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季寥握著“小白”贈予他的白骨天珠,珠子在指尖撥動,季寥亦深深沉浸在禪意當中。


    他修行過完整的天魔經,通曉五分之一的帝經,可以說道魔兩家最高的修行玄妙,他皆有參詳,如今他要更進一步,其實有一條光明大道擺在眼前,那便是收集剩餘的四份帝經以及見證無字經。


    自古以來,從無一人能夠將三大無上寶典兼修一身,但如果盡覽三大無上寶典,或許能讓季寥不止登臨登仙境,還能抵達傳說中的破虛境。


    破虛便是“破碎虛空”,打破空間的阻隔。抵達這一步後,很有可能憑借自身之力抵達魔界,那也是最正確的辦法,因為季寥去魔界之目的是為了找到女兒並且營救趙希夷。


    季寥仍覺得自己有機會解救趙希夷的緣由是傳聞中“魔界一日,人間一年”,如果這件事是真的,興許他進入魔界時,趙希夷尚未身死道消。


    而且他也隻能期望這是真的。


    季寥暫時拋開各種思緒,將白骨觀和白骨天珠的生死色空之意結合。他對白骨觀感興趣的原因在於妙色,妙色又是那爛陀寺的首座,身上兼修多門由無字經延伸出的佛法神通,季寥希望通過這番體會,觸摸到無字經的一些微妙。


    何況他對無字經並非毫無頭緒,畢竟菩提多羅的元佛三限,亦是跟無字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連。


    季寥現在的目標便是將這些跟無字經相關的神通術法道訣分析入理,探索其本質,從而將其糅合在一起,成就一門嶄新的功法,還原出部分無字經的精義。


    因為他並不打算去那爛陀寺強取無字經,故而想通過創出這門功法,屆時看能不能和那爛陀寺商量一下,他用這門功法換取觀看無字經的機會。


    如果不行,再用黑山老妖的身份強行借閱無字經,屆時再給那爛陀寺留下一些好處,當然這是最後的辦法。


    畢竟當初法主和妙色待他不薄,雖然斯人已逝,但季寥還是要給那爛陀寺一點麵子。而且他整合這些神通,也是對自己佛家修行的總結,將其重新梳理一遍後,對他本身亦是大有裨益。


    他雖然真正的修行時光也就二十多年,但身上兼修的法門卻涉及道佛魔三家最精深的部分,這讓他變得手段豐富,遠非尋常修士可及,同時亦是他繼續前進下去的阻礙。好在道佛魔三家的功法源頭都是一致的,季寥仍是有希望憑此返本歸元,勘破真正的仙佛之謎。


    時光荏苒,歲月如刀。


    一連過去十日,季寥的房門才打開。


    他整個人比十日前瘦了不少,神色略有懨懨,一雙眸子卻比過去更為平靜。他的眼眸亦似平靜的湖波,但仍舊可以觀察到少許的波瀾,而此時的他,眼中連少許波瀾都消失了。


    實際上這十日裏的凶險,還勝過一場生死交鋒。季寥到三日前,才發現白骨觀真正作用不是在於肉身,那時他自身的血肉精氣已經耗損了大半。


    由此他徹底醒悟,白骨觀的修行跟皮相無關,而是介於虛實之間。


    季寥在多番嚐試下,和慕青一起推敲,終於摸出白骨觀的真意,悟到了法身修行的玄妙。


    在季寥身後,便跟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全身籠罩在黑袍下,麵目跟季寥有些相似,但神韻更像廟裏的神像,淡漠無情。


    這正是季寥修行的成果,確切的說這不是法身,隻能說是法相。


    法相是比法身稍低一個層次的形態,從某種意義仍是虛幻,不能如法身一般凝實。


    饒是如此,法相亦讓季寥大有收獲,等於讓他憑空多出一個幫手出來,而且實力不俗。


    季寥揮了揮袖子,這尊法相便進入他體內,黑袍亦被他收進儲物囊中。


    但季寥也有遺憾,他縱然將元佛三限和生死色空的精義都推敲到極致,仍舊窺視不到無字經的真容,而且他預感到,如果不得見真正的無字經,他便永遠不會知道無字經到底是什麽。


    “哎,早知道自己這一世會成和尚,當初便該答應法主。”季寥不無遺憾想到。當初法主曾極力邀請他進入那爛陀寺,並答應讓他查閱無字經,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季寥剃度出家。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沒理由去做一個和尚,便拒絕了法主。


    隻是世事難料,果然沒有什麽事是絕對的。


    季寥又緩步到了那處涼亭,目光落在那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季寥此前回想往事,恰恰與這句詩的意境鍥合,心有觸動。


    詩句的意思簡單明了,飛鴻踏雪泥指往事留下的痕跡。


    他這位“母親”的往事是什麽?留下了何等痕跡。


    季寥略感好奇。


    或許他應該再去皇城走走,應該會有收獲,同時觀察下那位皇後娘娘。他們間的恩怨始終都要解決的。


    京城的大雪已經下了多日,街道上都鋪滿了厚厚的白雪。季寥沒有選擇飛入皇宮,而是慢慢往皇城走去。


    路上不時有孩童堆雪人,打雪仗,童子的天真和稚氣,讓這鮮活的人世變得無限美好。


    季寥沒有加快腳步,而是注意孩童們的笑容。


    仿佛人經曆越少,笑容便越真誠。此時他們的快樂,想必會比皇城裏那位九五之尊多,隻不過從俗世的意義而言,孩童的快樂也是不值一提的。


    至少有無數人願意用一生沒有歡顏,來換取當九五之尊的機會。


    而季寥顯然比任何人都更有機會坐上那個位置。


    但說實話,他對此沒有任何心動。


    於他而言,自在比權力更重要。


    如果皇後和他所謂的妹妹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恐怕會被氣死,當然他那位妹妹已經死了。


    季寥又想到自己的弟弟“小白”,那個柔弱膽怯的少年,他實是非常善良的人。季寥討厭皇後和妹妹,卻又喜歡這個弟弟。


    自己興許可以為他做點什麽。


    他請了自己喝酒,還送白骨天珠,便是毫無關係,也該有所回報才對。


    不多時,季寥到了皇城腳下,他施展太虛天眼,皇城的氣息以各種形象呈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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