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見季寥避開,僅是微微一笑。她袖子裏抖出一條金色的細繩,將之前封印她的四人連在一起捆住。


    她解釋道:“這叫捆仙繩,一旦被捆住,任是你修為如何深厚,都不得動彈。”


    做完這一切後,清雨便飄然出門。


    季寥跟上前去,片刻後他們便到了佛屠子他們那裏。


    光柱仍舊罩著貓兒。


    清雨見狀,一步間到了佛屠子旁邊,接過他手裏的鼓槌,對著暮鼓連續敲擊九下。她邊敲擊,邊徐徐道:“這是九韶定魂之術,我將口訣傳你,今後你若是遇見有人魂魄離散,可以此法穩固其魂魄。”


    她如少女般嬌嫩的聲音似明月鬆間的清泉,娟娟流入季寥的心靈中。


    這聲音旁人是一點都聽不見的。


    口訣並不長,隻是有些繁複艱澀,好在季寥資質很高,將其一字不漏的記下來。在清雨對暮鼓的敲擊聲中,天上的星鬥失去光輝,同時那道光柱也由粗變細,須臾間,就消散在空氣裏。


    貓兒始能從光柱裏脫身,但眼神仍舊迷蒙。


    季寥將貓兒抱起來,發現它不禁睡眼惺忪,而且神色懨懨,好似對外界沒什麽反應。


    清雨凝眸瞧了半響,輕輕道:“北落師門是中了祝由術裏麵的魂魄咒一類的法術。”


    季寥道:“祝由術我略有聽聞,但魂魄咒是什麽?”


    清雨道:“世間修行體係不過是佛門、道家以及旁門左道,旁門左道主要的源流在天魔經,但也有例外的地方,那便是巫術。巫術跟世間任何修行體係都不同,且分為巫武和巫法兩種截然不同的修行道路。


    巫武是將那些強大存在的血脈煉化進自己的體內,從而獲得強橫的力量,最出名的巫武功法便是真靈九變,這門功法能將九種強大的遠古血脈煉化進自己的身體,練成之後,便能隨意變化為這九種,從此橫行世間,罕逢敵手。


    而巫法主要便是祝由術,不同於一般的修士,修煉巫法的人,壽命並不會得到延長,但每一種巫法都威力奇詭,其中一些禁咒更有不可思議的效力。比如魂魄咒便涉及生靈最神秘的魂魄,通過將人的生辰八字或者血液、毛發放進泥塑、木偶、紙人之類的物事中,然後施展禁咒,便能無聲無息,傷人魂魄,甚至遠隔萬裏之遙,取人性命,且讓一般人看不出死因。


    北落師門中的便是魂魄咒,而且我懷疑北落師門很可能中的是魂魄咒裏最狠辣歹毒的釘頭七箭書。”


    說到這裏,清雨麵上露出歉意,道:“我先前以為北落師門隻是元神出遊,直到現在才發現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季寥道:“仙子不必內疚,這釘頭七箭書當如何破解,你可有眉目。”


    清雨道:“世間能施展釘頭七箭書的人,恐怕隻有雨族的幾個老怪物。而且如果是釘頭七箭書,發作的時間將長達二十一日,我們現在去雨族,追究根源,時間上還來得及,何況我剛才以暮鼓暫時將它身上那股離魂之力壓製住,短時間內北落師門不會有什麽問題。還有一點,那就是北落師門的元神本就近乎不滅,就算它離散了魂魄,但應當也是元神從肉身離開後,暫時被拘禁住。”


    季寥頷首道:“我也相信它不會那麽容易出事,隻是仙子口中所說的雨族,我們應該盡快前往那裏去查探一番。”


    既然清雨說了懷疑目標,季寥自當前去一探,否則始終沒法放下心。


    貓兒對他來說,既是良師,也是損友,季寥不希望它受到任何傷害。


    清雨道:“雨族的方位我是知道的,但如今我還有另一件大事要做,便不能隨你一起去,我現在便將雨族的信息告訴你。”


    她取出一枚珠子,對著它施展了一門玄妙的法術,將信息注入其中,隻見珠子散發出柔和的光澤。清雨將珠子交給季寥,說道:“這是留影珠,雨族的信息都在裏麵。”


    季寥道:“多謝仙子了,你有要緊事,便先走吧。”


    清雨也不拖泥帶水,說了一聲告辭,徑自回到石屋,將捆仙繩綁著的四人牽走。


    最後化為天上一道清泓,很快就無影無蹤。


    等她走後,佛屠子麵色仍有古怪,悄聲道:“尊主,我瞧她麵相的死氣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更濃了,隻怕活不過十日。”


    季寥一驚,說道:“你剛才怎麽不說。”


    “我看她修為深厚,神色間有超脫生死的灑脫氣度,可見並非不自知,便沒有說出來。”佛屠子回道。


    季寥略作思忖,便猜到清雨被困住後,強行分神化念已然傷到根本,又被那八卦鎮壓了一段時間,元氣更是大傷,此刻已然油盡燈枯,隻是有許多事情要辦,才強自提著一口氣。


    雖然隻短短時間相處,季寥已知清雨行事灑脫,識見匪淺,氣度亦非尋常,心想她若是將不久人世,實是憾事一樁。


    他道:“難道就沒什麽辦法可以幫到她?”


    佛屠子道:“死生有命,禍福在天,何況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幻夢,尊主要見的生死離別還多,不必為此掛懷。”


    血傘道:“若什麽都不掛懷,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佛屠子微笑道:“活著是一種意思,死了也是一種意思。”


    血傘道:“那你怎麽不去死。”


    佛屠子道:“活著便是活著,死了便是死了,從生到死,都是自然之事,我何必刻意為之。”


    季寥插口道:“好了,你們兩個也別鬥嘴,咱們準備出發去雨族。”


    “我也要去。”七月眼巴巴地瞧著季寥。


    她不說話,季寥都差點忘了她,蹙眉道:“你跟著去幹什麽?”


    七月道:“大祭司要是萬一沒死,等你一走,留下我一個人,我豈不是慘了。”


    季寥心想確實有這種可能,但見她眼中有一絲狡黠,顯然另有依仗,便道:“他要殺你,什麽時候都可以,難不成我要一輩子跟你寸步不離?”


    七月恨恨道:“你這麽厭煩我,我也不活了。”


    說完之後,她就跳進前麵的水裏。


    季寥微微有些後悔,覺得話說的過重,但不這樣,讓七月跟著他也是不好。一來雨族也不是沒有危險,二來七月行事也有些肆無忌憚,不合季寥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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