個電話,要他過來幫忙。


    大概二十分鍾後,孫晉揚就火燒眉毛似的趕來了。一進嚴幼微有他就皺起了眉頭,屋子裏的酒味兒連他都聞到了。


    他連鞋也沒脫就去沙發邊看曾子牧的情況,一摸到他的額頭也是嚇了一跳:“這麽燙?燒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來的時候人還沒糊塗,當時我沒量他體溫。”


    孫晉揚也不多說什麽,背起曾子牧就下樓去。嚴幼微在後麵匆忙喊道:“你等等我,我也去。”


    孫晉揚回頭看她的時候表情略微複雜,但也沒拒絕,直接背曾子牧下樓後就在車裏等嚴幼微。趁人還沒來的時候,他輕輕拍拍曾子牧的臉頰,輕聲道:“哥,別演了,不累嗎?”


    可曾子牧一點反應也沒有。孫晉揚原本還有些笑意的臉不由沉了下來。一直到這會兒他才知道,他這個鐵打似的表哥,也會有病倒的一天啊。


    嚴幼微換了衣服匆匆下樓,一鑽進車就催促孫晉揚快開車。在去醫院的路上,她終於忍不住問道:“昨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我不清楚。我昨晚人不在本市,我今天早上剛回來。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回家的路上。我哥沒說出什麽事兒嗎?”


    “他沒有。不過昨晚我們市出了一件大事,你還不知道吧?”


    孫晉揚一臉好奇轉過頭來,又趕緊轉回去看前方的路麵:“什麽事兒?”


    嚴幼微就把星海酒店爆炸的事情說了。還說了曾子牧在醫院裏出現的事兒。孫晉揚聽到這裏插嘴道:“我哥是不是受傷了?”


    “嗯,左肩上血流不止。傷口我還沒看,他不讓我看。”


    “我哥在爆炸現場?”


    “不清楚,他也沒說。當時我去醫院做采訪,看到他陪韓寧在那兒。韓寧好像受傷了。”


    一聽到“韓寧”的名字,孫晉揚就不說話了。車裏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直到車子開進醫院大門,孫晉揚才重新開口道:“幼微,我哥跟韓寧肯定不是男女朋友關係,這個我向你保證。”


    嚴幼微淡淡一笑:“沒關係,是不是都和我沒關係。”


    孫晉揚就又不說話了,車子停下後他們兩人扶著曾子牧進急診室。孫晉揚一個電話把李默叫了下來,讓他替曾子牧處理傷口。


    李默一見這情形不由咂舌:“這是怎麽搞的?嚴小姐你很厲害啊。”


    他這明顯話裏有話,嚴幼微卻沒功夫刺他,眼看著曾子牧被推進了手術室,她和孫晉揚就在外麵的走廊上等。


    孫晉揚看她嗬欠連天,關心地問道:“怎麽,昨晚沒睡好?”


    “根本就沒睡,為個新聞忙活了一整晚。星海酒店爆炸,可是不小的事情。”


    “幼微。”孫晉揚的聲音有些無力,“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哥?”


    他問得這麽直接,嚴幼微真是無言以對。但她想了想,還是嘴硬道:“沒有,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你這麽說的意思是,你從前喜歡過他?”


    這簡直就是個圈套,一下子就把嚴幼微給圈進去了。事實上她確實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喜歡曾子牧的事情。身邊熟悉的朋友都知道,從前曾子牧對她有意思的時候,她一顆心都在柯建中身上。後來兩人結婚也是迫不得已,完全不是因為愛情在作祟。


    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她嚴幼微是從來沒有愛過曾子牧的。但現在她的一句回答,立馬將她的心給出賣了。


    孫晉揚看著她就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又長歎一聲:“唉,我怎麽就這麽糾結呢。我真希望你一點兒也不喜歡我哥,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不管我喜不喜歡你哥,你都不可以追求我。”


    “為什麽?”


    “你比我小那麽多。”


    “有很多嗎?也就四歲而已。大姐,我今年也快二十七了。”


    他這麽一說嚴幼微才仔細盯著他的臉打量起來。果然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什麽時候在她眼裏永遠是個蘿卜頭的孫晉揚,也快步入而立之年了。總把他當小孩子,可時光怎麽可能不在他身上留下點什麽呢。


    “可我們還是差著四歲。”


    “我不介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都很熟悉,在一起應該沒問題。隻要你說你不喜歡我哥,我就一定追你。我會好好待陽陽的,你說這樣好不好?”


    “好個屁!”嚴幼微一抬手就給了他一個爆栗,“不管你長到多大,在我眼裏你都是個小屁孩兒。孫晉揚,你也說了我們一起長大,你們家的情況我會不知道嗎?你不應該跟我瞎攪和的,你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你哥就是前車之鑒,你不要步他的後塵。”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可沒給孫晉揚說話的機會,她又開口道:“孫晉揚,你必須娶個大財團的女兒才行。別忘了你後媽是個什麽樣的角色,跟她鬥你有點吃虧。你要尋求外力幫助才行。隻有當你足夠強大,你們家的產業才不會落到別人手裏。你爸爸已經老了,糊塗了,可你不能糊塗。你才是孫家的長子,你肩上的責任很重啊。”


    這番話聽得孫晉揚目瞪口呆。一直以來他都把嚴幼微當成一個普通女人來看,以為她根本不懂豪門間的恩恩怨怨。可聽她現在的分析,他才明白這女人根本什麽都懂。


    “幼微姐,”他不知不覺就改了稱呼,“你真的什麽都能看透?”


    “有什麽看不透的。你以為我在曾家那幾年的媳婦是白當的嗎?我每天無所事事的時候,想的念的就是這些。豪門爭產的把戲演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從古至今它都在上演。我能看透的東西,難道你看不透嗎?”


    孫晉揚不說話了,兩個人都默默地坐在那裏發呆。直到護士把還在昏睡的曾子牧推了出來,兩人才同時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紛紛起身去看曾子牧。


    曾子牧閉著眼躺在床上,臉白得像是一張紙。


    作者有話要說:趁曾董病了,讓幼微妹子吃吃豆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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