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微笑道:“無妨,我已經事先打聽好,這人叫做方明,乃是天師教教主的堂兄弟,你就算傷到他,天師教也不會為他出頭。”


    少女奇怪道:“他既然是方教主的堂兄弟,學會神龍九式自是理所當然,但為何大叔說我若是傷到他,天師教也不會為他出頭,難不成他很不得方教主歡喜?”


    季寥道:“方教主待他自是極好的,但現在天師教掌權的是他們的護教長老白海禪,這人一直有當教主的野心,方明正是跟白海禪不對路,才被發配到天河城的。”


    少女嘀咕道:“這麽說,那方教主也挺可憐的。”


    她推己及人,倒是有些同情那位未曾蒙麵的天師教教主。畢竟她師父死後,靈飛派的局勢也有些類似,派裏有強勢的長老崛起。


    季寥笑道:“那你還要不要這個對手。”


    少女磨拳擦手道:“我就當一回好人,陪那個方明練練劍,他跟我打過後,肯定有長進,回去好去幫方教主去對付那個壞長老。”


    她眼珠兒一轉,就給自己尋好借口。


    季寥莞爾,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


    少女一瞧天色,明月在天,道:“都入夜了,那人隻怕都休息了,咱們現在去找他比試,合適麽?”


    季寥微微一笑,道:“你隨我去便是。”


    大河流經天河城,正好將其繞個半圓,所以遠遠望去,天河城倒像是建在水上一樣。此城非人力所建,乃是天師教昔年為抵禦魔劫以法術建造的石頭城,城牆足有二十丈高,十分雄壯。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夜裏翻越此城,但卻攔不住季寥他們倆。


    夜深時,城裏的店鋪都打烊了,可有的地方才剛熱鬧起來。季寥帶著少女左拐右拐,進入一條繁華的巷子。


    一進入裏麵,就有陣陣脂粉香味傳來。


    少女從不塗脂抹粉,靈飛派的同門們也沒這個習慣,她們身體潔淨,自身的幽香,便比任何香粉都好聞。


    巷子裏燈火輝煌,絲竹管弦之聲不絕,而且街道兩邊的樓上,盡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對著下麵過路的行人,殷勤地紅袖相招。


    少女縱使從不來這些地方,也猜到這是哪裏。


    不由神色古怪道:“大叔你是要來喝花酒?”


    季寥解釋道:“不是,我從不喝花酒。”


    他怕女兒誤會,先強調一遍。


    少女“哦”了一聲,馬上又躍躍欲試道:“咱們進去瞧瞧。”她遲疑一會,又道:“你先等等我。”


    隻見少女一溜煙的消失掉,過一會又出現。


    季寥再看到她時,嘴角一抽。他道:“你這是幹什麽。”


    隻見少女換了一身雪白衣服,正是少年公子的打扮,當真是麵如冠玉,唇若朱丹,手裏也不知從哪裏順來一把折扇,輕輕一搖,不知道要讓多少少女為此心動。她唇角含笑,明眸善睞,對著季寥微微作揖,道:“木兄,小弟這廂有禮了。”


    季寥無奈道:“那個江明就在這一眾青樓的聽香閣裏,所以我才帶你來這的,可不讓你扮男裝,進去玩耍。”


    少女笑嘻嘻道:“我都沒來過,咱們先進去玩一玩,反正他又不會跑。”


    季寥心念一轉,女兒這些日子練劍,著實少了許多笑顏,她難得興起,便陪她瘋一次吧。


    他道:“真是服你了,其實裏麵根本沒什麽好玩的,既然你感興趣,我就陪你進去看看。”


    少女似笑非笑道:“大叔你不是從來不喝花酒,怎麽知道裏麵沒什麽好玩的。”


    季寥老臉一紅,道:“都是道聽途說的。”


    少女板著臉道:“事不目見耳聞,豈可臆斷其有無。這可是大叔你教我的?”


    季寥無語望天,以後還是少教她道理了。


    瞧著季寥滿臉無奈,少女臉上再也繃不住,捧腹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少女才不再眉花眼笑,拉著季寥繼續往前麵走。


    那聽香閣倒也好找,正是在這巷子裏裝飾的最為金碧輝煌的一家。


    他們兩人,都非常人,行走在普通人中間,便如鶴立雞群一樣,到了聽香閣門口,早有人迎上來,將他們請進裏麵。


    聽香閣極會做生意,這裏集吃飯、住宿、賭博為一體,客人到了裏麵,想玩什麽都可以盡興。


    少女好奇打量,傳音季寥道:“大叔,那方明也是修行人,為什麽喜歡來這種地方?”


    季寥道:“修行人也是人,喜怒哀樂皆有,凡俗人有的欲望,修行人一樣都不少,隻不過修行人的自控力強大,不會輕易被欲望支配。”


    這是他修行越深,見識越多得出的經驗。


    修行之道自然也有無情無欲的路子,但也不乏有情有欲的路子,至於怎麽走,多是看功法和個人性格。


    比如一個人天生好靜,心如止水,自然便不喜紅塵,但也有些人喜歡在紅塵嬉笑怒罵,出入隨心,這也是一種修行,所以佛門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但若是以此為借口,放縱自己沉迷欲望當中,便等於自毀前程。


    故而又有大德高僧道: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隻是那方明的情況又有些特殊,季寥已經暗自打探清楚,這人明麵上被天師教如今掌權的白海禪放逐到天河城,似乎自暴自棄,終日沉醉溫柔鄉,實際上他是得了密宗歡喜禪的修煉法,趁此機會,以尋歡作樂為名目,暗自修煉,積蓄力量。


    這人倒是心思深沉,隻不過怕是瞞不過白海禪那老奸巨猾之輩。


    即使今次不讓季笙跟他比試,不久後,想必白海禪也會讓人來試探他。


    正因此人有些厲害處,季寥才覺得讓他做女兒的對手剛好。


    女兒終歸是少了些磨練。


    玉不琢不成器,有時候他也得狠狠心。


    兩人邊走邊說悄悄話,很快就被引到一處裝飾典雅的花廳。上麵都是掛著名人字畫,少女打量一番,眼睛一亮,指著一副字畫讀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多情卻被無情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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